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唤醒
林深花了整整五分钟才整理出思绪。
上一秒他好像还在游游的墓前漫无目的地站着,眼前雾霭缭蒙。下一秒就回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身体里。
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
几乎见不到肉的手背筋脉凸起有些丑,却让他隐隐激动和兴奋。
男人细微地动了动手。
“游游还好吗?”
这是林深醒来的第二句话。
恢复了那种淡然和懒散的状态,只是带着太久未说话后的沙哑。
倒是莫名更好听了些。
尚文翰一肚子的话顿时哑了,简直佩服至极自己这个表弟牛掰到让人流泪的恋爱脑。
真的。
若不是有着血缘关系。他现在大概率已经被林深的父母就地扑棱扑棱埋了,连坟头都找不到的那种。
好在林深一向做起实验来就好几个月失去联系,说是让帮忙做个封闭测试,他才勉强打消了二老的疑心。
一个月两个月…
等到第三个月林深还没有丝毫醒来迹象的时候,尚文翰是真的慌了。
什么天杀的“先试试”,说得轻飘飘罢了。好好一个人硬是参加了正常人风险指数百分百的实验。
这不,瘦成了半个。
“还行,前几天出院了。”他悄悄瞅了一眼床上的男人递上一杯插着吸管的水,贴心地等他喝完了才复道:“就是好像海马体出了点问题…你懂我意思吧?”
林深干涩到发疼的嗓子好受了点,良久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嗯”字。
嗯是啥意思?
然后呢?
尚文翰嘴唇嗫喏着,等候他的下文。
终于在分针至少转了十来圈之后才受不了持久的、静到好像营养液的流淌声都十分清晰的沉默。
清了清嗓子叹了口气,某人彻底败给了自己的小老弟。
尚文翰说起来是哥哥,但其实就和林深差了没两岁。
这厮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高配版。
家世学习这种事都不用说了,他妈刚开始还专门买了套房放他那些奖状啊奖品什么的做纪念,没多久就放不下了,索性不管了。
最主要这长相,那是一个帅到他眼红。从小到大男的女的追求者数都数不过来。
尚文翰第一次见到顾游的时候也还在读书呢。小姑娘倚着个粉得刺眼的自行车,脆生生地问“请问林深吃完早饭了吗?”
尚文翰拍拍她的车头,叫她哪来回哪去吧。
你等的人早就坐在教室了。
没想到顾游也不恼,闻言失落一闪即过,客客气气地把早冷了的早饭塞给自己。还和他说什么加油。
尚文翰手里捧着比脸还大的糍饭团是真他妈懵了。
他以为这个女孩只会是万星中的一点,根本记不住在哪个方位的那种。
毕竟小姑娘漂亮是挺漂亮,但是性格咋咋唬唬的,神经也大条。尚文翰自从从自家医院出来单干之后,就忙得没怎么见到过她了。
万万没想到林深就好这一口。
死缠烂打你追我逃了不知多少年。愣是把这朵高岭之花摘下,还差点儿养死了。
等到他慢慢再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才品出味来。
若是一天到晚闷不出个屁来的林深真对顾游不上心,怎么可能告诉她自己表哥正在和家里闹着这件事呢?
明显没话找话,有迹可循嘛!
尚文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掩住微红的眼角故作从容道:“放心啦,我托朋友那边拿到了ct,血块不大,应该没多久就能吸收恢复的…吧。”
尚文翰说的有些不自信。
有可能明天顾游就突然好了,依旧揣着她那雷打不动的保温桶有事没事去给林深送饭。
也有可能…
一年半载也说不准?
尚文翰这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倒是床上的林深依旧没什么反应。要不是那双眼睛还在缓慢地眨着,他都快怀疑这人真彻底成了植物人状态了。
毕竟这种风险未知,根本不敢在活人身上做临床的HX1的脑部刺激机器…
你猜它为什么叫1号?
若不是顾游苏醒几率渺茫到等于零,林深也不可能给她用这玩意儿。
“再等等。”尚文翰见他油盐不进,只好安抚地伸出手想去拍拍他肩膀。
林深轻飘飘地飞来一眼,他立马止住了手收回。
撇开自己还穿着脏兮兮的白大褂这件事。林深身上根本没一处能下手,瘦骨嶙峋得和个骷髅似的,一碰就好像要散架。
哪还有当年A大第一天才的半点风范。
“谢谢,那张卡你留着。”
林深好似终于缓过神来,对着尚文翰嘴角扯了个微弱的弧度。
那张卡里是林深目前为止商业版权费的一半财产,另一半托了基金给顾游。
就算只有一半,也是庞大的数额。特别是对尚文翰这种不要家里一分钱,非要出来单打独斗的医生。
足够他医院好几年的开销了。
尚文翰先是愣了片刻,嘴角快要笑裂了地拍了拍床边:“你老哥我给你天天翻身还真是福报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尚文翰觉得自己真快憋不住泪了,让他好好休息便合上了门。
“对了,告诉你个消息,你家亲亲游游现在正在你公司附近那便利店打工哦~”他在嘴里弹了下舌,哼着小歌就合上了门。
大约是隔音太好,几乎门一关上的瞬间,歌声就静止了。
林深抿唇,想做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在抱着那具渐渐僵硬的身体时,无数次幻想过若是再次能看见她,他会作何感想。
会愤怒?高兴?
可此时此刻,他竟生出了一丝胆怯。生怕美梦破碎、不愿醒来的虚幻感。
不,他怎么能等呢?
这个小骗子,让他每日受着折磨和无边的寂寥。
在那个世界没有她的年岁大约一个手也算不满。可对林深来说,显然太久太久了。
他不歇地鞭策景修远做个好皇帝直到油尽灯枯;
他看着她最喜欢的丫鬟左手抱着猫右手抱着大胖娃娃笑;
他看着她最聒噪的好友每日嘴上嫌弃着自己的丈夫胖了些,却在下花轿那一刻先一步牵上了那圆润的手;
他看着她最崇拜的姐姐踏入仙门;
甚至连那个让他嫉妒吃醋过无数次的少年徐廷风,他都看着他半途中改练了无情道…
林深无法自控地在脑中幻想着她遇上这些事的表情,定然是假模假样地装老成又回到屋子里激动地掉眼泪。
桩桩件件,竟都是和她有关、样样应是顺心的场景。
若是她在。
床上的男人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似乎要和身下的白床单融为一体。额前碎发随意散着,依旧像是夜空的上弦月那般无瑕。
只是一眼便能看出他的。虚弱
林深盯着自己瘦得有些吓人的身体好一会儿,深深叹了口气———
可他又不得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