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急促，直到天明。

易巧再次打来电话催促时，风眠才开始给软绵无力的林殃穿衣。

“风总，需要改签吗？”

“改。”

易巧站在楼下，仰头看向风眠家所在位置，叹出今天第五口气。

茉城没有飞机场，需要先坐近半个小时的高铁前往省城飞机场，也可以自行开车过去，不过需要三小时。

风望正坐在车里玩游戏，见此，满不在意道：“习惯就好，大不了直接开车去省里呗，反正是自家飞机。”

也不知道他老妈怎么就突然改变主意，大早上给巧姨打电话让去申请航线，调自家飞机过来，明明以前不管他怎么提议，他老妈都是一副不在意的低调模样。

哎……他也就在外祖母家住了两天，怎么感觉被老妈小爸抛出家庭核心外了？

这时，刚还在吐槽自己父母的风望突然出声大骂队友：“傻逼！冲什么冲！”

……

“眠眠。”林殃动了动屁股，看向在给自己找袜子的风眠，“想去看看程悦。”

“好。”风眠拿着一双干净的袜子给他穿上，“吃点东西后带你去。”

“会误机吗？”

林殃又有些担心，易巧的催促电话他听得一清二楚，“现在改签会不会扣好多钱啊？”

“不会。”风眠把他裤脚放下，抱着人去洗漱，“如果时间来不及，我们就明天走。”

本来她就心疼林殃，想改时间明天再回去。

“不要。”林殃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绝，尽管他现在腰酸腿疼，“总共学校就放四天半的假，我想去你长大的地方多看看。”

而且还有一个小原因，他要从和风眠待的时间里留出半天跟唐漫依去见他的亲生父母。

“好，那也要先吃点东西。”风眠把弄好的牙刷给他，“站得住吗？”

林殃刚把牙刷塞嘴里就听见这一句，差点手一滑捅嗓子眼去，他伸手推人，嘴里含着牙刷模模糊糊道:“能……！你快出去！”

风眠笑着被推开，揉揉他脑袋出去给他准备简易的早餐。

……

易巧被喊去申请航线后，是另外一名女保镖守着程悦在家。

见老板来了，女保镖从椅子上站起身，问了句好。

林殃略带别扭的朝程悦缓慢走去，看着对方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写假期作业，他微微敛眉，“程悦？”

“老师。”

对方像是才发现他来般，忙起身，看向他。

林殃拉过一旁椅子坐下，身后风眠见此，示意其余人跟她先出去。

“程悦。”林殃斟酌一番，“其实到这个地步，我已经不在乎那件事情的真相了，你也不用过于愧疚，非要做些什么去改变。”

察觉到程悦准备开口反驳他，林殃忙再次开口:“你想杀了你母亲，借最后都要死的罪名公开这一切，然后自杀。我不同意，而且这不划算。

现在你母亲已经被拘留等待开庭，这些我们都会帮你，让你以后彻底摆脱她重新生活，所以你不必用鱼死网破的法子去达到目的。

对于学校的事，我才是受害人，我有资格去决定要不要公开真相。现在我觉得这些都是不必要，别人知道真相又能怎么样？无非是几句对不起，最终都会归为平淡。”

再者，还有月考赌约，虽说让运动会和放假给耽搁了，但林殃知道这次他们班虽有很大进步，但并没有达标，他被家长们赶走是必然的。

所以他觉得这件事公不公开，都已经不重要了。

“你还小，你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考入更好的大学，怎么享受未来没有恶魔的幸福生活。”

林殃看了眼她的数学练习卷，摆放在桌面应该也有些时间，但却连第一道最简单的数列选择题都没做出来。

他拍拍程悦肩膀，“觉得愧疚，可以，那就好好活着，在高考那天考出超高成绩，为老师的奖金铺铺路。”

程悦静静地看着他，听他说完所有话后，忽然摇起头，“我不想让您再被骂了，他们该骂的是我……”

“程悦。”林殃正正神色，严肃道:“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在我面前说不好听的话。

就算你真的把事实说出去，这里面还包括你反抗家暴时的心理活动，你要说吗？你愿意将这些全部摆在众人面前接受打量吗？

你说出来，众人只会一墙倒，全部反过来明里暗里说你的闲话。

如果真相摆出，结果仅仅只是让大家换一个人骂，换一个人做坏事，那么我选择将这真相永远掩埋。”

“所以……所以我才想杀了程怡，然后告诉所有人您没错，有错的是我，因为我懦弱、胆小，只敢在死之前说出真相。”

程悦抬手去擦眼泪，但泪水却没有丝毫听话的意思，不断往外汹涌，视线被模糊，眼前的人也逐渐变成重重叠叠的光晕，“老师您那么好，不应该在他们心里是恶人。”

“这些我现在都不在乎了。”林殃再次轻拍拍她肩膀，语重心长道:“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学费生活费老师都会帮你。”

面对林殃愈发温柔的声音，处处为她着想的话语，程悦像是突然有了释放口般，各类情绪纷纷而出，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她越来越大的哭喊声。

风眠靠在门外，听见里面由小变大的声音，垂眼看着一株从地缝冒出来的小草，不知道在想什么。

“眠眠。”

门不知道何时被打开，林殃看向她，弯了弯眉眼，“走吧。”

风眠回神，站直腰背，伸手揽过他，“累不累？”

“还好，已经不是很酸了，我们回家吧，回京城的家。”

“好。”

似乎是察觉出一丝不一样的意味，林殃悄悄打量起风眠的表情，待走出程悦家后，突然抱住她，撒起娇来，“眠眠~累了~”

对上风眠看过来的无奈时，他瞬间扬起更大的笑脸，“抱我走好不好？”

风眠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起，“看出来了？”

“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眠眠看到我嘴角都不翘了。”

“真不追究了？”风眠往上颠颠他，抱得更紧，“我可以……”

“啵~”

林殃见她愣了愣，又往上亲一口，“虽然我记仇，但有时候也可以选择性一下嘛。”

被他这么一打岔，风眠心中的别扭也慢慢散去，凑过去亲亲他，“那以前怎么把我也记上了？”

“你不一样。”林殃忽然故作神秘，连看她好几眼，直到耳根都开始微微泛红，才凑过去，轻声道:“你是亲老公……明算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