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坦

这倒是把凌镜尘给整的没话说了。

之后明娥又找了话题,祖孙两人聊了十来分钟,明娥年纪大了熬不动了,这才结束了通话。

许是把内心最想说的重点告知了一家之主,凌镜尘的表情明显轻松了不少。

他有点洁癖,又把余烟和自己换下来的衣物拿去洗掉,才回到床上睡觉。

而爱人在身侧,似乎有催眠的能力。

卧室窗户上有一只香炉,他后来入睡比较困难,晚上都需要燃一点帮助睡眠的香。

但今天来来回回的折腾,他晚上忘记了点香。

刚想起这件事来时,他已经来了浓浓的睡意。

入睡后,他神色平静,脑中也无梦。

但在凌晨时分,身边突然传来含糊的哭音,让他惊醒。

见余烟仰面而睡,眼睛闭着,眉心微蹙,嘴巴翕动着,眼尾蓄着泪水没有掉下,喉骨里发出了很难过的呻吟。

余烟最初,会来这里找凌镜尘,是因悲伤于母亲的突然离世,感怀当时自己的处境,又因许意带来的木雕人偶,让她感觉到在远方,或许还有个人真心惦记她,而内心动荡。

现在。

她和凌镜尘在远离金城的雪域高原,以明烟烟和凌夜的身份确定了恋爱关系,虽名字是假,但感情一定是真。

这也无疑是告诉她的内心深处,母亲离开以后,这世界上,她还是有一个人,与她可以像亲人、家人那样在一起,携手往前的人。

当这样的心情松懈后,睡梦里,她又梦见了自己的妈妈。

凌镜尘轻轻晃动她,她没有醒过来,等憋在眼皮底下的眼泪从眼尾滑落时,她醒了过来。

隔着朦胧的眼泪,看到凌镜尘担心的脸时,她什么都没说,而是抿着唇继续啜泣着掉眼泪。

凌镜尘给她擦泪,“做什么噩梦了?”

可这话说出口后,他还是略有疑惑。

其他方面,他会对余烟多有担忧,但唯独胆子这一块儿,他一定不用担心。

如果不是因为余烟是个可爱漂亮的小姑娘,有些绰号加在她身上会很难听,不然当初他那考古队的老教授们,都准备叫她“余大胆”了。

不过,后来景驰他们叫她余小狼,其实意思和“余大胆”差不离。

所以,他还真是想不到什么能让余烟哭的事情。

而他这样一问,余烟反而啜泣的更强烈了。

虽然不懂,凌镜尘还是马上躺下,把她拢进怀里安慰。

余烟就那样哭了有几分钟,才说,“哥哥,我妈妈没了,我也是孤儿了……”

此话一说,凌镜尘只觉得头内鸣了一声,空白了数秒。

关于余烟的家事,他该知道的都知道。

如,余烟的妈妈因为当初生她那个早夭的弟弟而落下了很多病根,身体很差,每天都得吃药。

如,她那个屠户继父,在她十六岁那年,明知宁山周边已经开始禁止打猎,他却为了吃一口野味儿,悄悄进山,结果失足摔死在了山里。

亦如,凌祈安和她认识以后,为了获得她的青睐,一直往她家里跑,照顾她妈妈。

他也曾在一些时候,悄悄去过余家村,在她母亲不注意的时候,往家门口放一些补品。

他也无所谓余烟妈妈知不知道是他送的,他的本意也不是为了让余烟妈妈对他有什么好感,他只是单纯的,不愿意自己心尖上的姑娘那么辛苦。

他知道的,也就是这些。

也因余烟的母亲按辈分来说,是他的长辈,但按年纪,才比他年长十二岁。

这样的女人,一般来说他其实得叫一声姐。

而能生下余烟这样的漂亮孩子,就能够说明妈妈也是个美人,又加上她体弱多病,不能下地劳作,顶多是身体状况好的时候,下地酿酿酒。

不用太劳累的人,就是看起来憔悴也不显老。

她妈妈之前看起来也就是刚三十的样子。

对于这样的一个母亲,他性子内敛不愿意多去接触,只觉得尴尬。

他那会儿倒还羡慕过凌祈安,他那个弟弟很会来事儿,和余烟以朋友相称,却又能叫余烟妈妈姐姐。

他说,这叫各论各的。

后来凌祈安和余烟关系越来越好,他也没什么悄悄去余家村的机会,对于余烟妈妈的事情,也就是听来宁山上香的余家村村民说。

说余烟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能干,把自己妈妈照顾的很好。

再后来,凌祈安又突然要和余烟结婚,婚事很快敲定下来,按照规矩见双方家长,但余家村只是来了平日里对余烟不错的村长夫妇后,他也好奇过,余烟妈妈怎么没来。

明娥当时回答的,说余烟妈妈身体虚弱,张罗不动余烟的婚事,与其让亲家劳累,不如让亲家去疗养院好好养病。

当时村长夫妇也是连连点头,甚至还因心疼余烟母女抹着泪说余烟守得云开见月明,嫁一个好婆家,帮着她把妈妈的身体养好,等她隔年生个孩子,就能帮她带孩子了。

长辈们都这样说,他也没多想。

毕竟,就是明娥愿意余烟妈妈在婚礼上出席,他的父母亲,那俩要面子,讲排场的,不一定愿意。

等余烟结婚以后,凌祈安就突然去世,家里也都开始忙他的丧事,偶尔他和余烟碰见,余烟除了在人前会掉掉泪,诉说一下对凌祈安的相思之苦,其他方面,他可没见她难过。

余烟某些时候的性子很像小孩儿。

她要是难受了,一定是有事发生,如果不难受,就是有事发生,肯定对她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如此,他也从没多虑过关于她妈妈的事,一直觉得她妈妈在别处养病。

胡思乱想着这一切,他的心情也突然觉得窒息和不敢相信。

她妈妈才四十一岁。

当初也不过是身子骨不好,又没有查出什么致死的疾病,凌家能够给她提供一流的医疗条件,怎么会呢?

呆滞了良久,他才哑然的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刚到元旦的时候,夜里两点……”

他喉结滚了滚,“因为什么不在的,意外?”

余烟又抽噎了几下,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突然问了他一句,“镜尘哥哥,你当初,怎么看待我和凌祈安结婚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