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森川回头看。

那个小村子已经消失在茫茫荒草中，他察觉到纯四郎充满恨意的目光，温和的冲他笑了笑。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男人一字一顿，无声的嘲笑他，“她们追不上的。太好了，你又害了两个无辜的人，让她们未来后半生日日夜夜都活在后悔和愧疚中。”

纯四郎呼吸一滞。

他知道的最多，长久紧绷的精神终于崩溃了，狂笑着玩森林跑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纯四郎！”

“回来！”

可惜兄长们的呼唤再也无法唤回弟弟的神智。

山田长太郎赶紧跟月姬大人请示，希望贵女能允许他进入森林把弟弟带回来。

“月姬大人不必因为我们耽误行程，等找到纯四郎后，我们会立刻追上月姬大人，并带着纯四郎向您请罪。”

筑山柊赶紧答应，“好，你快去吧，小心一点。”

“是！”

山田长太郎走了。

只剩下比较胆小老实的纯二郎和纯三郎。

筑山柊在轿笼里坐卧不安，他原谅上次喝暖宫汤药时系统嘲笑他的事了，“莫西莫西，系统你在吗？”

系统不是很想理他。

“？有屁就放。”

筑山柊：“你凶什么凶啊，放下你的身段。”

系统：“啧。”

“好了好了，不跟你贫嘴了。我现在有点怕怕的，你有没有觉得纯四郎莫名其妙狂笑着跑到森林里，很像恐怖故事的开端啊？”

筑山柊还没忘记，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日本古代，这里是有妖怪的！

活生生的，一口一个小朋友的那种！

系统：“你可以想象自己一直生活在恐怖故事里，这样就不会因为区区小事害怕了。”

毕竟你经历的，可要比这恐怖多了啊宝。

筑山柊：“……”

筑山柊觉得他这个主意很烂。

烂透了的烂。

他现在隐约感觉山田长太郎和纯四郎不会回来了，因此有点后悔，也许刚刚不该同意长太郎进森林里找人的。

可人家毕竟是纯四郎的哥哥，就这样让他抛弃感情深厚的弟弟，也未免太残忍了。

这时，一直跟在轿笼外的护卫长突然出声。

“月姬大人是在担心他们吗？”

“嗯，稍微有点介意纯四郎的异常。”

森川眯着眼安慰，“不用担心，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不会的。

他们会死。

森川感觉到了，风裹挟着森林阴冷的味道，还有细微的，普通人类分辨不出腥甜血气。

月姬不知道信没信，叹了口气。

“继续走吧。”

这个时代没有通讯工具，甚至连信鸽都没有。

筑山柊很难得知，桔梗为了找到他，竟然跟一个叫做“犬夜叉”的半妖联手，追寻着味道一路找到他们跟纯四郎分散的地方。

“味道到这里就消失了。”

犬夜叉抽抽鼻子，“森林里有血味，不太新鲜，应该是死了好几天了。”

桔梗过去看了一眼。

她净化完两人的尸身，沉默着退了出来。

“找不到方向了吗？”

犬夜叉也很恼火，“没想到这个半妖还挺有心计。”

也罢。

桔梗摩挲着几下衣襟内的红色发带，掩去神色，转身道，“回去吧。”

“欸，不找了吗？”

红衣大狗跟在她屁股后面，左跳两步右跳两步，“既然不找了，那我劝你快点把四魂之玉交出来，不然我就要对你动手了。”

“你别走啊，我还在跟你说话呢！”

“桔梗！你听到没有！”

“……”

-

像是否极泰来一般，倒够了霉，筑山柊终于开始走运了。

剩下的一路，他再没遇到别的危机，也没遇到一直戒备的妖物，竟然很顺利抵达了上野。

入江家老宅的位置有些偏僻。

大概是房子太大了，并不适合建在城镇里，于是入江家的先祖们就把房子建在更远更偏的乡下。

屋子是全木结构，用的也都是上等木料。高大的围墙，排列整齐的青瓦，厚重大门严丝合缝的紧闭着，看起来异常威严。

只是建造时间太久，这幢老宅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岁月的痕迹。

“哒哒哒。”

山田纯二郎叩响了门铜环。

很快，屋宅里便传出了脚步声。

一个看起来约莫七十岁的老人走了出来，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干皱的像树皮一样，浑浊的眼睛看向筑山柊，大约十几秒才反应过来。

“月姬大人！”

说着，纳头便要拜。

筑山柊现在只想赶紧洗个澡，再吃个热腾腾的正常饭菜，赶紧告诉老人，“不必多礼，进去再说。”

“对对对，瞧我这脑子，月姬大人一路劳顿，一定又累又饿。”

老人把筑山柊迎进去，立马又有几个年轻侍女出来伺候。

筑山柊表达自己要洗澡的愿望，没多久就被人带到浴室里。至于护卫长他们，当然不能再跟着主子一起了。

筑山柊对此喜闻乐见。

太好了！

他巴不得赶紧离开黏人的护卫长！

“呜呜呜呜，系统我终于要自由了。回家！缓个两天就想办法回家！”

山田纯二郎和纯三郎明白自己的身份。

他们不会因为这段时间能照顾月姬大人，就忘记自己的职责。

因此，在侍女要带他们前往屋宅外围的休息室休息时，毫不反对，沉默的跟着走。但这不是森川要的结果！

他怎么可能容忍，日后跟月姬在同一屋檐下，却很难再相见的生活？

“藤原大人。”

老头见男人目光沉沉的追随月姬大人的背影，心里一紧，又加大声音喊了一声，“藤原大人，请跟我来！”

此时大约是下午五点，冬天，天黑的很快，周围已经暗下来了。

风尘仆仆的男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铁甲，站在那里像一座漆黑的小山。

他头上戴着武士头盔，黑色凌乱的发丝从头盔里伸出，一双暗沉却倒映着红光的眼睛，自上而下看向老人。

老人当了一辈子入江家的家臣，从没见过如此可怕的男人。

“……请跟我来。”

老人率先向前走去。

很庆幸。虽然能看出不情不愿，但月姬大人带来的护卫长，这次好歹是跟了上来。

筑山柊没让侍女伺候他洗澡。

借口不习惯，把人都赶出去之后，筑山柊关上门，按照系统的指引走到木桶边。

他得先在这里清洗过身体，才能进风吕汤池中泡澡。筑山柊坐在小木凳上脱下长襦袢，简单冲洗过后，便下了汤池。

“呼——”

他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

“活过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