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莺儿只能看到别人得到的好处，却从来看不到自己所拥有的。

和那几个庶子庶女比起来，她拥有的还不够多吗？

要是人都只向上攀比，那何时是个头呢？

她嫉妒她出身侯府，可侯府之上还有国公府，国公府上面还有王府，王府再往上还有皇上，这么一层层算下来，岂不是只有皇后之位才能填满她的心？

但权势并不是这么简单比较的。

就是皇后也有被宠妃掣肘的时候，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又该如何抉择呢？

沈玉锦觉得李莺儿有些悲哀，心里空洞的人，是永远都无法得到幸福的，她终究要被自己的欲望所吞噬。

这一点在前世其实已经有些苗头了。

她夺走了周临安，撕碎了她的所有，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一次次折磨她，只是想证明她已经得到了一切，可是她又一次次抱怨周临安不是皇亲国戚，抱怨自己没机会成为王妃……

但她也只能抱怨罢了，她成了周临安的妻，那便注定与她向往的那些地位无缘了。

即便她利用美貌与心机与那些人攀上关系，也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玩物罢了。

“就算亲事由不得自己，那自己心里也该有个评判的，依你看，表姐是乐意还是不乐意呢？”

李莺儿想了想道：“应该是乐意的吧，我见她每次见了刘家大公子都有些不自在，倒像是害羞了。

也真是难得，她一向大大咧咧的，居然也有脸红的时候，明日或许你也有机会见到她娇柔的一面。”

沈玉锦的心沉了沉，李莺儿既然这么说了，那事情便八九不离十了，现在只看表姐到底陷得深不深了。

可别像她前世似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得到想要的答案，沈玉锦岔开话题，询问起了有关茶会的事，听她所说，李眉的哥哥明日也要宴请男客，看样子李家明天会很热闹。

要是她猜的不错，李家兄妹是冲着她和哥哥们来的。

往年来的时候他们总要借各种由头请他们赴宴，但她不爱出门，都没去过，也不知哥哥他们去过没有。

如果他们明日受邀一同前去，倒是可以让大哥帮个忙。

送走李莺儿，小云正好回来。

她让婆子把琴放好，去回话了。

“小姐，表姑娘说明日要参加个茶会，想和您一起去。”小云道。

表姐要与她一道？

沈玉锦诧异了一瞬，很快扬起了笑容。

“嗯，我知道了，表姐可有让你带东西给我？”

她说也给她准备了东西的。

虽然她知道那东西肯定不是她挑的，但她还是期待的，总归是出自她的手。

小云一呆，“没有……怕是她忘了吧。”

小云替李玉珍找补了一句。

她感觉这次的表小姐似乎没以前那么厌恶小姐了，这是好事，也是夫人所期待的，她觉得要维护好。

沈玉锦不见恼，却笑得更开心了。

忘是不可能忘的，有大舅母施压，按照以往的惯例，表姐是巴不得将东西早点送出去的，没送那便说明她不想送了。

为什么不想送呢？大概是没以前那般讨厌她了，不想用那些东西胡乱敷衍。

这是个好兆头。

走出屋外，凉风习习，带走了人心底的阴霾，和李莺儿纠缠了一阵，心里的愁绪倒是淡了不少。

坐到桌前，伸出手指在弦上拨弄了两下，感觉音不是很准，调了下，然后再试了试，觉得差不多了，青葱似的手指缓缓在琴弦之间游走。

委婉悠扬的曲调回荡在小院上空，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安静了下来。

沈玉锦的心中始终存有淡淡的忧愁，所弹出的曲子也不禁染上了轻愁。

她闭上眼，回想着下午的一幕，心里有些难过。

她知道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迟早是要分别的，但她希望能与他和和气气地告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欢而散。

果然，这世上的大多数事情都是无法圆满的。

若是以后再无相见的可能，她只希望他好好地活下去。

小云不懂音律，却也听得心里酸酸涩涩的，她忽然想妹妹了，也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

等这次回去了，她一定要告假回去看看她。

“小云。”小兰坐到了她身边，表情纠结，“小云，你告诉我，小姐和那个李三小姐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怎么了？”小云侧头看她。

小兰道：“你是没见，小姐今日居然丝毫没给李三小姐面子，言语犀利地羞辱了她一番，我还是第一次见小姐那样呢，可吓人了。”

小云心里叹气，她也是第一次见小姐对李三小姐那样啊。

“我以为她们以前关系肯定非常不好，你想啊，要是关系好，小姐能说出那种话？

小姐对沈玉珠都没那么直白地嘲讽过。

但你知道吗，李三小姐哭了后，小姐就变了态度。”

小云挑了下眉，来了兴趣。

小兰顿了顿道：“听小姐的意思，她之所以那般对李三小姐，是因为小红在她跟前编排了李三小姐，然后两人也不知怎么的，就又和好了。

所以她们关系到底怎么样啊，还有，小红到底说了什么啊？

哦，对了，小姐还说是因为小红说了李三小姐的坏话才赶走了她。”

后面几句话小兰是贴着小云的耳根子说的。

她们都很清楚小红是因何被赶走，可见沈玉锦的话中有些是信口胡诌的。

小兰也不知该相信沈玉锦的哪句话。

要说她们关系好吧，小姐一开始的眼神那是当真极为厌恶的，要说不好吧，她们谈过一场后又亲亲热热的好像亲姐妹似的。

真是难懂。

小云也不摸不准沈玉锦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以往她和李莺儿的确很要好，但从今日小姐的态度来看，似乎一切都变了。

要说是小红说了什么话她是不信的，小红是个极为势力的人，没好处的事她不会做。

她若说谁不好，多半是那人得罪了她，或者有人给了她银子，让她刻意去抹黑别人。

但李莺儿与她并无利益上的冲突，相反，因为李玉珍的存在以及小姐的态度，她对李莺儿是带着几分讨好的。

排除小红泼脏水的可能，那就只有小姐是故意针对李莺儿这一个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