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下午四点多,太阳热度减弱。

旁边缓缓驶过一辆洒水车，把泥黄色的薄荷绿冲了半边爽。

留下一线线竖条型污渍。

封允辙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游戏。

XX农药他上手很快，朋友教他玩了一把匹配,短短几天已经杀到了钻石段位。

阳光把树叶的剪影撒在车里。

这局游戏在愉快的五杀声中结束，封允辙叹了口气,默默按黑了屏幕，无所适从地摩挲着手机边角。

漆黑的屏幕映出他无聊的表情。

等的时间明显不止半个小时了。

原本在播报新闻的汽车收音机，此时应景地唱起了‘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呀……’。

封允辙换了一个频道。

随后飘出了‘今夜你回不回来,你的爱……’。

封允辙索性关闭了收音机。

就该死皮赖脸一起去的，他如此想着,肯定是什么重要的亲人。

应该去买点礼物一起过去，给长辈留下好印象。

这算是见家长了吗,封允辙红了红脸,下次就这么办。

封允辙打起精神，反反复复地翻着和方泞的聊天记录,迟迟没有收到新的消息。

编辑了几次又删除退出来。

车里空调嗡嗡作响。

冷气的效果不太好，感觉有些闷。

封允辙开了一点窗,外面热风顺着缝隙钻进来。

手中电话忽然震动起来。

他快速看了一眼,原来是大哥封启明打来的。

接通电话，那边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劈头盖脸地向封允辙扑来,让他将贴在耳朵的手机不由自主地拉远了二十厘米。

‘你在哪？’

封启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厉。

‘你怎么让阿州把东西打包收拾了？’

‘为什么不住酒店？’

阿州，封允辙的同伴，打包封允辙的私人物品的时候正好撞上过来打扫的工作人员。

拖着二十八寸大箱子下楼，在大堂又撞上了经理。

岛山国际大酒店是封启明直属在管理,经理便直接报告了封启明。

连珠炮一样提问让封允辙顿了两秒。

‘我想出去旅行。’

封允辙有些慌,对于这个大自己一轮的大哥心里还是充满了敬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封启明试探性地问了句。

‘小辙,你是不是谈了朋友？’

封允辙想了想，并没有否认。

封启明眉头一皱，弟弟封允辙来国内不过三四天，到岛城也不过三天而已。

封允辙来之前，他做足了功课，从封允辙的生活习惯到社交圈，并没有听说有恋爱对象，甚至都没有恋爱经历。

于是又问到。

‘是在这边认识的吗？’

封允辙低低地‘嗯’了一声。

封启明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这个弟弟不想再聊这个话题，青春洋溢地十八岁，自由自在不顾一切的年龄。

封启明不好再仔细细问下去，其实他想问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姓名、年龄、职业、家庭，都想了解清楚。

在他眼里，十八岁的封允辙和五岁的封喜媛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初恋固然是美好的。

但他很不想自己这刚成年的弟弟在外面被骗。

封启明想想自己像封允辙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埋头苦读，作为封家的长子，从小封启明就一直严格要求自己。

哪有什么心情去谈恋爱。

但是现在时代变了。

年轻人崇尚自由，他便不好干预封允辙，但是又不得不警告一下，凡事都要小心，人心隔肚皮。

‘我知道了，大哥。’

封允辙大概猜到了大哥的意思，话语一顿。

‘我挺喜欢他的，是我主动追上去的。’

‘是个漂亮又温柔的人。’

封允辙想起了方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十分温柔。

封启明听得出弟弟到底是有喜欢对方，只是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多说。

‘那你小心，随时保持联络。有什么需要打电话给大哥。’

封允辙点点头，自家大哥虽然不苟言笑，看上去有些严厉，但是安全感十足。

他应了几句之后，礼貌地等对方挂断电话。

到了饭点，疗养院门口人来人往。不少提着食盒的人出入。

封允辙伸长脖子观望着，始终没有看到方泞的身影。指尖在手机屏幕上不停滑动，刚刚还满满的安全感此时荡然无存。

方泞把陈伯送到门口，转身回病房。

病房里静悄悄的，里面传来阵阵娱乐节目的欢笑声。

护理员帮外公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精神抖擞地半卧在床上看电视。

“外公。”方泞坐在床前握住外公的手，轻伏在床边，“我明天回村子去看看老屋。”

外公只微笑着并不搭话，仿佛听懂了一般，温柔地摸摸他的头。

时间已逾五点。

方泞才想起来封允辙还等在外边。

和外公轻声道别，没有任何反应的外公还直勾勾地盯着电视机。

里面的节目是不怎么好笑的喜剧单元剧。

护理员塞过来一个削好的苹果，老人才有了反应，跟孩子一般笑着。

方泞走出病房，轻轻关上病房门。心里往里面说了句‘再见’。

走廊的窗户都半敞着，热风往窗帘里灌。

方泞压抑住烦闷的心情，一口气快步走到楼梯口，抓住扶手，发泄式的用力锤了两下，发出两声闷响。

安全楼梯的声控白炽灯挂在天花板，有一点点动静便亮了起来，寂寥又明亮。

方泞定定神，平复心情，径直下楼去。

刚到楼梯口的电梯，便遇到了院长。

方泞一向跟疗养院的上层管理没什么交集，从院长到副院长还有财务，都是方家派过来的人。

“方少爷好。”院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以前便是干医药代理的，深谙商场之道，见人还是一副谄媚模样。

方泞只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请等一下。”

没走几步，院长便追上来。

方泞转过头，轻轻蹙眉，他瞥了一眼手机，有些不耐烦。

外公住院的这几年，从来没有听院长说起过外公的病情，见面就是阿谀奉承方家和方父。

这次肯定也绕不开这种无聊话题。

方泞打算等院长开口，再怼上一句，马上终结对话。

院长看到方泞有些不高兴，欲言又止，一副踌躇、犹豫的表情，许久没吐出一句话。

方泞再次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与其在这里和个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不如回去亲亲抱抱他的蓝眼睛大狗狗。

院长嘴里终于挤出一句话：“方少爷你知道前几天封总过来视察了吗？”

提起封启明，方泞眉毛一挑尽是不悦：“我怎么知道。”

封家在医院有股份，也算是股东之一，过来看看也没什么。

为什么要故意提起？

院长连忙赔笑道：“方少爷别生气。我听说您和封总的婚事了，提前祝贺……”

方泞脸色一沉，黑地可以滴出水来，扭头便要离开。

院长叹了口气，知道踩到雷，大声道：“其实事情是这样子的，董事长一般会准时在每个月1号打款过来，今天都2号了，财务催了几次……”

方泞冷冷道：“打款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如果是外公的医疗费用我可以支付，其他的我管不到，你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云城那边。”

方泞说完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医院。

方泞心情跌到谷底。

看来封家要联姻看来不是随便说说，明面上没有发公告，已经暗地里四处散发联姻消息。

这个疗养院连年亏损，做着半慈善的医疗，每个月支不敷出，全靠云城方家拨款。

方家这个月不拨款了，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封启明居然来视察，难道是是打算把股份全部转让出去？

方泞心中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出了大门，远远便看到路边那俩扎眼的薄荷绿MINI日行灯还亮着。

走近一点便能看到驾驶座上的封允辙，乖巧地坐在车里，翘首以盼样子十分可爱。

乖得就像等着父母来接的幼儿园小朋友。

方泞心里的不悦和疑虑顿时烟消云散，要小狗狗就可以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封允辙看到方泞的身影，兴奋地下车，往前走了几步，装作镇定矜持的样子。

方泞眉眼弯弯地看着眼前的蓝眼睛，似乎长出了耳朵和大尾巴，下一秒仿佛就要亲热地扑过来。

方泞走上前温柔拉住封允辙的手：“走，我们去咖啡厅吃好吃的，我让咖啡厅的大厨给你做大虾和螃蟹。”

封允辙开心拉住方泞的手，“只要你开心，吃什么都行，我无所谓的。”

走到车前，帮忙拉开副驾的门，待方泞坐进去，低头俯下身，低声问道：“晚上我们还回那房子吗？”

这声音低沉沙哑又充满了磁性，诱惑力十足。

方泞顿了顿，‘那房子’大概是指周毓的老房子。

不等方泞回答，封允辙又问道：“我今天可以不睡书房吗？”

说完封允辙一脸羞涩，眼神不住地暗示，他想一起睡卧室。

方泞以为封允辙想表达‘地板硬睡着难受’。

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去酒店开个房。”

明叔的酒店大装修完毕，早就邀请方泞过去体验玩耍，顺便提出些建议。

统统被他婉拒。

可惜拖了好久，第一是医院实习太忙没时间，第二是糟心事太多没心情。

前几天还闹了小泉赊账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去处理。方泞回想起周毓那朋友圈照片，环境似乎不错，很有情调。

今天正好是个机会，可以去看看。

方泞在后视镜里看到后座那两袋脏衣服，正好可以一起拿去洗了。

酒店……开房……

封允辙顿时血脉喷张，差点当场兴奋地搓起了小手手。

爸爸，我要变成大人了吗？

脑子里开始补着各种画面。

画面一。

美人身披薄纱，跳进洒满玫瑰花的浴缸里荡漾。

方泞那张平时高冷的脸，此时双腮绯红，娇羞地送来一个飞吻。

忽然往浴缸里一沉，只听到一阵‘咕噜咕噜’声。

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一个箭步冲过去，从浴缸里捞出美人，往床上一扔。

画面二。

美人穿着浴袍手中斜依在飘窗上，手握着水晶高脚杯，一条腿抬起踩在窗台上。

旁边的小道具时不时吹出玫瑰花瓣，落在露出的雪白皮肤上，妖艳无比。

方泞秋波暗动，手指勾了勾。

他顿时觉得自己魂被勾走了。

从花瓶中扯出一支红玫瑰叼在嘴里，一步一步跳着探戈滑过去。

画风逐渐偏移……封允辙脑子里开始混乱起来。

方泞看着封允辙双眼迷离，双颊逐渐变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要晚高峰了，快去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