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因果

第七百零四章因果

吕程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自打娘娘回紫宸宫后,圣上和太子心情很好,连带着他们这些伺候的人都得了许多赏赐,犯错也不那么害怕了。

但赏赐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圣上的身子恢复得极快,已经能深夜去练武场那边了。

这让吕程打从心底庆幸雀跃:天佑大盛,还得辉煌好些年!

然而此事极为机密不得外泄,尤其是要瞒着娘娘。

圣上在娘娘面前完全就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别说走路了,连起身都难,还时不时轻咳几声。

然后娘娘就会露出担忧的神色,给他端茶倒水或捶背顺气,太子在旁看得一脸笑。

这天,晏昕和裴瑛切磋骑射,瑞儿看得无聊去找母亲,却没看到她人,只看到歪在床上看奏折的晏煜廷。

这孩子长得像母亲居多,没有那个死对头多少影子。

这一点让晏煜廷心情不错,主动招呼瑞儿过来,靠坐在床边给她梳头发。

多年的经验让他的手艺极好,很快就给她梳了个非常漂亮复杂的发髻,把照镜子的瑞儿都给看呆了。

“你爹平时不给你梳?”晏煜廷问。

瑞儿摇头:“爹很忙,都是娘和婢女姐姐们给瑞儿梳。”

晏煜廷啧了一声:“那你做我女儿吧,我给你梳头,还可以封你做公主。跟着你爹撑死了只是个郡主,也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忙什么,忙到现在还只是个亲王。”

其实他知道裴玉朝不登位的原因,但就是要刻薄几句。

瑞儿想了想,问:“做公主有什么好处呢?”

晏煜廷笑:“别国的公主没意思,做我大盛的公主尤其是嫡出的,那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潇洒快活。府邸封地赏赐要多少有多少,驸马也要多少有多少,看中哪个男子我都派人把他绑回来给你,如何?”

瑞儿正在努力消化思考,沈琼芝端着药进来骂道:“少教她这些乱七八糟的!”

什么叫驸马要多少有多少,这不是把孩子往晏华菁那边歪吗?

晏煜廷乖巧认错,告诉瑞儿他在胡说。

喂完药后,沈琼芝道:“明儿我要出宫一段时日,这几个孩子就托你照看了。”

晏煜廷蹙眉:“好好的出宫做什么,你想见谁我让他们入宫就是。外头不比宫中妥当,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姓裴的交代?”

沈琼芝道:“孙鸿渐病了,比你现在严重,我得去看看他。”

晏煜廷顿了顿,不再阻拦。

他知道孙鸿渐和他不一样,是真的身体不大好,不是装的。

“那你去吧,有什么不对派人回来告诉我,我这边御医随叫随到。”

沈琼芝点头。

为了方便照料,孙源和沈秋兰把孙鸿渐移到了裴府,日夜看顾。

沈琼芝回裴府后,沈秋兰与陆亚馁与她安置好,知道她忧心孙鸿渐病情没有多寒暄,很快就引着她来到了他房内,然后悄然告退。

孙鸿渐恰好醒了,看到她有些意外,笑:“陛下居然舍得放你出来。”

沈琼芝道:“他虽混账,也不是完全不讲理。大夫是怎么说的?”

孙鸿渐叹息:“各有各说法,药却是一样的没用。想是天命将至,人力难以回转吧。”

沈琼芝听不得这话:“宫里那个好不容易好起来了,你又开始丧气了。这都是什么毛病,一个个视死如归的。御医可曾看过?”

孙鸿渐道:“源儿替我找过好些御医了。只有其中有一个说得还算对症候,说我是思虑太过,外头看着寻常,里头却是熬干了。平常只能用好药吊着,好是好不了,不继续坏下去就行。”

沈琼芝轻声道:“既然人力难以回转,我替你问问神佛。”

孙鸿渐道:“何必费事?”

沈琼芝不听,出去把自己的打算和沈秋兰说了。沈秋兰托人四处打听,重金请了好些巫医和高人来看。

这些人都说的不得要领,只有一个老和尚的话让沈琼芝心中微微一动。

“此人干涉他人因缘,虽是好心,到底是坏了夙世之约。既是破坏天意,难免要折些寿命,受些苦楚。”

她慌忙问有什么补救的法子。

老和尚道:“按理说唯有出家断了尘缘,潜心修行可以挽回。可此人尘心难断,强行落发反而扰了佛门清净,不如做个居士在家中吃斋念经带发修行,平日里再多做些善事弥补。”

沈琼芝要重谢老和尚,他却不受,飘然而去了。

孙鸿渐听说此事后,对沈琼芝道:“大王妃和你夫君赠我颇多重礼,陛下那边亦是赏赐不断,这些身外之物我都让兰儿替我收着了。平日衣食住行都是这两个孩子孝顺,用不上它们,你替我散给那些流民贫户吧。”

沈琼芝道:“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好意思麻烦两个孩子,只管找我。只要我活一天,就养你一天。”

孙鸿渐笑:“我记得你说过,我上辈子被你养了一世,怎么这辈子还是吃你的?”

沈琼芝也没忍住笑了:“想是我上上辈子欠你太多,得吃完了才两清。”

孙鸿渐半开玩笑:“那我这辈子少吃一些,不然彻底清了债,从此就再不相干了。”

沈琼芝怕他当真不敢麻烦自己,道:“多吃一些也无妨,大不了反欠着,来世还。”

孙鸿渐莞尔:“你说的很是。”

沈琼芝让沈秋兰把孙鸿渐养病住着的这个院子改做修行堂,备下许多斋礼之物,又在九街特地买下一块地方作为给孙鸿渐祈福舍财的善堂。

因怕底下人耍滑不用心去做,她亲自带人在现场盯着。孙源暂时放下了东厂的事,陪着母亲一道前去。

晏煜廷得知此事后,派了许多护卫暗中盯着保护,看到什么不对的人直接按下带走,决不许闹出岔子来。

沈琼芝带着面纱站在善堂二楼临街窗边,看着排成长队来领钱米的人,大多是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

无论何等盛世,也难免有这等需要救济的人。

忽然,她觉得其中一个男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