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遗照
那人也同样惊诧,他还从来没有在秦家见到过傻妞儿,不过他也早听说过秦刚子娶了个傻媳妇,或许……就是眼前这位?
这也不太像啊。
陈裕安上下打量着江君棠,惹得她一阵恶寒。
还没等她再说话,秦老太婆就从屋子里出来,招呼着男人:“哎,裕安来了!傻站着干嘛,快进来!”
陈裕安应着往进走,临到门口时听得秦老太婆又开口:“你也来!”
这是说江君棠的。
她现在对于这个男人的怨恨可不止一点点。挡了她的路不说还坏她好事儿,这个气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陈裕安这次来是为了秦刚子的工作,秦父活着的时候与陈裕安的父亲交情颇深,二人是不可多得的挚友。
可后来,秦父的意外离世,让整个秦家都家道中落。
陈裕安的父亲是个重情义的人,他不忍让好友的家人留在村里落难,于是这次派陈裕安过来,给秦刚子在县城里安排个工作,好歹能养活家里人。
秦老太婆一听,立刻抓着裕安的手热泪盈眶,“这感情好,这感情好啊!谢谢陈书记,回去替俺谢谢陈书记,还能想着俺家刚子。要不然俺们孤儿寡母的,还带个傻子,无依无靠,可怎么办……”
说着,秦老太婆抬起手擦了擦泪水。
这传神的演技让江君棠都不禁感叹一绝。秦老太婆不愧是秦老太婆,眼泪说流就流。这演技放了现代,恐怕不拿个金马影后都难平众愤。
江君棠坐在小板凳上,看戏似的看着二人演这煽情的戏码。陈裕安的目光偶落在她身上,看着那灵动的眼睛,心想着怎么看都不像痴傻的。
另一方,江老爹大清早起来就张罗着办女儿的丧事。
君秀死了。
是那天在争夺村口的那间房子钥匙的时候,被秦刚子一把推在了灶台上,撞到了后脑,流血而亡的。
当时村里不少人都看见了,但碍于秦家的势力,也不敢声张出去。
更何况江老爹还没说什么。
葬礼这天,天有些阴,不一会儿就下起了雨。
江家的院子内摆放着灵棚,用一把长凳支起一口棺材,便是简单的葬礼。君秀生前唯一的相片被摆在了桌上,四周寂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娘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家里只有君英守在炕前。
秦刚子提着一篮子鸡蛋一瘸一拐地来了,娘淌着混浊的泪将头掉过一边。
最后是君英最先开口说了话:“你怎么还敢来?你还嫌害我们害得不够惨吗!”
秦刚子无措地把手放在裤缝儿处搓了搓,没说话。
气得君英跳下炕推他出去,“你走,你走啊!别来我们家,这辈子别来我们家!”
“君英!别胡闹!”
江老爹突然进来,呵斥一声,君英忍着委屈抹泪儿又上了炕。
“甭搭理她!”江老爹说。
秦刚子讪讪走开了,临走时给君秀烧了衣服和纸。
两根白烛,映得照片上女人的脸有了血色。秦刚子看着,却觉得有些恐怖,不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匆匆走了。
秦刚子一路瘸着小跑回家,快走到家门口时,门口一个红红的影子在门口晃悠,他感受到了几分安心,除了他的傻媳妇儿,没有谁会在打雷天出来。
天已经开始打闪,秦刚子冲着红影大喊:“快回!下雨了!”
江君棠正在门口找自己的戒指,那是她的结婚戒指,倘若某天能够回去,她还得拿着这玩意儿找未婚夫结婚。她可不想把那么珍贵的东西丢在这个鬼地方。
听得身后有人招呼,她有些不耐烦,索性没理那个声音,现在她的眼里只有那枚戒指,谁都不能打扰到她。
见傻媳妇不应他,秦刚子的怒气又涌上了脑袋。
他快走几步,可他的腿脚不利索,怎么使劲儿也就是那个速度,快不了多少。
等到秦刚子挪到门口时,江君棠已经在大门口找了六个来回了。
秦刚子一扯君棠的衣袖,动作粗暴地就往屋里拽,仿佛是提溜一件物品似的,“死妮子,下雨了不回家去,让雷劈死你才好吧!”
挨劈的应该是你吧!
江君棠在心里咒骂着,两只眼睛一睁,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秦刚子。
刚子却被她故意装凶狠的样子逗得忽地笑了出来,他看着君棠。
“你这傻妞儿。”
“啥都不懂还懂得生气。”
江君棠心底冷笑着嘲讽他懂个屁,现在她才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傻妞儿。
她不理秦刚子,转过身往回走,路过秦老太婆屋子的时候突然想起下午来的那个人,叫陈裕安,听他们说,要给秦刚子在县城安排工作。
那这样一来,家里岂不是就剩她和那老太婆?
这可不行。
江君棠觉得自己跟那老太婆八字不合,而且村子里还有江华那臭小子……原主也真是造孽,怎么就生在这么个家里,让她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
所以她必须跟着秦刚子去城里!她脑子里突然萌生出这样的想法。
于是这一晚,江君棠破天荒地进了屋。
坐在炕沿儿正抽烟的秦刚子看到她都愣了下。
“那个……”江君棠扣着手指,踌躇着到底以怎样的说辞才能让秦刚子进城带着她。
倒是秦刚子最先开口:“外头冷了吧?”
“啊?”
“天凉了,冻死你个傻婆娘。”
说着,秦刚子从炕上的柜里拿出一件还算暖和的皮夹克,扔在炕沿儿,“穿着吧,这可是好东西!穿着不冷。”
“哦。”
江君棠被这么一说,还真觉着有些冷了。
跟那所谓的面子比起来,还是暖和比较重要。更何况,那放不下的面子是原主傻妞儿的,跟她江君棠可没多大关系。
还别说,这衣服是暖和。
在这个年代,秦刚子家里都有这稀罕玩意儿,怪不得村里人人都说傻妞儿命好。
“暖和了,还出去么?”
秦刚子抬眼问,他看着眼前的傻妞儿,和君秀长得十分像七分。虽然漂亮,可他现在满脑袋里都是江家大院里的那口棺材,和那张遗照。
江君棠点点头,又摇头,只能咧嘴笑笑。
正待她要开口说带她进城的那事儿时,秦刚子却突然暴怒起来,厉声呵斥道:
“出去!快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