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山与花

第七百零五章山与花

想了半天想不起来,沈琼芝便挪开了目光,不再在意。

可能是看错了吧。

她怎么都想不到的是,此人便是上辈子的孙仁德,这辈子的白老五。

因没有认祖归宗,在外家又不受重视,白老五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更别提上辈子那般荣华富贵了。

曾经白胖浮华的人这辈子面黄无肉,眉眼间的气焰全无,和沈琼芝记忆中的他判若两人。

白老五没有田地本钱,也没谋生的正经本事,成天游手好闲有上顿没下顿,名声臭尽了无亲友接济,只好来此领钱米。

队伍太长,他正排得不耐烦,忽然听到附近人在议论这善堂的事。

“每人一串钱和一斗粮,好大的手笔!”

“是哪家富户,怎么做这么大的好事连姓名都不说?”

“看那善堂供着的牌子写着是一位姓孙的居士老爷舍财祈福,咱们京中有这样显赫的孙老爷吗?”

听到孙老爷这几个字,白老五忽然想起,舅舅们模糊说过,他其实是一位姓孙的故去官老爷的儿子。

只可惜他生母早死,又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才被丢在外面没有得到名分。

这事存疑没有什么证据,舅舅们也不肯告诉他到底是哪位孙老爷,仿佛是被警告过。

他只知道小的时候有人一直送钱过来,但都被外家那群狗东西吞了,一点都没落在他手上,妈的。

不过这事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做官的爹都死了,只能说他天生没那个命吧!

白老五胡思乱想着,忽然目光落在了楼上的沈琼芝身上。

她穿得严实还带着面纱,可浑身珠光宝气,身边的孙源与护卫等人架势非凡,一看便知是身份极为贵重的夫人。

白老五不由得问旁边的人,楼上那女人是谁。

旁边的人也是一知半解:“人家就是给你舍钱米的恩主夫人和少爷!想来应该就是那位孙老爷的夫人和儿子吧。”

白老五恍然大悟,心中羡慕不已。

仅看外表,妇人身边的儿子年龄和他差不多,自己母亲要是活着,应该和她也差不多大吧。

不知为何,白老五鬼使神差冒出一个念头:如果他是这个妇人的儿子,不是那没用的倒霉娘生的,是不是如今也和旁边的男子一样富贵?

要是她是他母亲就好了……

后面的人狠狠推了白老五一把,把他从妄想中惊醒:“往前走一走,前面空了!”

白老五暗骂几句,陪着笑脸赶紧往前挪。

那老和尚的话果真灵验。

孙鸿渐吃斋念经后身体好了许多,财物散尽后更是饮食睡眠皆安稳不少,总算不那么消瘦苍白了。

晏煜廷得知后,直接把他召进了宫,顺带把沈琼芝也拖了回去。

“如今太子身边可靠人不多,恰好你身子恢复,朕想让你担任太子太傅一职,你意下如何?”

孙鸿渐谦逊推辞,晏煜廷似笑非笑:“朕可是听说了,瑛儿和瑞儿都喊你做亚父,怎么轮到太子就推辞撇清?他们同为芝儿的孩子,你不要厚此薄彼,让手足离心。”

晏昕也一脸诚挚期待地看着孙鸿渐。

孙鸿渐无奈,只得笑着叩拜谢恩。

沈琼芝得知此事后,倒是没想到晏煜廷在和裴玉朝暗自较劲,唯一的担心是怕累着孙鸿渐。

晏昕安抚她:“母亲放心,昕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孙大人的,绝不让他累着。”

沈琼芝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孩子,你是懂事的。”

瑞儿跑进来:“三哥,二哥叫你去和他一起玩山水花牙牌呢!”

晏昕笑:“好,我这就来。”

他转头看向沈琼芝:“母亲也一起来好不好?昕儿最近才学会的,听说母亲很擅长这个,可以指点一下我们。”

沈琼芝欣然答应。

三人到裴瑛房中时,他见母亲来起身行礼,沈琼芝叫他坐了。

晏昕笑盈盈道:“难得母亲过来看我们比试玩耍,要不二哥和我赌个彩头吧?”

裴瑛问:“什么彩头?”

晏昕道:“谁赢了就可以向对方提出一个要求,如何?”

裴瑛问:“如果你赢了,你希望我答应你什么事?”

晏昕笑眯眯的:“二哥打算月底带母亲和瑞儿回去,可我舍不得她们。如果我赢了,就让她们再留一个月,如何?”

裴瑛微微一笑:“好。”

兄弟俩让妹妹分牌,母亲监督。

瑞儿兴致勃勃洗好牌,认认真真把数百张牌一一分给了自己的两个哥哥。

沈琼芝起初是含笑看着的,可渐渐的她不笑了。

这两个孩子是在做什么?

他们已经不是在玩乐,而是在厮杀了……

因为数目多规则复杂,山水花牙牌的玩法也有很多种。除了最基础的算积分,还有就是他们这样你死我活的极限换牌。

裴瑛沉静稳健步步为营,晏昕则是剑走偏锋寸寸紧逼。

这是他们这么大的孩子能够打出来的牌吗?

沈琼芝觉察到了不对,刚开口想叫他们停下来,裴瑛把一张山牌轻轻盖在了晏昕手边的花牌上:“你输了。”

晏昕一怔,盯了一会儿后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有些难看。

他若有所思:“二哥真厉害,一定玩了很久吧?”

裴瑛道:“不。我平时没空玩这种东西,还是过来这边才有闲心,和你一起学的。”

晏昕这下子彻底服了,笑:“是我输了,没想到还有这等光明正大的暗度陈仓。”

裴瑛道:“是我运气好罢了,一开始就分得了山牌。你牌面不行却打出这等局势,可见手段厉害。只可惜山牌永远是主,花牌永远是副。只要我不走错路,你打的再好也不过是为主山锦上添花罢了。”

晏昕看着裴瑛,许久后道:“二哥谦虚,步步不错才是最难的。这一局我受教了,不知二哥的要求是什么?”

他一直以为,裴瑛是个空有功夫皮囊的漠然人物,不知道自己暗地里的打算。

现在看来,原来他一直都是在冷眼旁观,直到快走了才平静提醒自己,他什么都知道。

和他那个爹真像。

裴瑛道:“和你比试骑射很有意思,我在大夏那边很难遇到像你这样好的对手。以后不知何时相见,这次离去之前,我们尽情多比试几次吧。”

晏昕抿唇,释然一笑:“好。”

沈琼芝糊里糊涂的提起了心,看到这一幕又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

她笑着打圆场:“你们玩得真好,我看得是津津有味。想要什么奖励?只要我有的,一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