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前头。因有树木遮挡，暂未发觉我的存在。

我拉住连枝，想也没想就近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连枝欲言又止，面上满是不解与心疼。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走远了再说。

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才舒了口气，从树后走出来。

“不是怕他们，是不想见面尴尬。”我解释道。

“明白。”话虽如此，脸上的心疼和忧丝毫未减，连枝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大将军领着姑娘去请安了，夫人不是说要第一个去才好嚒？”

“说是这么说，去了也是等，不要紧的。”我宽慰道，“他们着急就让他们先去吧。”

连枝没有再说，看着心事重重。我俩走得不紧不慢。

结果该来的还是要来。

刚要拐进老夫人的园子，便瞧见盛青山和蓝凤秋立于门洞前。

这是在等我了。

蓝凤秋今日着一身粉色罗裙，长发如瀑散于身后，发间别着一支精致的银簪，站在盛青山的身边，显得娇俏可人。

要不是盛青山面色不善又充满防备，场面不至于太难看。

我硬着头皮走上去，“大将军早，凤秋姑娘早。”

“荣姐姐来了。”蓝凤秋看着我，眼神一如我初次见她，单纯又急切，毫不遮掩，“我就说看见你了，一回头又不见了，走得好慢。”

“时间尚早，所以走得慢了。”我看着她，眼眶微微泛红，真是哭了很久的样子。想必昨日与老夫人之间很不愉快。盛青山也没能将人哄好。

“我想与姐姐单独说几句话。”蓝凤秋看向盛青山，只一个眼神，便教他面色舒缓，生出许多温柔。

“和她有什么好说。”盛青山飞快地瞥我一眼，好像我扎他眼了似的。

“有些话女生之间比较好沟通。”蓝凤秋小鹿似的眼睛眨了眨，水汪汪的。

盛青山心软了，扭头警告我，“小心说话，莫要再惹她伤心。”

我说了什么惹过她伤心？教她伤心的人难道不是他自己？

精神不济，我懒得与他费口舌。

“哎呀，你去那边排队。”蓝凤秋指向盛老夫人的门前，“快去。”

盛青山乖乖去了。丝毫没有在我面前的跋扈嚣张。

我有些唏嘘，他于朝堂是骠骑大将军国之栋梁，领万千兵马。在百姓眼中，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大英雄。在盛家，是家族的荣耀族人的靠山。

怎么到了蓝凤秋的身边，就像一个初涉人世的懵懂少年，莽撞无知。

……

“荣姐姐，可以借一步说话吗？”蓝凤秋轻声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乞求。

我点了点头，示意连枝先行退下。

待她走远后，蓝凤秋面对着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姐姐，我知道这样突然跟着他回来，让你很意外很不开心。但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他身边，一分一秒也不想。我和青山是真心相爱，我们真的很想要在一起。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我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我不在乎权利和金钱，我只要他的心。”

我从未见过哪个女子这样勇敢地表达爱意，心中不无震撼。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我从未要阻止你们在一起。你们想要在一起，也并不需要我的同意。”

“我知道你们想让我做妾。”她表情暗淡，语气倔强，“但是我想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答应过我，只会爱我一个。”

“你是想要我同意抬你为平妻？”梦中平妻之事是由盛青山坚持盛老夫人做的主，是在她生产之后，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自己来找我？只因为我昨日说的话，就变化了这么多吗？如果我当面拒绝她，会不会引起她报复之心？

我不想引火烧身，暗暗后悔。

“不，我想做他唯一的妻子。”蓝凤秋说这话时直视着我，眼神坚定而决绝。

我只觉得胸口被重重一击，脑中警钟大作，她是觉得我挡了她的路？

“大将军知道你要同我说这些嚒？”我着实拿不准她话里的意思。

“他不知道。”蓝凤秋扭头看了盛青山一眼，后者感应到她的视线紧张地看了过来，因为有些距离，我不确定他是不是顺便瞪了我。

“昨日你问我要怎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想了，即便是平妻，也不是我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要的是他只有我。”

“……你说你想做他唯一的妻子？”我看着她的脸，依然青春，依然无害，因为红肿的眼睛，甚至有些可怜。我反复斟酌着她口中的唯一，是不是一种威胁。

“嗯。”蓝凤秋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

我不敢生出一丝不耐，“那你要怎样做他唯一的妻子？”

杀了我？虽然她曾经做过这样的选择，我还是很难相信，蓝凤秋还未进门，就已经打好了要杀我的主意？我何其无辜？

“可以让他休了你吗？我们会给你一笔钱。”蓝凤秋认真的说道。

“我可以。”我不假思索，斩钉截铁，“只要盛青山拟好和离书，我愿意与他和离。”

许是我答应得太快，蓝凤秋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良久，“你这是答应了？”

“当然。”答应，我答应。如果盛青山真的愿意为了蓝凤秋提出合理，愿意去挨那五十杖刑，我绝不拖延后悔。我已经死过一回，但凡犹豫一星半点，都是罪该万死死不足惜。只是这救赎来得太快仿佛儿戏，不免叫我疑心。

蓝凤秋的脸上露出笑容，“我就知道你人美心善，一定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凤秋，你与他商量过要提和离的事情嚒？”蓦然想起蓝凤秋是苗女，不通大茂的律法。她并不知道她提出的建议对盛青山会是怎样的考验。在我们之间，除了那五十杖，还有盛荣两府之间的利益，有当今圣上的金口玉言。

“还没有。”蓝凤秋自信起来，“我看他很为难的样子，应该是怕你不愿意，还有老夫人那边要面子吧。但只要你愿意，老夫人那边多劝劝，还是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