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纪丛风说。

“所以你借着薇拉的手把自己推了下去。”

纪丛风低低地笑了一声，自嘲的意味浓厚无比。

“封晚，你做事一贯如此。”

“从小到大，每一次都是这样以自己为筹码。”

封晚紧抿着唇不说话，脸色苍白。

于是丛尧发动了第一次追杀令，对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丛喻珩和纪丛风相伴而行，两个人一路躲着丛家的人，被丛家杀手追杀到了东欧。

东欧正值冬季，鹅毛大雪压垮了不少树木，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纪丛风状况并不好。

他跟蛇群厮杀数个小时，身上的伤口并无好转。

其间夹杂着不少有毒的蛇，纪丛风高烧不断。

丛家的杀手几乎无孔不入，喻珩费了很大劲才带着纪丛风上了山，山间白雪覆盖，能见度极低，两个小孩在山间的矮洞里藏了两天两夜，这才躲过了他们的一轮搜查。

只是这样有爱的家庭显然不可能只有两位老人在，他们生了两个儿子，关系都不是很好。

只有大儿子的女儿时常在假期上山，陪两位老人过假期。

纪丛风那年见到薇拉就是在这种状况下。

因为混血有天生优势，所以当时比纪丛风稍大一点的薇拉刚好在最漂亮的年纪，粉雕玉琢，碧色的眼睛像一泓清潭，好看得紧。

纪丛风躺在床上养伤，睁眼就是趴在自己床边的小姑娘薇拉。

“耶，你醒啦？”薇拉笑着喊道。

“是不是？是不是很好听？”薇拉伸手拽着纪丛风的手臂不依不饶。

纪丛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一张小脸刚想皱起来，耳边却响起了老太太的声音“看在奶奶的面子上。”

他的小手攥成拳，垂了下眼睛看向薇拉，深眸对上了碧色的眼睛。

“好听。”纪丛风仍然用着R国语言。

此时的薇拉终于发觉了这件事，倏然猛地向后摔了一下，一脸震惊地抬手指着纪丛风，“你竟然会说我们国家的语言？！”

“所以你不是笨蛋，第一天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对吧？”

薇拉又站了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又冲了过去。

只见纪丛风面色丝毫不变，脑海里是顾奶奶的叮嘱“看在奶奶的面子上”。

他皱着小脸强压下了想要推开薇拉的冲动，一句话都不说。

薇拉瞬间不高兴了，脾气上来叉着腰就冲着纪丛风骂。

“我看你就是个哑巴，还不如哑巴呢！”

“你哥哥说你很聪明，我看你就是蠢蛋！蠢蛋！”

盯着几个人折身进入厨房的身影勾了勾唇角，一副奸佞小人的模样。

从衣兜里捏了枚小玻璃瓶出来，白色的粉末一点点倒在桌上热气腾腾的家常菜肴上，而后融入了汤汁，再寻不到踪影。

乔治脸上的笑容愈发奸佞狠厉，带着计划已经成功的神情抬脚踩在桌杆上，掀起椅子的两只脚开始晃动，痞态尽露。

他伸手拍了拍薇拉的头顶，笑的时候露出了一排黄牙，“等着，爸爸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薇拉茫然地看向他。

“啊——！”

顾奶奶尖锐的嗓音瞬间响起，划破了山间寂静又冰冷的夜。

“乔治，那是你的父亲！”

“所以呢？”乔治拿着枪，吹散了枪口的硝烟。

他唇边勾着邪恶的弧度，一副毫不在意他人死活的冷血表情，晃了晃枪口而后转眸对准了纪丛风。

“现在能不能？”

纪丛风双眸闪着泪光，一片猩红，却沾了冬夜里彻骨的寒意。

乔治被他的眼神吓得愣了一瞬，差点下意识往后退。

带着锋利毛刺的鞭子一下下打在身上，皮开肉绽。

刺激的液体沾在伤口上，让当时仅有十岁的纪丛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伤口裂开，用药愈合再进行下一项惩罚。

纪丛风记不起来那段日子经历了什么，总之逃脱失败，回到丛家以后就必定要经历黑暗。

现在想起来，也只有眼前的黑暗、身上疼痛和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是真实的，每次感受到相同的因素都会把纪丛风拉回到当时的境地，而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在旁人已经闪闪发光的童年里，纪丛风的童年全部都被黑漆漆的地下刑室笼罩。

苏涧淮觉得自己老了。

他只是一天起床起晚了，就看不懂现在年轻人感情的发展趋势了。

前两天还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见面的两个人说和好就和好了。

苏涧淮站在三楼的房间透过窗户看后院，捧着杯茶一边品尝一边叹气。

“小笙，我是老了吗？”苏涧淮摇摇头，“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思维了。”

苏闻笙笑着站在苏涧淮后方半个身位后，“说晚晚吗？”

她说着便也顺着苏涧淮的视线看了下去。

但他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这次出事全责在他纪丛风，他倒是没什么立场来冲着别人撒气。

“怎么，见着我心虚了？”封然一边往餐厅这边来，一边把身后的背包递给了迎上来的苏家佣人，眼神倒是停留在纪丛风身上，多了几分凌厉的审问。

纪丛风深眸跟封然的对上，两个人遥遥对峙片刻，纪丛风没有说话。

换成往常他必然要跟封然呛几声才肯罢休，但是这次不同。

这次封晚因为他遭受的无妄之灾，在座所有人都历历在目，纪丛风在封然面前实在反驳不出来什么。

封晚一听这句话就瞬间起身，“那我先去洗漱换衣服了。”

“你站那儿。”封然皱着眉叫住了封晚。

封晚神色僵硬地转了回来。

封然上下扫了一通封晚的装束，想着女孩子家家穿着睡衣谈正事是有点不合适。

“换了衣服以后下来，你也听着。”

纪丛风没说话，只是看着封然冷笑了一声，而后也跟着起身，手臂环着封晚盈盈一握的腰肢和腿弯把人抱了起来，上楼往卧室走去。

虽然早有准备封然会来，也免不了被封家人兴师问罪，但是在看到封然的那一瞬，纪丛风还是不可遏制地心情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