第十一章

从这天之后，桔梗便一直贴身带着那串四魂之玉。

要是放以前，强盗鬼蜘蛛是绝对不会放任这么珍贵的宝物在眼前乱晃，还不为所动的，不过月姬似乎很喜欢这个村子。

男人经常看他带着一堆以小枫为首的小鬼头们，研究网球技术，有时候甚至还亲自上场打比赛。

“月姬大人……你行吗？”

小枫有点犹豫。

她掂掂手里的“网球”，虽然有稻草和碎布包裹，但最里面的可是一颗石头呀！

要是不小心打到身上，依月姬大人这一身娇生惯养的皮肉，还不打出什么好歹来？到时候别说站在一边阴阴沉沉的男人了，就是桔梗姐姐都饶不了她。

“我可以的。”

筑山柊站在一根绳子组成的简陋拦网对面，十分自信。

桔梗的医术真不是盖的，在这住了五天，他的咳疾就好的七七八八，连之前落水留下的暗伤都被治疗好了。

非要说个缺点的话，那大概就是对方真以为他是个女的，担心受寒会让生理期更难捱，给他开了一些养宫暖宫的药。

筑山柊：……

他还记得自己被桔梗叫进房间，对着那一碗加了红糖的汤面露难色，系统笑成傻狗的可怕场面。

小枫听月姬十分肯定，只好发了一球过去。

筑山柊被寒冬冻红的耳朵动了动，听见了急速袭来的风声，在右手边！绝对！他自信满满的一拍挥出，木头削成的球拍擦着球边缘，打了个空。

“啊，好可惜。”

小枫连忙安慰，“没事啦，第一球就能碰到已经很厉害了！多练习几次一定可以打回来的！”

“说的也是，继续。”

筑山柊握着球拍，立刻恢复了活力。

他俩有来有往的打了一整局，筑山柊1-6惨败给才学网球五天的小孩，甚至那个可怜巴巴的“1”，都是小枫放水才拿到的。

少年对此心知肚明。

不过能打完一整局，他已经很开心啦！要是用他现实中的身体，根本打不完一局的。

小枫又去跟别的小孩玩了。

筑山柊把球拍让给她们，小心翼翼的往旁边走去。

护卫长还在那里等着他。

“我打的怎么样？”筑山柊喘着气问。

森川夸他打得很好。

少年就笑，“那等下次我技术练好了，也跟你打几局好不好？”

“现在就可以。”

筑山柊一听，连连摇头。笑死，他现在跟藤原泽野打网球？那不是打网球，那是受虐，就算能拿到分，也是对方想尽办法送给他的。

这种游戏藤原玩的不高兴，他更不会高兴。

又过了两天，筑山柊的身体彻底康复，就算有点舍不得小枫，也必须得上路了。

护卫长去清点车队，筑山柊去跟桔梗和小枫告辞。

他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的行李中有什么好登西，不过有几样他还是知道的。

“纯四郎，把我那条紫珍珠手链和红色的发带拿给我。”

纯四郎很快就把东西拿来了。

发带是红底绣了暗纹的，底下缀着两颗昂贵的羊脂玉珠，正好跟桔梗经常用的发带差不多，至于紫珍珠手链，筑山柊送给了小枫。

“月姬大人，这太珍贵了。”

小枫看着手里的手链都移不开眼，太好看了！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普通村民的身份，怎么能戴这么珍贵的饰品？

小女孩看了眼自己又黑又粗糙的手，虽然清洗过，但手指上还是有着洗不掉的黑色痕迹，看起来脏兮兮的。

她偷偷抬眼，面前的贵女双手自然合拢放在膝上。

白皙如瓷，双手修长柔嫩，别说老茧了，连一点瑕疵找不到。

小枫自卑的要把手链还给筑山柊。

筑山柊不清楚女孩正用艳羡的目光看他，还笑道，“这是给小枫的谢礼。”

“唔，以后嫁人的时候便添做嫁妆吧。”

小枫小脸涨红，“月姬大人！”

她们热热闹闹好不开心，跟随在主人身后的年轻武士，却低着头，脸上布满愁容。

纯四郎正在做激烈的心理挣扎，他知道，错过这一次，月姬大人可能就再也无法摆脱森川那个男人了。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

“月姬大人！！！”

年轻武士突然把头重重磕在地上，“月姬大人”四个字仿佛是咆哮出来的一般。

筑山柊和小枫被他吓了一大跳，甚至连桔梗都惊诧的看过来。

“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要说，藤原泽野前辈已经——”

“已经准备好了。”

突然到来的男人歉意的冲三人勾起嘴角，“抱歉，月姬大人，纯四郎的声音太大，应该没有吓到您和二位吧？”

没有人能体会纯四郎心中的绝望，他发出抖动的喘息，连瞳孔都扩大了。

森川仿佛一只游离于地狱和人间的恶鬼。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想违背诺言，这个男人总能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不不，他就是恶鬼，彻头彻尾的邪恶集合体！

他的主人！他的主人！

纯四郎在心中发出悲泣。

“我带他出去清醒清醒，很快来接您离开。”护卫长的声音一如往常。

筑山柊点头。

“好。”

男人离开没一会儿，就回来接筑山柊了。

少年跟桔梗和小枫分别道了别，便被护卫长扶着离开房间。轿笼早已停在檐下，他甚至连脚都没沾地，就坐了进去。

“……要离开了。”

筑山柊陡然生出一股离别之愁。

队伍出发，轿笼稳的像没动过似的，小枫和桔梗站在檐下送他。

“再见！月姬大人！一路顺风！”

女孩用手拢在嘴巴边，比成一个喇叭状冲着远去的队伍大喊。

话音刚落，轿笼侧门打开一条缝，一颗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精致无暇的脑袋从缝隙中探出，目盲的贵女向后看去，空洞蓝眼睛沁出温柔的笑意。

就像是一湾被山岭雾气萦绕的纯净山泉一般。

“再见。”

筑山柊轻声道。

纯四郎沉默的走在最后，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想起被森川带出去后，男人故意让他看的、令人恐惧战栗的一幕，纯四郎便明白，那家伙为什么会让他们几个不确定因素依旧留在月姬大人身边了。

因为他们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举一动尽在掌控的蝼蚁！

有谁会忌惮蝼蚁的力量？

纯四郎想到他趁着森川去接月姬大人时，偷偷做的事，又深深垂下了头。

-

队伍已经走出很远，连米粒大小的黑影都看不见了。

一高一矮两个少女站在檐下。

“姐姐。”

桔梗回答她，“嗯。”

小枫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一点沙哑，“月姬大人真是个好人啊，真舍不得她。这次分别后，应该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吧。”

外面的风变大了，桔梗不知道怎么安慰小枫，就只能说，“起风了，回屋去吧。”

“好。”

两人先后进了房子。

桔梗继续炮制草药，小枫则收拾好情绪，把月姬送给她的紫珍珠手链用手帕包好，藏在最底下的箱子角落里。

等处理好一切，小枫便跑到那几个客房里，准备把那些护卫们用的房间收拾好，该洗的拆下来洗一洗，该擦拭的地方擦干净。

轮到纯四郎的房间了，小枫一推门，发现房间干干净净，显然是对方临走前收拾的。

她正准备离开，眼角忽然瞥到榻榻米上放着一张纸。

小枫虽然没上过村塾，但跟着桔梗姐姐的这几年，也学会了不少字。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拿起来一看。

“！！！”

“姐姐姐姐！月姬大人有危险！！！”

小枫“啪”的一声推开门，全力冲出去，奔向桔梗用来处理药材的后院。结果她刚冲进来，就发现院中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小枫一脚刹车滑出去两米多远，一头撞在桔梗背上。

她拿着纸，悄悄从姐姐背后伸出头，去看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那是一只白头发长着两只狗耳朵的红衣半妖，他背着一把大刀，看起来来者不善。

“我来取四魂之玉。”

小枫见姐姐准备张弓搭箭，赶紧跑到角落里躲着。

“什么来取四魂之玉，我看是来送死的吧。”

犬夜叉一挑眉。

没跟这个人类小鬼生气，反而在院子里嗅来嗅去。

“嘛，已经有半妖来过了吗？”

他很不爽的说，“味道这么淡，却还能闻到各种低级妖物的臭味，看来是个弱的要死的混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