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沈青瑶逐渐有癫狂之色，方姨娘吓得不轻，连忙唤丫鬟过来，将她抱住。

“青瑶，你听姨娘说！”

方姨娘眼中含泪，既心疼又不忍，“是姨娘无能，没有高贵的母家背景……你且听姨娘的，好好养身子，以后的日子还长，会有办法的，听见了吗？”

沈青瑶两眼无神，惨然一笑：“还有什么法子？她不能为殿下所用，殿下便也不会迎我入东宫，何况我又进衙门走了一遭……如今名声尽毁，又有哪个勋贵之家会娶我？！”

方姨娘闻言，眼中泪亦止不住，动作轻柔地整理沈青瑶蓬乱发髻。

“她不嫁给太子，不还有更尊贵的男人娶她？谋事在人……只要你能哄得男人开心，到时你随她嫁进摄政王府，不也一样享受荣华富贵？”

“嫁给摄政王？”

沈青瑶一愣，连连呜咽摇头，“我不嫁那个男人！姨娘，我要入东宫！以后殿下问鼎，我要随他住进皇宫的……”

在沈青瑶心里，王妃只是国戚，哪怕再尊贵的王妃，入宫不还得给宫里的贵人行礼！

何况摄政王恶名在外，又独身多年，一看就不好相与，哪有太子玉树临风的贤良之资？

见她钻牛角尖，还一心想做正经后宫妃子，方姨娘只得耐心开解。

“姨娘知道，你是觉得王妃不如正经嫔妃气派，可姨娘哪会害你呢？眼下确实入东宫无望，只能另择良婿……若能嫁给摄政王，也不算太差。”

“可，可那个王爷杀人不眨眼，京里人都怕他，如何算良婿？”沈青瑶眼中有恐惧。

方姨娘暗叹她年纪小不开窍，低声道：“听闻那日摄政王求娶，对那丫头多有偏袒，想来传言有虚，王爷也不是完全冷血无情之人。”

沈青瑶没与摄政王正面打过交道，偶尔宫宴见到，也是远远瞧几眼不敢多看，心思都在太子身上，一时间也迟疑起来。

“可是，那丫头能愿意我随她进王府吗？她才没那样好心……”

“那便不是她能决定的。”

见沈青瑶情绪渐渐稳定，方姨娘语气也轻快了些，双眸中闪着精明之色。

“她若嫁个寻常公子便罢了，可摄政王是谁？那样权势在握的男子，怎会一辈子只有一个正妻……她迟早要面对王府里有其他女子。”

“既然都是分宠，从自家带姐妹去，不比与外人斗强？她总不至于这点子都拎不清。”

沈青瑶咬着唇不做声，心里逐渐被方姨娘说服，但仍有些拧巴。

“可她害我栽了这么大跟头，我不愿再讨好她了。”

“你莫招惹她便够了。”方姨娘拍拍她的手，“不还有老爷吗？咱们与老爷才是一条心的……”

……

另一边的沧汐院悠闲惬意。

沈朝颜还不知道有些人如此没脸没皮，正与丫鬟们闲话。

春兰等人已经从摄政王是未来姑爷的震惊中回神，从小库里取出各种绫罗绸缎，这几日都忙着给沈朝颜做新衣。

沈朝颜不想扫兴，便没说自己还未想好的话，支着下巴瞧众人忙活。

春兰一个个打开箱笼，是素色布匹的便放在一边，是明艳布色的则取出来摸料子，嘴里还同秋菊冬梅念叨，该做什么衣裳。

秋菊从箱笼中取出一张油光水滑的狐皮，道：“这是前两年国公府送来的，那时大姑娘身量还小，奴婢想着狐皮用不完可惜，便收了起来，如今倒刚好能做件大氅。”

春兰一喜：“嗳！这个皮料好，做好了让大姑娘带去王府穿，冬天保证暖暖和和的。”

说着，她环视四周堆了许多布匹，便将狐皮放在莫风手上。

“端好，莫掉地了。”

莫风正端着臂弯，上面已有几匹布，见又来个狐皮，脸皱起来。

“我的好姐姐，王府里比这好的皮料一大堆，等大姑娘去了，十件八件的换着穿，哪用得着从沈府带呀！”

“你又身在曹营心在汉了是不？”

春兰一瞪眼，“王府的东西再好，那也是王爷的东西，跟自个儿带去的嫁妆能一样吗！”

“那怎么不一样呢……”

莫风不敢正面反驳春兰，只能小声自己嘀咕，“这么多年，王府上下都盼着能有个女主子，到时府库里的宝贝不得紧着大姑娘挑……”

“是是是，知道你们王爷大方。”

春兰又挑了一匹布出来，重重放在莫风两臂上，神情严肃地瞅他。

“有些事，你这种糙汉子不懂。现在王爷就算把天上的月亮摘给大姑娘，那也是因为郎情妾意心里欢喜，若有天王爷见异思迁，别说天上月了，就这一片布，也得看王爷脸色。”

沈朝颜闻言嘴角微抽，心道也没有郎情妾意那么夸张……

莫风立即道：“王爷才不是那种人呢！”

“甭管他是不是吧，总归自个儿的东西才用着最踏实。”春兰说得理直气壮。

沈朝颜亦赞同春兰的话，所以任由她打理，没有制止。

这几日她仔细想过，沈府不可能让她做一辈子老姑娘。即便没有太子和摄政王，沈仲书也会想尽一切法子将她嫁出去，用来换自己的仕途。

与其被自私的父亲摆布，到时嫁给厌恶之人，不如嫁给两世都帮过她的萧衍修。

毕竟抛开利益不谈，每次与萧衍修相处都很自在，他对她也极宽容，不至于朝夕相处两生厌。

只是，若论情爱……

沈朝颜换了个手支脑袋，心中隐约有些犹疑不安。

萧衍修心悦于她吗？

她又爱萧衍修吗？

倘若只是利益合作，她能做到与萧衍修相敬如宾，也不会在意很多事，横竖萧衍修能用他的势力护镇国公府便可。

但若论起真情，那她想要的便不只是这些，看重的也不是萧衍修的身份地位……再想到他没什么情绪的冷脸，心里亦更加没底。

沈朝颜心里乱糟糟的，正想问问莫风，便听丫鬟道：“大姑娘，国公府来人，说白老夫人唤您去一趟。”

终于来了。

沈朝颜暗自一叹，稍作收拾便赶去镇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