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听说前几日驿馆进了刺客？”

景初绕过乐妓，走向撑在美人榻上饮茶听曲的明琬，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没受伤，看来是本殿多虑了。”

“扫兴。”明琬挥了挥手让乐妓下去，睨他，“我受伤似乎都与离太子有关。我怕离太子在我眼前多晃一刻，我都要折寿几年。”

她语气不冷不热，却透着一股子凉薄。景初微笑，不以为意，走到她身边，手指轻抚过她的面容，“你再厌恶本殿，也不该咒自己。”

瞧这深情款款的模样，明琬知道他今日来定然没有好事，“啪”的一声放下茶盏，直接开门见山，“离太子今日来我这儿，是怀疑我藏了刺客？”

明琬眸光轻抬，落在门口处，“那我告诉你，没有，恕我不便远送。”

“五公主自己数数骗了本殿几回了？”景初低头看她，“阿琬别急着否认，让本殿进去一搜便知。”说到这，他起身，也不管明琬，径直往卧房走去。

明琬皱眉，身形一闪出现在他面前，手一横，气势半分不让，“离太子是男子，随便进女子的闺房像什么话，离子太不在意名声，我还要要呢。”

“无妨，外头有关你我的闲言碎语还不够少么？本殿连自己的名声都不在意，难道还在意你的，”

见明琬抿唇，景初轻嗤，径直从她身旁绕过。一手掀开珠帘，目光漫不经心地漫过每个角落，卧房中空无一人，他也并未察觉到任何气息。

“离太子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出去。”明琬步入卧房，正看到他朝床缦处走去，一股怒意涌上心头，掌心凝聚内力，朝他后颈劈去。

颈后一阵凉风，景初身形微闪避过这一招，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眼神幽冷，“本殿想做什么，至今还无人能阻拦。”

“未必。”明琬的手腕被景初攥得生疼，却丝毫没有让步。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一股火药味，景初的脸上挂了一抹轻嘲，终是松开她的手腕，紫袖夹带着风刃起落。

“你——”明琬杏眸微瞪，满是不可置信，只见一股内力排山倒海般将层层床缦扯落，四角香囊滚落在地。粉色缦帐内，被褥整齐堆叠，唯床架上挂着的浅色肚兜分外显眼。

啪！

景初是被一巴掌打得回过神的，他清咳一声，这才看清面前的女子脸颊浮上了一抹红晕，指着门帘，眼神一如既往冰冷，“滚出去。”

“此事是本殿多疑。”

说罢，景初最后看了明琬一眼才离开。

明琬看着那抹紫影消失在视线中，懒懒地往榻上一靠，算算时日，染月该回到殷国了。

就在昨日，明琬将染月扮成乐妓的模样，光明正大地出了驿馆。

她写给舜华帝姬的药方中亦混了易容所需的药材，她的易容之术向来不需要那些平常的易容工具，只需制成一些特殊的脂粉即可。

“您为何不易容离开，若您担心被离国发现，派人追捕，您将婢子易容成您的模样，婢子来应付离太子。”

“你以为景初那么精明的一只狐狸，会看不出我的易容术。”明琬帮她簪上一朵大红绢花，“我也不会为了自己将你置于险境。”

最重要的，是灵甘花。

“王妃……我一直想问，您明知我是陛下派来监视您的，为何还一直这般信任婢子，青芜背叛您一事对您而言已是前车之鉴，您就不怕婢子……”

“你会吗？”明琬指尖一顿，回忆道：“我七岁那年，你替我教训了那些仗势欺人的太监，不记得了？”

“那时母妃刚逝世，宫里那些人就拜高踩低。母妃性子冷清，平日里也不会像一般嫔妃那样用银子打赏下人，母妃在宫里可是出了名的不好伺候。母妃走后，他们自然也不会给我好脸色。”

明琬继续说道：“我在冷宫时，容贵妃同下人通了气，除了苏霁，无人敢同我亲近。可就是在那样的处境下，竟然还有人敢替我出头。”

“她说她叫染月，她的师父是很厉害的暗卫统领。”明琬看着镜子中的容颜，“黎皇将你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一日，我便认出了你。”

她过目不忘，何况那是是救了她的人。

染月眼眶泛红，“您就不怕婢子性子变了，一心唯陛下的命令是从。”

“我试探过你，亦或是说我还相信这世上还有心思纯粹的人罢。”明琬笑道：“瞧，我这不是赌对了？”

“婢子永远不会背叛您。”

“我知道。”

明琬将事先写好的信递给她，“替我传一句话，三日后，我要他亲自来接我。”

“婢子知道了。”染月捏着信，“王妃保重。”

……

祁暄打开信笺，熟悉的字迹让他想起，在锦城的那几日，琬琬每次都写了廖廖几行字报平安，为此他还在信中数落她敷衍。这回却是满满一纸。

不知不觉，他与琬琬已分别的一个月，若知今日，他怎么也不会将琬琬一人留在河西县。

“她可还说了什么？”

染月回道：“王妃要您三日之后亲自到离国接她。”

祁暄淡淡“嗯”了一声，低头摩挲着手上的信纸，目光柔和，三日内他便要从月族手上拿到灵甘花。

黎云联姻在即，以他的身份，自是不能出面，所以早就将这事交给楚晔了。他本就亏欠琬琬，灵甘花事关琬琬性命，他就是为了琬琬舍了性命也不为过。

这次，琬琬和他想到一处去了。

景初就是是仗着琬琬需要灵甘花解毒，而灵甘花生长在离国月族，且只此一株，便敢不顾世人诟病扣留了他的王妃。

其次，是要他知道，他化解了突厥判乱又如何，琬琬还在他手上，他景初敢在殷国制造一场疫病，便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惧四国流言蜚语。

他在四国传播的舆论对他没有半点影响。若他敢上离国要人，他完全可以断了琬琬的生路。

这于他而言，早已是一场死局。

所有的症结皆在于灵甘花。

外面传来脚步声，这时玄参进来，“殿下，楚晔来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