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小杂碎，敢在老娘这里吃霸王餐？！”

“今儿个你爹娘要是不来把账还了，你就休想走！”

饭馆里头，一个中年妇人正叉着腰，表情凶狠，说话中气十足。

在她对面，站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显然被妇人凶神恶煞的样子给吓到，正茫然无措地抹着眼泪。

饭馆里客人不少，但自顾自吃饭的居多，没几个关心这件事。

徐妙妙和泠偀就站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凝神看着那妇人和小孩，像是被吸走了全部注意力。

焦娘瞧见这场景，连忙走上前，低声对徐妙妙道：“公主，这市井小店鱼龙混杂，咱们还是另选一家，免得扰了公主的好心情。”

徐妙妙看一眼那个小男孩儿。

见他身上穿着破布蓝衫，生得也是瘦骨嶙峋，手上脸上都带着泥。

不禁想，如果刚才那首童谣是从这个小男孩嘴里念出来，定是要比刚才那几个一眼看上去就锦衣玉食的要来得有说服力得多。

“他看起来挺可怜的，我们能帮就帮一下吧。一碗粥几个包子而已，也要不了几个铜板。”

徐妙妙并不是个喜欢到处发善心的人。如果兜里没有几毛钱，她也不会舍得这几个铜板。

可她现在不仅自己有好几年都用不完的积蓄，而且跟着焦娘他们，更是蹭吃蹭喝一分钱都不用出。

即使要帮小男孩买单，也不是她买，所以徐妙妙就觉得不帮白不帮。

焦娘闻言看了一眼还在抹眼泪的小男孩，瘦瘦小小的，确实可怜。

“公主仁善，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帮这小男孩付了饭钱，再让人送他回家。”

徐妙妙点了点头。

焦娘能使唤的，八成是暗中跟着她们的那些禁卫，有那样的人护送小男孩回去，徐妙妙是相当放心的。

焦娘拿出一块碎银，走到那老板娘跟前，“掌柜的，不知这块银子，可够这小孩的饭钱？”

够，是肯定够的。

这块银子约莫能抵五百文，去隔壁酒楼点两个菜一壶酒都绰绰有余，更何况她这几个包子？

可老板娘就是看不惯有人在她的地盘上装好人！

“呦，这是哪里来的有钱客商？”

老板娘阴阳怪气一句，打量一遍徐妙妙身上的这身装扮，又瞄了瞄泠偀和焦娘。

见徐妙妙虽然穿得还算可以，但头上却没有一件像样的名贵首饰，出门又只带了两个伺候地，便猜测她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老板娘在码头边儿上做了十几年生意，什么样的有钱人没见过？

她觉得徐妙妙至多就是一个富商人家的闺女，且听口音也不是本地的，她根本不用怕什么。

“既然您这么有钱，这么爱替别人买账，倒不如把我这小店里客人的账都给一并结了，那大家才欢喜呢！”

老板娘明显是瞧不上焦娘拿出的那块碎银，是以出言讽刺。

话一出口，饭馆内就是一阵哄笑。

焦娘面上从容的神色一瞬间消失，“这位掌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得罪了贵人，你担待得起吗？”

“贵人？”

老板娘将徐妙妙从头看到脚，讥笑道：“我眼拙，可看不出你家小姐是什么贵人。”

“没见过贵人的面，你也总该听过贵人的名！”

说着，焦娘从袖筒里掏出一块名牌，毫不犹豫递到老板娘面前。

一顿操作，把徐妙妙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此行，难道不是应该掩人耳目的吗？

这老板娘如此刻薄，徐妙妙当然也生气，可为了避免惹是生非暴露身份，刚才她都打算息事宁人了。

管这老板娘嘴臭不臭呢！

她在这码头要塞做生意，还敢这么眼高于顶的，就算徐妙妙放过她，也早晚有她吃亏的一天！

这都根本用不着怀疑的。

徐妙妙原本以为焦娘会比自己更想平息此事，却没想到她不由分说站出来，脑子一时间有点转不过来。

直到见过老板娘看名牌后的反应，她才后知后觉地理解过来。

“陵...陵安许家？”

老板娘本不识得几个字，可名牌上的几个字都简单，她恰巧全都认得。

看清的一瞬间，她的脸色就变了。

陵安城距离清河县不远，对于陵安许家，清河县人都不算陌生。

这许家不仅是远近闻名的富商，手中掌握着北越东南地区好几条商业命脉，听说家里还有人在京城做官。

最最重要的是，几个月前，那许家的大姑娘才刚刚被送到京城三王爷钟离睿府上，给那位大名鼎鼎，才华横溢的文坛奇才做了妾。

如今这个世道，除去下九流，文人最瞧不起的就是商户。

更何况三王府还没有王妃，一个小小的妾，就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这许家能把女儿送到三王爷府里，对于他们这些商人来讲，当真是件顶顶稀罕的大事。

许家更是凭借此事名声大噪，在附近几个县城，几乎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对，我们小姐可是陵安许家的女儿，你们也敢招惹吗？！”焦娘冷着脸，疾言厉色说道。

冷面严肃的模样，一下子和徐妙妙印象中那个温柔和善的姐姐相去甚远。

徐妙妙愣神片刻，心说怪不得焦娘是钟离璟身边的大宫女，只看这遇事时凌厉的样子，就莫名让人觉得心里踏实。

“这......”老板娘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对方没有言明自己是许家哪位姑娘，可这话的容貌，加上清河县正是京城到陵安城走水路的必经之地......

越往下想，老板娘越觉得事态不妙。

不管是京城三王爷，还是陵安许家，得罪了哪一个，她这包子铺肯定都是开不成了。

“是我有眼无珠，竟然冲撞了许姑娘，是我愚笨！”

为了保住自己的生意，老板娘也算豁出去了，当着众多熟客的面，“啪啪”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这小孩的饭钱我不要了，您还有什么要求也尽管提，只求姑娘能够消消气儿。”

徐妙妙虽然不知道那个陵安许家是什么来头，可看老板娘的反应，多少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这一定是钟离璟给自己安排的假身份，大概率是当地的富商豪绅，或者是什么地方官。

总之，是面前这老板娘惹不起的人就对了。

“咳咳！”

徐妙妙来了兴趣，故意逗弄老板娘道：“掌柜的刚才是说，如果我想替这个小孩付账，就得把在场所有客人的账都一并付了？”

“哎呀，这可怎么办？我这趟出来得急，身上没带多少银子，要不......待我回府，禀告了父亲母亲，再差人给你送来？”

听说她要回府告状，老板娘的面色越来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