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9

电话里没再传出沈君斐的声音，车厢里即刻陷入了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前排的司机大叔默默吃了半晌瓜，最后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又怕伤了两个男孩的自尊心，赶紧用咳嗽来掩盖笑声，“都坐稳了啊，我开车了。”

宁霈和沈豪杰一样瘫坐在后座上，双眼无神地看着车顶，有种这辈子的脸都在刚才被丢完了的感觉，一想到以后还得继续面对沈君斐，他就想停止呼吸把自己憋死。

忽然想起旁边的罪魁祸首，宁霈扭头怒瞪沈豪杰，“你是故意的吧？”

沈豪杰不服气地抬起下巴，“那还不是跟你学的！”

宁霈冷酷地说：“以后别求我带你上分。”

“谁稀罕？想上分我不会找代练？”沈豪杰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语气蔑然地说，“不过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脸皮这么厚呢？说的简直比唱的还好听，怪不得我哥会被你骗得团团转。”

宁霈冷笑反问：“我骗你哥什么了？”

沈豪杰从鼻子里哼了声，忽然抬起手按在宁霈肩膀上，倾斜身体，把脸凑到宁霈耳边阴恻恻地说：“明天就是摸底考试，有人会一直盯着你，你敢搞小动作试试。好好珍惜吧，你的好日子就剩这两天了。”

宁霈莫名其妙地瞟了眼沈豪杰，这人在得意什么？不会以为他想在考试中作弊，要抓他的把柄吧？

真的有够无语。

宁霈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沈豪杰会斗不过徐临西他们。

反派智商，真是堪忧。

——

第二天是高三摸底考试，重要性相当于一次月考。

所以学校并没有特意安排考场，只是在班级内部调整了座位，一天考三门，一共考两天。

第一天第一门先考的是语文。

宁霈坐在第四排中间的位置，试卷发下来，一听到考试铃声响起，他便埋下头开始心无旁骛地做起了题。

等到其他题都答完，准备要写作文的时候，宁霈先放下笔，边审作文题，边用手揉了揉酸胀的脖子。

忽然，他感觉到右边似乎有两道视线一直在盯着他。

转头一看，刚好和坐在他右边座位上的程华对上了视线。

程华发现宁霈注意到了他，还故意挤眉弄眼挑衅宁霈。

宁霈右眼皮跳了两下，立刻明白程华一定是听了沈豪杰的吩咐，负责监视他考试有没有作弊。

这对卧龙凤雏。

宁霈也不忍气吞声，立即举手对监考老师示意道：“老师，程华同学考试的时候一直在看我。”

“我看你什么了？我是睡落枕了好不好！”程华也反应很快，义正辞严地反驳道，“你少污蔑好人！而且我就算想作弊，也不会抄你的答案，难不成我是想考全校倒数第一吗？”

其他正在答题的学生听到了两人的争执，纷纷抬起头看向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宁霈之前的成绩是全校倒数第三，所以也不相信程华会偷看宁霈的答案。

这时，也不知道是哪个捣蛋鬼发出了两声怪笑，掐着嗓子起哄道：“某些人怕不是在贼喊捉贼吧？”

其他学生在他的带动下，都忘记了现在正在考试，接二连三地笑了起来。

教室里顿时洋溢着一片快活的气息。

“安静！安静！现在是考试，你们在干嘛？还不给我赶紧把头低下来看自己试卷！”监考老师走到宁霈和程华两人中间，先瞪了眼程华，然后扭头严厉地警告宁霈，“好好做你的试卷，你不看别人，怎么知道人家在看你？再捣乱你就出去别考了。”

宁霈有口难辩，连监考老师也不相信他，再解释下去也没意义，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

等监考老师一离开，程华又转过头朝宁霈做了个鬼脸，那小人得志的表情，好像在说：看有谁会相信你。

宁霈没再搭理他，就当程华是空气，低下头继续写作文。

其实也不能怪同学和老师不相信他，程华虽然成绩也不好，但一般人都会觉得程华再怎么样也不会自甘堕.落到去抄他这个全班倒一，全校倒三的答案。

宁霈胸口燃烧起斗志，握紧了手里的笔，用力地一笔一划在答题纸上写下作文标题。

行，那就看谁会笑到最后。

第一天所有考试结束，上晚自习之前，沈豪杰派小弟把程华叫去了厕所。

沈豪杰洗完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对着洗手台前的镜子整理了下发型，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样？看见宁霈作弊了吗？”

程华摇摇头，“暂时倒是没发现。”

沈豪杰以为宁霈是没找到机会作弊，嘴角得意地翘起来，“那今天的考试，他肯定都不会做，没能亲眼看到他抓耳挠腮的傻样，真是遗憾。”

程华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说：“不过我看到他好像把答题纸都填完了。”

沈豪杰不以为意地嗤笑，“瞎写谁不会，等着看吧，成绩一出来，我看他还有什么资本在我面前狂。明天的考试你也给我继续盯着，一定不能给他任何可以作弊的机会！”

——

周二、周三两天的摸底考试结束，隔了周四一天，到周五上课时，各科的试卷已经批改完陆续发了下来。

等到最后一科数学的试卷发下来，程华大摇大摆地来到宁霈座位旁，弯腰敲了敲宁霈的桌子。

“喂，考试的时候不是怀疑我偷看你答案吗？你倒是让我看看你考了几分。”

宁霈把数学试卷有成绩的那一面反扣在桌上，抬头面无表情地问：“我为什么要给你看？”

“让我看看你的答案值不值得我抄啊！我就很好奇，你这次数学考了几分？能不能突破两位数啊？”程华说完故意哈哈大笑了两声，全班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过来。

宁霈静静看程华表演完，故意用手紧紧按住试卷，装出一副慌张的样子，“我考多少关你什么事，我不想给你看。”

“那可由不得你！”程华说完便直接伸手想从宁霈手里抢走试卷，这时宁霈身旁的徐临西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抓住程华的手臂，冷冷地开口道，“他说了，不想给你看，听不懂人话？”

程华扭了扭手臂，却没能从徐临西手里挣脱开，竖起眉毛怒视徐临西，扬言道：“徐临西，上次我老大放过你是你走运，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给脸不要脸啊！”

徐临西不屑地扯了下唇，“那你试试？”

程华往地上啐了一口，作势要抡起拳头，“你他妈的……”

宁霈见这两人可能要在教室里打起来，连忙也站起来挡在两人中间，把他们分开，看着徐临西摇摇头，“别在教室里打架，他想看给他看就是了。”

程华以为宁霈是怕了自己，不禁得意地抖了抖肩膀，从桌上拿起宁霈的数学试卷，“算你识相，让我看看，我们班倒数第一这次考了多少分，还有没有下降的空间——卧槽？？？”

有学生注意到程华忽然变了脸色，调侃道：“程华，你干嘛一脸受惊了的表情，宁霈到底考了多少啊？不会突破历史记录，考了零蛋吧？”

程华的目光死死盯在试卷上，那三个鲜红的数字在他眼里渐渐变得扭曲，张牙舞爪地在嘲笑他的无知。

“这……是你的卷子？”程华仍旧盯着那个分数，都快把试卷盯出了洞，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宁霈微微一笑，环顾了眼教室里，昂首朗声道：“写着我的名字，不是我的，还能是你的？”

其他人见状也坐不住了，前面一个男生站起来，从程华手里抽走了宁霈的试卷，“到底考了多少分，把你小子惊呆成这样？故弄什么玄虚……卧槽？142！”

“你说多少？”

“你是不是眼花了，多看了个1啊？”

男生也不敢相信，把宁霈的试卷拿在手里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转过头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宣布：“宁霈真考了142！”

教室里顿时一片哗然，要知道，宁霈的成绩一向稳定，从来没突破过倒数第十。

“我没听错吧？确定是142吗？”

“142？学委这次好像才考了137吧？”

“宁霈都能考142，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徐临西也有些意外，他本来还以为宁霈不想让人看成绩是因为考得不好不想被人知道，没想到他的同桌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学霸。

“原来你成绩这么好？”徐临西深深看了宁霈一眼，悄声道。

宁霈低下头，谦虚地笑了下，“一般一般，全校第三。”

男生把试卷放回宁霈的课桌上，开玩笑地说：“宁霈，你要上天啊？你从哪儿抄的答案，这也太夸张了吧？不怕老班找你麻烦？”

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所有学生都惊讶于宁霈的数学成绩时，班主任忽然出现在门口，径直对着教室最后一排招了下手。

“宁霈，你跟我过来一下。”

宁霈乖乖离开座位走出教室，跟在班主任后面一路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班主任一直没说话，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用怀疑的目光将宁霈从头到脚审视了三遍，摆摆手示意宁霈在旁边坐下来。

宁霈坐下后问：“老师，您找我有事吗？”

班主任没有立即回答，先从一叠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空白试卷摆在宁霈面前，又递给他一支笔，“你给我把这张卷子重新做一遍。”

宁霈接过笔，低头扫了眼试卷题目，发现班主任拿给他的就是这次摸底考试的数学试卷，心里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抬起头看着班主任明知故问道：“为什么？”

班主任语气不耐烦：“让你做你就做，哪有什么为什么。”

宁霈不卑不亢地问：“您是不是怀疑我考试作弊了？”

“你要是没作弊那就当着我的面把卷子再写一遍。”班主任没好气地瞪着宁霈，“你已经高三了，眼看就要高考了，你觉得你这样自己骗自己有意思吗？”

宁霈面色不改，镇定地说：“老师，您如果觉得我作弊，那就请拿出证据来，否则我不接受这样无端的指责。”

班主任忍无可忍地拍了下桌子，指着宁霈质问：“你还敢跟我叫板！那你有证据证明自己没作弊吗？”

宁霈顺口一接：“我有啊。”

班主任一愣，“你说什么？”

宁霈气定神闲地往后靠在椅背上，转了下手里的笔，“我说我有人证。”

“谁？”

“全班同学都可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