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异样,昏迷。

时间进入到腊月三十,也就是除夕夜。

今年有姜皖在,酆帝早早依照礼制封了笔,大臣们得了丰登元年以来第一次正常的年假。

以往年年加班,大年初一在宫里嗦冷饭也是常有的事。

有了姜皖,酆帝也终于有了些人情。

酆帝不喜约束,更不喜人聒噪,故而自登基杀光了所有御史大夫后,再没有立言官一职。

所以姜皖一直以臣子身份久居宫廷,也无人站出来说话,百官也是各自装聋作哑。

这世间以权、以势、以孝、以理压制酆帝的人,都被他杀了个精光。

如今酆帝自己给自己套了一个枷锁,百官们是脑子坏了,才会对姜皖的存在做出什么不满。

天蒙蒙亮,姜皖感觉到脸上的温热,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人,迷迷糊糊地攀上他有力的手臂。

“陛下,天还没亮呢,怎么起这么早?”

酆帝小心掀开她睡乱的头发,单手拧棉巾,上她脸前,手背试了试温度。

“昨日晚饭,大伴提了一嘴大酆除夕习俗:早起裹粑粑,午间拜神佛,晚间开家宴、赶妖邪,是谁嚷嚷着一定要将这些流程都走一遍,睡前还特地叮嘱我,要我提醒她。”

“我想起来了,”姜皖咻地坐直,推开酆帝,“年尾请神诛邪,来年顺利圆满。”

酆帝被推了一个踉跄,依靠在床边,看着她披头散发,慌乱地找衣服首饰。

他无声地叹息一声,“急什么?宫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姜皖从琉璃镜里看他,“宫人是宫人,我是我,我为陛下祈福哪能事事依赖他人,不诚心,我若不诚心,天上的神佛哪能如我意?”

“哪家不如你意,我就端了哪家,让他们无香火供奉,永坠凡间。”

姜皖赶忙敲桌子,“呸呸呸。”

敲完桌子,又双手合实,“无上天尊保佑,无心之言、无心之言莫要计较……”

酆帝嗤笑一声,“哪有什么神仙啊,傻姑娘,求他们还不如求我来得实在些。”

“你也给我,呸!”姜皖斜眼威胁,“快点!”

酆帝漫不经心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呸!”

姜皖摸了摸脸,“你朝我呸是什么意思!”

酆帝老神在在的,“不小心的,不好意思啊。”

姜皖杏眼瞪得圆圆,“你!”

酆帝挠挠鼻头,指了指窗户,不怀好意道,“天要大亮咯。”

“哼!”姜皖重重地哼一声,转过头,一边挑选首饰,一边道,“你个幼稚的老男人,我不跟你计较。”

大过年的,她给身边服侍的人都放了年假。

当时酆帝让她留下一个,或者是两人轮班,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声称自己绝不是阻碍家人团聚、没有良知的主子。

哪知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她已经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现在难免有点点点点不适应。

酆帝无论嘴上怎么说,手还是诚实的帮她挽发描眉。

姜皖还心心念念地去御膳房准备食材,哪知打扮体面天已经明亮,只能让人将食材搬到殿外桌子上,如拌好的糯米团,芝麻,红豆,蜜枣,蛋黄,黄豆粉等。

酆帝与她并排坐,两人都是头一回裹粑粑,神情专注地看着御厨的一举一动。

先揪一个小糯米团,以拇指为中心往两边扩,扩成一个小碗,再往里添自己喜欢的馅料,最后裹成一个圆球,粘上黄豆粉或者是椰蓉碎,放上蒸笼蒸熟,即可祭拜天地,告神明食用。

酆帝原本不乐意弄这些,但姜皖有兴趣,他也只能陪着她一起。

他做事精准,刚刚御厨怎么演示的,他就怎么做分还不差,小巧精致,很容易让人产生食欲。

而姜皖则做的不是歪歪扭扭不似圆形,就是丑得稀奇古怪,放在蒸笼上,与酆帝的标准品一对比,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一个是她做的。

偏她还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这糯米团调得太稀了,应该硬一些,才好塑型。”

酆帝头都不抬,将她放在蒸笼里的拿出来重新改造一番,“幸亏人家老御厨走了,否则非要跟你辩上一辩。”

服侍在一旁的大伴等人低着头笑,为了不让姜皖难堪都不敢出声。

可姜皖又不是瞎的,带着火气对着酆帝道,“哼!你为什么要把我的挑出来?”

酆帝手里动作不停,“拿你做的祭拜,我怕神仙见着了晚间托梦来吓你,吓到你了不要紧,就怕你睡不安稳,累得我大半夜的爬起来端茶倒水。”

他近来说话总是这样带着玩笑,好似将少年时期从未在人前展露的毒舌傲娇展露与姜皖瞧。

姜皖知道他话里的关心,“那你好好改,你我一体,这样方显诚心。”

本想拍拍他的手,以做鼓励,哪知却被他躲开。

“嗯?”

“我可不似你衣服多得没处放,这件金边玄袍是我冬日新得的,我舍不得弄脏。”

姜皖顿感无语,这样小气的人真是平生仅见,冬日里活多事忙,唯有这一件是她吩咐制衣监制成的,可制衣监哪个季度送来的成衣不是十八套,哪里会短了他一国之君的几件衣裳。

但她还是闭眼许诺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儿就嘱咐制衣局再制几件新衣来。”

两人说话间,酆帝马不停蹄,做的粑粑摆满了两个蒸屉。

他看向身侧打哈欠的人,问道,“你看够了吗?”

姜皖揉揉眼,撑起精神,“你喜欢吃吗?”

“我没有什么喜欢的,也没有不喜欢的。”酆帝若是挑食,可能早死在冷宫了。

姜皖心疼地抱抱他,沉吟道,“我是想将御膳房送来的糯米团用完,免得浪费了。”

“好,你坐着,我来弄。”酆帝无所谓,做一个也是做,做两个也是做,有她陪着,干什么他都觉得有意思。

姜皖还想帮忙,手伸进木盆里,怎么也揪不起一块糯米,只觉得脑袋昏沉,浑身无力。

酆帝感受到肩膀处突然软下来个人,以为她是与他玩乐,轻轻推了推她,没有反应。

敛眸往下看去,发现她一副睡着的模样。

“姜姜,姜姜?”

“嗯?”姜皖撑起头,不过片刻,但她觉得她睡了很久,“你弄好了?还没上锅蒸吗?你先上锅蒸,我有些困了,要睡一会,蒸好了,叫我起来,我们午时带上福珠珠……记得吗……午时……”

酆帝想叫她进去睡,可喊了两声,她起来了,但双眼向上翻白,见不到一点黑仁,话语一会清晰一会迷糊,直至听不见。

“姜姜?姜皖!姜皖!”

这一会无论他多大声音,她都软绵绵地待在他的怀里,脸色苍白,对周围无知无觉。

他来不及清手,沾满米面的手指颤抖着探上她的鼻息,还有……但若有若无。

“大伴,朕一刻钟内要见到华笙,见不到他,朕要你脑袋!”

福大伴不知发生了什么,刚刚还和谐相依的两人,怎么突然陛下就脸色大变……这些他来不及多想,酆帝话音一落,他撒腿就跑。

谁知道华笙现在在哪,若是他在家老老实实待着,这时间勉强够一来一回,但若是他不在家,酆京这么大,他上哪找啊!

酆京冬日的风吹的人骨头疼,冷进了心里。

酆帝紧紧抱着姜皖,贴近她,面无表情地下了一个又一个命令。

“乐寿,一个时辰之内,将绿珠和她身边伺候的人全部召回。”

“乐禄,召暗卫营封一封二封三封六。”

“乐康,命邱起鹏、纪祝安率五城兵马围控京都各个出口,任何人无召不得外出。令尉迟铸、李大刀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