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巨鹿城
淮中达成了一桩壮举,那就是打跑了一群老太太,史无前例,恐怖如斯!谁敢言人族无大帝?
老太太们纷纷喊着‘疯子’,‘他犯癔症了’之类的仓皇而逃,跑得一个比一个快,放到今天,去参加奥运会都没问题。
离开了淮中这里,他们仔细商议了一番,重振旗鼓,和好如初。集结了一百多号人,抬着那个是被潦草包扎了一下的马车夫,浩浩荡荡的就朝着隔壁村杀过去了。
这这肯定是一场,能载入两村史册的重大战役。
半小时后,大白把淮中送回了家里,一步一回头的走了,他依旧不放心,可淮中说他想一个人静一静,他只能无奈依了他的意愿。
淮中站在门口,没有着急进去,只是静静地发着呆。
他真的觉得那些村民杀了人。
不知从何时起,那匹马在淮中的心里就变成了一个小女孩的形象,根深蒂固,挥之不去。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它在被杀死时是何等的绝望。
应该是小孩子的那种委屈、悲伤、消极等死的绝望。
但这合理吗?
那就是一匹货真价实的马。
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淮中摇了摇头,一把推开了门,一定是自己受刺激了,这两个小时也确实太过刺激了,差不多经历了三次生死,简直丧心病狂。
淮中走进屋子,关好门,默默打量着屋内的风格和装修。
地板类似水泥地,就是上面有很多划痕和坑洼,一看就是有年头了,但地上没有灰尘和垃圾,打扫的很干净。
家具不多,基本都是木质的,也都很陈旧了,但一看就有经常有擦拭,保养得还算不错。
淮中在屋子里默默走动着,屋子不大不小,标准的三口之家的格局,两个卧室,生活用品也都是三人份的,看来自己确实有一个爸爸和一个妈妈。
淮中走到了父母屋子里的立镜前,沉默的和镜中之人对视着。
黄种人,皮肤白皙,黑色短发,微卷,一米八左右,瘦削,颜值中上,五官柔和。
总体来说是很温柔的气质,就是大双黑灰色的大眼睛单独看的话,会显得有些忧郁,有些突兀,但放到脸上整体来看的话,还好。
淮中看着镜子里的影像,嘴角微微颤动了两下,紧接着是脸皮开始微微抽搐,最后咧开嘴角,直接笑了起来。
镜中之人也看着淮中,动作同步,但笑得似乎要比淮中自然一些,灿烂一些。
“哈哈哈,是好事来的嘛,都把我的小肚腩给整没了!”淮中抚摸着镜子,摇了摇头,哈哈笑道,“就是没有我上辈子帅!”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我上辈子帅到上限了。”
镜中之人也伸出手,和淮中击着掌,同样笑着摇着头,似乎对淮中的话语不敢苟同。
淮中对着镜子自顾自乐呵了一会,最后和镜中之人深深对视了一眼,然后分别。
淮中拿出了搜集到的三本刊物,回到了桌边坐下,准备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但他没有着急翻阅,而是先拿起了桌子上的打火机和烟盒,准备先来一根。
烟盒的包装看起来比较精致,上面印着一棵奇形怪状的小草,是拆开的,里面少了一根,烟蒂就扔到了地上。
自己的爸爸不在家,难道是妈妈抽的?我妈会抽烟?
淮中皱眉摆弄着那个打火机,废了好半天才搞明白它怎么用,主要是因为这个打火机太奇葩了,居然是骚金色的,机械构造还蛮复杂。
淮中点上了一支烟,身体还是不习惯尼古丁,总是时不时咳嗽两声,但这香烟的口感意外的好,放到前世,高低得卖一百多一包。
阳光从窗户溜入屋子,把在淮中身边环绕的烟雾清晰勾勒了出来,烟雾不断变化着形态,亦梦亦幻,扑朔迷离。
淮中皱了皱眉,莫名觉得坐得不太舒服。
他摇了摇头,开始思索自己的境况。
我有一个兄弟,他叫大白,我旁敲侧击地问过了,他没有能力,甚至他都没听说过超能力这回事。
我有一个妈妈,是村子里的老师,她今天旷课了,随时会回来。
我有一个爸爸,在隔壁村子里打工,其他信息不知道。
淮中又摸了摸胸口,喃喃自语道:“我还有一个能力,好像是和那个梦境有关系啊……”
刚准备回想一下那个梦境,淮中忽然皱了皱眉,就是感觉怎么都不舒服,格外的别扭。
淮中扫视了一圈屋子,忽然眸光一动,看着桌边的一张椅子,一张有靠背和扶手的椅子。
淮中有些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往后一仰,慵懒地靠在椅子靠背上,顿时就舒缓了眉头。
“哎……我可能习惯了窝在沙发里,不靠着点啥东西是真不习惯啊……”
叹了口气,淮中拿起那三本杂志,仔细翻阅了起来。
这三本杂志的纸质都很粗糙,散发着浓浓的墨香。
一本yy杂志,好看是好看,就是没啥有价值的信息,没有发行日期,它是最陈旧的,一看就被人经常翻阅。
这个一会再看,嘿嘿。
淮中拿起了那份《红曼日报》,这是三年前发行的,用得是汉语。
“红曼帝国?这里是红曼帝国吗?”
“红曼帝国派了二十八支【红枪】小队镇压【黑祸】?”
“这是特战小队?现在是战争时期吗?这么悲催?”
“著名慈善家霍利夫人离奇失踪……”
“艾库弥殿下……昨天喝了一大瓶酒?”
“全是新闻啊……没啥有用的信息了……”
淮中又拿起了那本《周刊》,主编周青苔,这本也是三年前发行的,多语版,里面的内容很多。
但淮中能看懂的不多。
这主编真特么是个人才,一份杂志用了十多种语言,每篇文章都只用一种语言印刷一遍,草率得很。
淮中无语了,想要完整地看完这份杂志,还得掌握十多种语言呗?
这特么是给人看见的吗?
淮中呲着牙,挑着用汉语印刷的几篇文章看了起来。
“曼涅族灭族……神的三根手指……铁路革命……十月牺牲……大碰撞……”
“这特么是啥啊?志怪小说吗?”
“不对……我有异能,别人说不定也有,这这上面说得有可能是真的。”
“但是这对我来说没用啊?这上面除了离奇的故事,就是这个主编的骂娘……糙……骂的还挺脏。”
淮中无奈地放下了杂志,开始等着家人回来。
母亲就在村子里上班,是一定会回家的。
父亲也有可能回来,毕竟那些人乌泱乌泱的去了隔壁村讨说法,闹的动静一定不会小,肯定会惊动父亲。
他们俩很大概率会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一是自己闯了大祸。
二是到处都在流传着自己疯了的流言蜚语。
儿子都疯了,还不抓紧赶回家看看?
淮中有些头疼,有些期待,有些纠结,有些惶恐,患得患失。
“哎……也不知道他们的脾气爆不爆啊?我刚刚惹了个大祸,不会挨揍吧?”淮中看着天花板,漫无目的地发散着思绪。
“得抓紧想想说辞,别暴露了我穿越的事情……”
“糙,实在不行就特么直接装傻子,起码不会挨揍。”
…………
可是等到深夜,淮中都没有等到亲人回来。
只好无奈地放下那本yy杂志,熄灯睡觉。
红曼帝国,首都,巨鹿城,夜里。
巨大的城市犹如一只沉睡的巨兽,安静地趴伏于月光下,风儿穿梭于建筑和光秃秃树枝时发出的嗦嗦声响,仿佛是由于过于疲惫而打出的鼾声。
虽然巨鹿城没有施行宵禁,但路上的行人很少,只有猫狗三两只,家家户户都紧闭着房门,熄灭了灯火,睡得憨熟。
许是生活的压力和白日的劳作过于繁重,导致人们对于夜生活没有什么兴趣。
城内处处都暗着,睡着,只有一处还存在着灯火与喧嚣,好事的夜猫子们常常聚集在这里。
今日如往常一样,一群无所事事的夜猫子早早就聚集在了这里,互相有说有笑地交谈着,时不时四处张望几下,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里是城中心的巨鹿雕像,就像是它的名字那样,就是一座巨鹿形状的雕像,几十米高,并不是很精美,材质也只是寻常的石块。
但它的神韵极佳,甚是灵动,每当居民们抬头俯瞰它时,总觉得自己仿佛在和一头真正的巨鹿对视。
居民们也总爱讨论自己眼中的巨鹿形象,有人说那是一只可爱活泼的小鹿,也有人说那是一只眼神温婉的母鹿,倒是鲜少有人说自己看见了一头雄壮的公鹿。
最主流的说法认为,那是一只沧桑虚弱、满身斑驳的老鹿,有人说它的鹿角断了,有人说它的一只眼瞎了,还有人说它的鹿蹄烂了,是在跪趴着。
喜爱讨论巨鹿雕像的多是年轻人和孩子,其他人在听到有关巨鹿雕像的话题时,多半会沉默,会叹息,会回避。
老人们更甚之,平时甚至从不去巨鹿雕像附近活动,便是连远远地看一眼都不肯,有些如避蛇蝎似的。
每当孩子们天真地争论巨鹿雕像的形象时,老人们总是会幽幽叹一口气,抬起头来,把脸上不知何时浮现出的悲戚与恐惧,在太阳地下晒化掉。
聚集在巨鹿雕像远处的人群突然欢呼了起来,他们连蹦带跳,齐刷刷地呼喊着同一个名字,像是某个大明星的狂热粉丝似的。
“艾库弥殿下!万岁!艾库弥殿下!万岁!”
“艾库弥殿下!今天请多喝一点!我押了你喝完一整瓶!”
“不!殿下!今天您请少喝一点!您要爱惜身体啊!”
“少来!你是不是押了殿下少喝一点?”
“胡说!我纯粹是敬爱殿下!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你特么……”
………………
引起人群欢呼的是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她一身黑袍,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但随着她的走动,能依稀看见一些弧度优美圆润的线条。
她怀里还抱着一只巨大的酒瓶,只比暖水壶小了一圈。
眼看被发现了,她索性不再躲躲藏藏,直接快步朝着雕像走去。
如果凑近一些,那就依稀可以听到黑袍下频频响起的嘟囔声,声音蛮清脆,语气蛮可爱。
“我不是……我不是……”
“我才不是伟大善良睿智美丽的艾库弥殿下……”
“我只是一个喜欢看着巨鹿雕像下酒的神秘黑袍人啊……”
黑袍人走到了巨鹿雕像
“啊……得劲!”
黑袍人似是很满意,微微晃悠着兜帽下的脑袋,脚底轻轻打着节拍,用鼻子哼着自创的歌谣,看着巨鹿雕像下着酒,悠然自得。
借着月光,时不时能窥见其容颜一角,或是金黄色的柔顺秀发,或是挂着酒液的红润小嘴,亦或是精致的下颌、洁白细腻的脸蛋,一时竟不知她与月光,孰美。
半小时后,
天上飘下一道人影,是位老者,灰白胡须修剪得整齐得体,合身的中山装,一头黑灰相间的长发简单束好,背于身后。
他的气质倒是不好言说,只能说蛮内敛,蛮圆润,有种浑然一体的从容感。
“艾库弥,你不应该在这里喝酒,至少不能总是喝。”那老者看着有些醉醺醺的黑袍人,眼中泛起的不是无奈,而是怜悯。
他用无奈的语气继续说道:“那些聚集的居民居然在开设赌局,赌你能喝多少,赔率可真不低,刚才我都想去押一把了。”
“如今就连城里的三岁小孩都知道,他们的公主殿下是个酒鬼,经常在巨鹿雕像下喝得烂醉。”
“嗝……”艾库弥打了个酒嗝,狡辩道,“我才不是公主殿下,我是神秘人。”
“你说你还天天披着个黑袍作甚?”老者摇了摇头,“这不是掩耳盗铃吗,谁认不出你?”
“哎呀,李墨爷爷你别啰嗦了。”艾库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又灌了一口酒,满足地打了个酒嗝,“公主也是需要下班时间的!”
说罢,她又气呼呼地举起了小拳头,怒道:“都怪戈尔那个大嘴巴混蛋!”
“有一次我在这里喝酒时被他撞见了,他知道了,就等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李墨没再回应,晚风下,一老一少一块欣赏了一会雕像,李墨忽然开口道:“戈尔死了。”
啪!
艾库弥手里的酒瓶突然掉到了地上,摔碎,就连上面的月光都摔成了碎片,细密而遗憾的撒了一地。
“我知道……”艾库弥似是喝醉了,摇了摇头,又唱起了自创的歌谣,根据歌词,依稀可以推断出歌名应该是——《戈尔是个大混蛋之歌》
自顾自唱了一会儿,艾库弥颓然地叹了口气,默默坐在了台阶上,抱着自己的膝盖,问道:“其他人呢?”
李墨低沉道:“在为期三年的镇魔行动里,二十八支红枪小队还有十七支保有建制,其中还有十一支保有战斗能力。”
“一共镇压了五十一处诡异,后续部队已经进入,确定沦陷的有七十八处,已经火力清土了……”
“怎么会这么多?什么原因?”艾库弥猛地抬起头,似是被这巨大的损失给吓了一跳,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
李墨吐了口气:“【红鞋盒】组织被挖了出来,至少三分之二的地区本不该沦陷,都是他们人为酿造的。”
艾库弥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红鞋盒不是个慈善组织吗?他们很热衷于儿童慈善,盖了很多学校,难道……”
李墨点头道:“没错,他们背地里把大量孩子虐待致死,这其中会诞生【载体】,他们背后还有【末日畅想】的影子。”
“第一轮镇魔没有达到预想效果,是否让还有战力的红枪小队继续拓展?”
艾库弥艰难地摇了摇头:“这……这太冰冷了……太残酷了……”
李墨拍了拍艾库弥的肩膀:“这确实很残酷,他们拼了三年命,幸存下来却不能回家,还得继续战斗。”
“但是这没办法……新一批的红枪还没成长起来,他们只能牺牲。”
“你是国主,这只能你来做决定,虽然这对你来说很残忍。”
说到这,李墨的重重叹了口气:“造孽啊……这该死的世道……”
艾库弥沉默了良久,起身走到雕塑跟前,轻轻抚摸着雕像,缓缓道:“召集开会吧,起码多完善一下细节。”
村子里,第二天清晨,
淮中正在做噩梦,他梦到了那匹马。
可那匹马并没有变得恐怖吓人,也没有攻击淮中。
就只是默默地趴在淮中的梦境一角,静静哭泣着,伤心倒是伤心,但不激烈,连个响鼻都不曾打。
就仿佛是小孩子哭得太久,哭得迷迷糊糊,昏昏欲睡。
淮中很崩溃,他在梦境里没有能力,只能站得远远的,朝着那匹马一昧的怒吼。
淮中知道这是一个梦,但这个梦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也许是到了后半夜,淮中也忘了事情是如何发展的了,总之,他抱着那匹马睡着了。
淮中不再恐惧,马儿不再哭泣,都睡得很香甜,很安稳,仿佛妈妈在一旁轻轻拍打着他们的脑袋,轻轻哼唱着熟悉也陌生的歌谣。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敲碎了清晨的宁静,也敲碎了淮中的梦境。
淮中瞬间被惊醒,他懵懂地看着眼前的黑暗,有种恍然隔世之感,仿佛是又经历了一次穿越。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
他回过神来,一把拿掉了盖在脸上的yy杂志,猛然坐起,喘着粗气,看向门外。
砰砰砰!
敲门声还在继续,而随着敲门声响起的,还有汽车的引擎声。
淮中急忙跳下床,扒着窗户向外看去,可他只能看见一辆沾着泥点的吉普车,车子停在门口,并没有熄火,恰好严实的挡住了正在敲门的人。
有车?这是什么档次的选手?村子里可一辆都没有啊!
难道是我爸妈?我是富二代?
可是我爸妈应该有钥匙的啊?
淮中悄悄摸出了压在枕头下的菜刀,走到木门前,想了想,用慵懒、好似还没睡醒的嗓音问道:“谁啊?”
门外沉默了几秒,随即忽然响起了一道戏谑的声音:“你……就是举着菜刀迎接客人的吗?”
“咋了?穿越者了不起啊?”
淮中的心跳一滞,瞳孔陡然缩成了针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