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她的暗恋
顾游时常怀疑自己的脑袋其实没好透。
明明朋友亲戚七大姑八大姨都哭完笑完地来了一堆。
从幼儿园薅头发不肯回家到长大后一个一等奖都没挂上墙过,最后考了个A大的事车轱辘话聊了好几天——
把病房的门口都要踏平了。
可她隐隐总觉得还有个非常重要的人没来。
到底是谁呢?
头顶的白织灯刺眼,抓心挠腮的顾游却移不开眼,愣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此时从小穿一条百褶裙长大的发小正削着苹果,对这个问题已经从刚开始的紧张状态转变成了对答如流且言之凿凿:“没有的事,大概是你脑子里那血块还没吸收完!”
顾游接过那可怜的、被摧残得只剩一半了的苹果愣了一下反手又塞了回去:“你自个儿吃吧…”
伴着咔嚓咔嚓的清脆响声,顾游心想自己大约还是闲的。
算起来在这家私立医院休养了整整一个月了。
爸妈说什么都要反复再做几次检查才让她回家,把向来好说话的医生都忍不住吐槽让他们别乱花钱了。
你们女儿真的没事了!
而转私立的原因也很简单。
三甲不肯收了,说是在哪都是躺着,继续昏迷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百分之一么…
安慰剂罢了。
谁知她就是醒了,在精心护理下连肌肉都没萎缩多少,康复训练做了半个月就能正常跑跳。
就是脑袋里的淤血还得靠时间来吸收,最近几年的记忆可以说是十分模糊,连轮廓都只有个大概。
有种醒来仍是刚刚参加完高考的错觉。
大学同学发来的慰问微信那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才好。
等到她回家凭着二十几年没变过的密码,打开电脑一看──
原来她一毕业就发表了自己上水课时画的漫画。
少女漫嘛,受众大的很。
几乎一挂到网站上就火了,毕竟谁没个小暗恋对象呢?
剧情积攒了些小粉丝不说还发了实体,毕业后的几年就靠着稿费在家抠脚的同时安心创作了。
对只想咸鱼的顾游来说这样的日子简直是人生赢家。
她闭上差点合不上的嘴,笑眯眯地像个读者一样一页一页翻起了手里的漫画书。
那感觉奇异又熟悉。
书中的场景让她想起了酸涩的初次…大概也是唯一一次暗恋,也是她还在眼前的高中生活。
说是暗恋,似乎也不尽然。
高中时代没人不知道顾游在追家隔壁的学霸。追得轰轰烈烈,满盘皆输。
感谢国家感谢教育局。
若不是当时高中是就近分配的,就顾游这种吊车尾的成绩,是断然不可能和学霸一个学校的。
那天的雨大约也和今天一样大,仿佛积攒了许久的屋檐上的水,哗啦啦地往下倒。
顾游毫不意外地迟到了,小声嘀咕着赶在黑色铁门合上的前一刻眼也不眨地蹭了进去。
这是她每天精准计算好的角度。
可却忘了算上今天手里还撑着一把在便利店随手买的透明雨伞。
更不出意外地…
雨伞卡在铁缝里了。
顾游一个猝不及防脚步也跟着卡在中间,眨巴眨巴眼睛看看手里越来越扁的透明塑料。
十块钱的伞自然没什么好质量,毫不费力地就被铁门给卡弯了腰。
顾游当时的脑子大约也被这鬼天气搞得雾蒙蒙的迟钝起来。
往日灵活得像条鱼,此刻竟站在原地不动了,眼睁睁地看着那门离自己的肩膀越来越近。
“同学,你怎么回事!!”
教导主任的呼喊混杂着各种噪音忽远忽近的,她的耳朵只被淅沥的雨声包裹。
真可惜了妈妈好不容易帮她睡出来的浑圆脑袋了。
顾游小小地“啊”了一声。
好在身后极快地横出一本书。
她从没见过那么厚的书,足以把铁门都生生定在原地,发出吱呀的叫声。
她顺着那双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往回望。
只看到那个人扣得整齐的纽扣和伞骨架,和狼狈的自己完全不同。他仿佛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高贵公子。
顾游的“谢谢”两个字卡在喉咙里。
他身子微微下弓,轮廓也被阴沉的天气覆盖得看不真切。
可就是那件明明所有男生都一模一样的普通白衬衫校服,和懒散到不带一丁点暧昧语气的“小心”。
天啊。
顾游那一颗小时候就被偶像剧看坏了的心,再也不受控制了。
她把淋湿的头发被草草往后卷了卷,露出被雨水打湿的红润脸蛋。像看到刚出锅的红烧肉一样不自知顷刻荡漾开笑意。
削苹果的发小也在此时拔腿就跑,从此念了她“花痴”这个名号整整三年。
直到教导主任大步走过来立马按停了铁栅栏,劈头盖脸地把她骂了一顿。顾游都十分感谢那天的一场雨。
是个并不糟糕的开头。
后来,她跟着买了那本全英版的《愤怒的葡萄》。
果不其然没看懂。
思绪回转。
顾游翻了几下觉得有些尴尬,就和上学写作文时老师突然停下来看你抓耳挠腮写了一堆“理想”一样尬。
她又打开存着的社交软件。
发现最近的至少一百条…都是在催她的新漫画。
好在她的读者们都非常体贴,顾游翻到一年前的评论,惊讶地发现她的回复都十分沉稳妥帖。
正经到不像她发的。
可是预收做了,她那发了第一章的漫画还是得继续画下去。毕竟已经有读者怀疑她是不是穿越去了。
新的漫画讲的是便利店女孩的故事,她看着文件夹里的草稿半点摸不着头脑,直到夜幕降临也没下得了一笔。
而与此同时。
A市另一边的一座实验室里,加湿器冒出的细小烟雾从男人眼前飘散。尽管暖光灯昏暗,许久没见到亮光的他还是忍不住眯了眯眼。
很快手边的仪器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尚文翰连实验服都来不及换下,踩着慌张步伐推开门。
尽管他知道可能又是一次假警报,还是忍不住带着万一呢的心思下意识边喊了出来:“阿深──”
床上的男人闻声黑曜石般的眼珠落在他身上,蹙眉道:“皇兄?”
尚文翰有些傻眼,手心瞬间沁出汗来:“啊?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