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长安风云

与此同时,大晟朝都城,长安。

皇宫高墙内,未央宫中,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太傅嫡长女,下落不明……”

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夏公公,躬着身子,轻声禀报,仿佛害怕声音稍大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啪!”皇后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娘娘息怒。”几名心腹宫女与太监齐齐跪地,浑身颤栗。

“什么叫下落不明?”

皇后沈珈容身着一袭金红色凤袍,端坐于凤椅之上,脸色阴沉,声音冷冽,让人不寒而栗。

夏公公战战兢兢地回禀:“据死士传来的消息,太子殿下和苏姑娘皆身受重伤,坠落悬崖。他们已四处寻找,只是尚未找到尸体。”

“那悬崖深不见底,

他赶忙补充一句,望能平息皇后的怒火。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皇后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沉声道:“让他们继续寻找,务必要找到太子尸身!至于苏知鸢,找不到便罢!”

“太子身边的暗卫和侍从,都处理干净了?”皇后语气平静得让人害怕。

夏公公连忙点头:“太子此次微服出巡,所带人数不多,已全部灭口。”

“太子此次去柱州暗访,加上来回路程,没有三四个月回不来。本宫希望年节前,能听到太子薨逝的消息。”

皇后抚摸着手腕上的玉镯,玉镯温润的光芒与她眼中的阴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诺!”夏公公立刻明白。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在找到太子的尸体之前,太子出事的消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派人好好准备,等太子薨逝的消息传来,苏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皇后丢下这句话,便拂袖而去。

苏家,当朝太傅府邸。

苏太傅那一对嫡出儿女,儿是太子伴读,女为准太子妃。这等荣耀,世间能有几人……

皇后离去后,几位心腹才战战兢兢地起身,随后各自退下安排事宜。

那位清风霁月的太子殿下,大晟朝的中宫嫡子,百日即被册封为储君的天之骄子,终是陨落了……

同一时间,太傅府。

“父亲,知鸢是瞒着殿下偷偷跟出去的。殿下半路才发现,那时已不好将她送回,只能让她跟随在侧。”

说话之人,正是太傅嫡长子,苏景辰,当今太子伴读。

人如其名,高山景行,灿若星辰,实乃一位貌若谪仙的清雅公子。

“这丫头简直是胡闹!”太傅气得一拍书案,“殿下出巡是为了正事,她怎可贸然跟去!”

“况且,虽有圣旨赐婚,但终究尚未正式成亲。鸢儿这般行事,实在是有失礼数啊!”他叹息着说道。

“父亲,殿下不会怪罪的。还有一事,此前殿下每隔数日便会寄来书信,可近日已逾十日未见信了……”苏景辰的语气中满是焦虑。

太傅无奈地说:“殿下此次微服前往柱州,是有正事要做的,哪有时间天天给你写信。”

他稍作停顿,接着说道:“景辰,你年后便要满十九岁了,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为父让你母亲为你张罗……”

“父亲,孩儿不急!”苏景辰急忙打断父亲的话,“我如今正在全力准备明年的科考,实在不想为此分心。”

他曾向太子殿下许诺,一定会状元及第的……

“罢了,你去忙你的吧。”太傅无奈挥了挥手,“至于亲事,就交由你母亲去操办吧。”

苏景辰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默默地坐回椅子上,沉思良久。

他实在不想成亲……

然而,他又该如何向父亲开口?难道要坦白,自己可能喜欢男子……

长安城风起云涌,金城却是另一番天地。

孟冬刚去,仲冬已临。金城的天气寒冷刺骨,北风呼啸。

武安王府,清辉院。

知鸢在此养伤已有一月。

她额头的伤口已然愈合,只留一道浅浅的疤痕。幸得薛淮赠予良药,她涂抹半月,疤痕已消失无踪。

左手与左腿的断骨,虽未痊愈,但也恢复良好。

只是,前几日阴雨连绵,她觉得身体疼痛难耐,骨头里犹如有万千虫蚁在啃噬。

“近来天气愈加寒冷,你搬到这间屋里,多添些炭火,是否感觉好些?”裴时骁边用膳边问道。

这一月来,裴时骁只要得空便会前来。起初只是简单问候几句,而后却与知鸢同桌共食。

“多谢二爷。我已好多了。其实不必如此麻烦,我住先前的屋子就行。”知鸢轻声答道。

“让你住便安心住下!”裴时骁唇边挂着一抹不羁的笑容,“你的小命是我所救,自当乖乖听话。”

“这话您已说过多次了……”

“怎么?嫌爷烦了?”裴时骁打断知鸢的话语。

他眉梢轻挑,“我这救命恩人,日日锦衣玉食地供养着你!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我没有嫌二爷烦,也一直都很听话啊……”知鸢笑着看向他。

裴时骁被她的笑容晃了眼,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失神。

烛光下的女子,如瀑的青丝只用一根玉簪简单挽起,身着白色留仙裙,浅笑嫣然,美得不可方物。

“没事不准笑!”

他回过神来,假装生气地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还笑得如此花枝招展,其心何居!”

知鸢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裴时骁的喜怒无常。

她垂眸轻轻搅动着汤羹,心里却并没有那些所谓的男女之防,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为何不说话?难道……你以前也经常与男人私下独处?”

裴时骁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我真的不记得了……”知鸢无奈地轻叹一声,“除了这个名字,其他的事情我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您再给我一些时间,或者让薛公子给我看看,是否能早点恢复记忆……”

“你就这么相信薛淮?”裴时骁猛地放下茶盏,“还是想借着看诊的名义去见他?”

“不是您让他给我看诊的吗?叶大夫近日不在城内,白芷和南星也回了药堂。所以最近都是薛公子过来……”知鸢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那裴湛呢!”裴时骁紧紧盯着知鸢的眼睛,“他又不是大夫,为何一有空就往这里跑?这可是我的后院!”

“那我搬去其他地方……”

“你想搬去哪里?薛淮的客院还是裴湛的行云阁!”裴时骁脸色阴沉,厉声呵斥。

知鸢抬头看着他,语气平静:“我想搬去白芷和南星那里。这样,您或许就不会无端生气了。”

“我……我无端生气?”裴时骁顿时气极反笑。

他的声音冰冷中夹杂着愤怒,“你在我的后院,与其他男人会面,难道我不应该生气吗?”

“他们一个是大夫,一个仅仅是给我送来几本书籍。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我不觉得有何不妥。”知鸢语气轻柔,字斟句酌。

“你是我的……”裴时骁到了嘴边的话突然止住。

他的眼神闪烁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压了下去,“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话毕,他毅然起身,大步离去。

再一次将行动不便的女子,无情抛在身后,毫无留恋。

知鸢静静地望着裴时骁渐行渐远的背影。似乎只要稍有忤逆,他便会决绝地转身离去。

无论何时何地,都吝啬给她一个转身的回眸。

突然,窗外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

知鸢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蚀骨噬心的疼痛。

然而,她仿佛习以为常,没有呼唤任何人进入房间。

她艰难地用右手撑起身体,然后扶着周围的物件,一步步地挪回榻上。

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榻上那蜷缩着的单薄身影,孤独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