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秋光正好，何栎辉有心出去逛逛，一连叫了邹氏两次她都没听见，何栎辉心里不痛快了，把拐杖往地下一顿，道：“你白操什么心？旨意都下来了，再想也没用！”

“嗯？”

邹氏这时才晃过神来，问了一句“什么？”

这下何栎辉彻底无奈了。

“我说，扶我出去走走！”他没好气地道。

邹氏微微一怔。

这样的小事一向是姨娘们做，又何须她亲自动手？

不过既然他已说了，自己少不得奉陪，只得压下心头的淡淡诧异，起身拂了拂衣裳，扶着人进院子去了。

*********

热闹的中秋节已过，孩子们在众人的不舍叮嘱中坐上了前往卫家的马车。

老太君一连低落了好些天，直到九皇子妃携了郡主和小皇孙出宫探望，这才渐渐的振作了起来。

何沐阳两口子各自理顺手头的大小事，又去送别常晖和五奶奶。

常家诸人都听说了何沐阳即将去北方上任的事，知道以后还有再见面之时，倒也不必十分的依依伤感，只提起到时候一定要去赶海郊游，说了些约定的话，众人直送出了城门，便准备各自打道回府。

钦哥儿就提出要送何沐阳和常晞回去。

常晞看着常明和常大奶奶，略带歉意地道：“这几天家里乱糟糟的，有不少东西没归置不说，太太那边一清早来了客人，嘱咐我们赶紧回去作陪，今日怕是不成了，改日再请大哥大嫂过去坐坐。”

不用问也知道，这时候伯府里肯定忙得团团转，自己家突然一窝一拖的挤过去，岂不太没眼色了些！

常明皱了眉，十分不满地看了儿子一眼。

那边大奶奶已经笑道：“你们只管回去，收拾东西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打发人来找我，左右我在家也无事可做。”

常晞含笑应下了。

*********

“这几个装书画的箱子都带走，那些旧衣裳就不拿了，都赏了人吧······”

何沐阳出门会友，常晞则在家里打叠着行李包裹。

萧合环忙完了家中杂事，就过来看她收拾得怎样了。

一进门就先看见好几排瓶瓶罐罐。

“二奶奶来了！”雪椿一面叫人，一面把炕上的东西往里一推，请萧合环先坐了。

常晞翻了一上午的账册，身上手上全是灰，先脱了外头的比甲，拿澡豆洗净了手脸，这才过来跟萧合环说话：“你来得正好，我这里有几件玻璃器皿，都是不好搬动的大东西，正要派人去给你送过去呢。”

她立刻让人搬出来，只见是一尊两尺来高的花樽，一对宝莲卷草纹高脚插瓶，还有一架彩绘小炕屏。除了玻璃器皿以外，还有几匹上好的缂丝、蜀锦。

东西虽名贵，可萧合环也不是没见过，不禁笑道：“这些都送我了？你倒大方。”

常晞笑道：“你也用不着谢我。我这也是怕路上有刮碰坏了，再者，这些东西太打眼了些，也不好拿到任上去用，白放着也可惜了。香花配美人，给你们留着倒是正好。”

她都这样说了，萧合环自然不会小家子气地推来搡去的，便含笑道：“那我可就替世子爷收下了。”

常晞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松萝忽然撩帘子进来了，手里举着一封信叫道：“奶奶！济州来的急递，门上让赶紧给您送过来。”

一看见大红洒银的信封，便知道是喜事了！

常晞笑道：“快拿来我看。”

这一看可把常晞看得喜笑颜开，合上信纸，转头对萧合环道：“是我父亲，刚刚补升了济州知府。”

在济州一做就是十几年，如今总算是熬到头了！

她早就听何沐阳说过，济州不仅平安度过了好几次天灾，还被治理得路不拾遗，百姓安居乐业······常晞很为父亲感到自豪！

萧合环也笑道：“那真该好好恭喜伯父了，我让人立刻准备升迁礼送去济州，略表咱们家一点儿敬贺之意。”

这个消息也很快就传遍了家里上下。

何沛阳佩服得了不得，连连恭喜常晞道：“伯父还未到五旬，就已经做到了知府，济州的政绩斐然，连内阁偶然提起都要赞一声的！等三年的任期一满，再往上可就是巡抚或者正四品的京官了！”

他兴致勃勃地接着道：“布政使虽也是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可到底不如入阁拜相能名垂青史。嫂嫂，我看还是劝劝伯父，走进京升迁的路子更好！”

这才刚升了知府，他倒是热心肠，都想到入阁拜相上去了！

常晞不禁莞尔。

何沐阳也笑道：“你又懂了！我看你这个劲头，不去参加科考还真是可惜了。”

何沛阳嘿嘿一笑，摸着脑袋道：“我就是不懂制艺，要不然，去试试也挺好的！可要像亲家伯父那样高中进士，却是想也不敢想的。”

他连连摇头，似乎大感遗憾。完全忘了他身为宣平伯府世子，承了世袭荫恩，是不能再去走科举的。如若不然，凭着世家的财力培养，只怕选拔到最后，剩下的就都是些勋贵名家的子弟了······

常晞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打转，而是问何沛阳道：“你们今日要上毅国公府拜访，怎么还不去？”

“这不是过来找大哥吗？”他朗声笑道：“上回沈笠过来，大哥恰好去了永宁侯府没在家。这不，今天又约我们过去，无论如何也得去一趟了，要不然，他还不定怎么生气呢。”

这个小沈公子也有趣，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特别喜欢跟自家大哥说话似的。

常晞一笑，送了他们出门，自己又折回屋里，重新绾发换衣，去了上房。

邹氏刚吃了饭，正在里间净了手抄经，一看见常晞来了，就招手笑道：“你来的巧，这几本抄好的经文，你就给姝儿带了去吧！”

常晞点头笑道：“是。北津的韩掌柜又送了两棵长白山野山参来，我也一并带过去吧。”

说着就让人捧上匣子来，先打开给邹氏过目。

邹氏见那参棵棵质地坚实，宽肩圆芦，知道是极上等的老参，这样的品相，纵拿了银子到外头买去，一时也是难寻的！她默了片刻，拍了拍常晞的手道：“好孩子，真难为你处处想着你妹子！你这就快去吧，下午来我这吃点心果子。”

说着，又让甄妈妈进内室取了个拜匣来，一打开，里头是一对宫样的红玉垂珠步摇。

“这是前儿九皇子妃当面给我的，旁人一概不知。”她慈爱地塞到了常晞手里，笑道：“你只别声张，戴了去吧！好孩子，我都听说了，你私下送了不少东西给老二他们，这就当是我补给你的。”

意思是萧合环没有，只给了自己的。

婆婆爱惜，常晞也不好推辞，笑着道了谢。邹氏又嘱咐了几句话，常晞也都一一应了下来。

*********

临窗的美人榻上，何姝穿着樱粉色的净面小袄，身上搭着一件杏色大毛斗篷，看见常晞来了，就歉然一笑，伸手道：“我身上又有些不好受，没出去迎嫂嫂，嫂嫂莫怪。”

在她身后背风处摆着一架精巧的小摇车，被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小脸的玫姐儿在里头吐着泡泡，睡得正香。

常晞握了握何姝的手，觉得指尖发凉，不禁柔声问道：“是怎么个不好受法？太医怎么说的？”

看见旁边的窗子都大开着，她忙道：“你身子弱，就别坐在风口里了，咱们进屋说话儿吧。”

何姝恬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我喜欢坐在这里。”她轻声道：“看着窗子外头的冬青树长得那样好，我心里也能舒坦许多。”

看着她憔悴清减的面庞，常晞暗暗叹了一口气。

自打生下玫姐儿后，何姝的身子就像被掏干了一般，再就没有好过，出了月子以后，更是常觉得目眩，人也懒懒的没个精神。文宏把宫里的几位太医都请遍了，伯府也好、冀州文家也好，不重样的补品流水似的往这府里送，断断续续也养了小一年了，何姝的身子骨却仍是好一天、歹一天的，迟迟不见起色。

常晞只得温言安慰她道：“你还年轻，这个时候要好好将息，别胡思乱想了，上次我也问了太医，他说你只是一时亏了气血，只要好好吃药膳，慢慢的也就补回来了，并不是什么大症候。你自己也要看开些，老是东想西想的，怎么能养精神呢？”

温声细语的劝了她许多话，何姝有时点点头，有时却只是呆呆的出神。

常晞看着不妙，便又捡了家里人的话说，说到老太君这几日胃口不佳，却爱吃萧合环做的粳面点心时，何姝连忙道：“我这里也得了些，是大爷的同僚送老家带来的，嫂嫂替我拿回去，给祖母尝尝吧！若是喜欢，我再安排人去买。”

正说着，就听见外头有人来报：“二姨奶奶来给姑奶奶和奶奶请安了。”

二姨奶奶？

就是何姝自己做主，特意从京郊良家给文宏寻的那房小妾吧！

常晞秀眉微扬，却没有率先开口，而是望向了何姝。.

窗外的秋光正好，何栎辉有心出去逛逛，一连叫了邹氏两次她都没听见，何栎辉心里不痛快了，把拐杖往地下一顿，道：“你白操什么心？旨意都下来了，再想也没用！”

“嗯？”

邹氏这时才晃过神来，问了一句“什么？”

这下何栎辉彻底无奈了。

“我说，扶我出去走走！”他没好气地道。

邹氏微微一怔。

这样的小事一向是姨娘们做，又何须她亲自动手？

不过既然他已说了，自己少不得奉陪，只得压下心头的淡淡诧异，起身拂了拂衣裳，扶着人进院子去了。

*********

热闹的中秋节已过，孩子们在众人的不舍叮嘱中坐上了前往卫家的马车。

老太君一连低落了好些天，直到九皇子妃携了郡主和小皇孙出宫探望，这才渐渐的振作了起来。

何沐阳两口子各自理顺手头的大小事，又去送别常晖和五奶奶。

常家诸人都听说了何沐阳即将去北方上任的事，知道以后还有再见面之时，倒也不必十分的依依伤感，只提起到时候一定要去赶海郊游，说了些约定的话，众人直送出了城门，便准备各自打道回府。

钦哥儿就提出要送何沐阳和常晞回去。

常晞看着常明和常大奶奶，略带歉意地道：“这几天家里乱糟糟的，有不少东西没归置不说，太太那边一清早来了客人，嘱咐我们赶紧回去作陪，今日怕是不成了，改日再请大哥大嫂过去坐坐。”

不用问也知道，这时候伯府里肯定忙得团团转，自己家突然一窝一拖的挤过去，岂不太没眼色了些！

常明皱了眉，十分不满地看了儿子一眼。

那边大奶奶已经笑道：“你们只管回去，收拾东西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打发人来找我，左右我在家也无事可做。”

常晞含笑应下了。

*********

“这几个装书画的箱子都带走，那些旧衣裳就不拿了，都赏了人吧······”

何沐阳出门会友，常晞则在家里打叠着行李包裹。

萧合环忙完了家中杂事，就过来看她收拾得怎样了。

一进门就先看见好几排瓶瓶罐罐。

“二奶奶来了！”雪椿一面叫人，一面把炕上的东西往里一推，请萧合环先坐了。

常晞翻了一上午的账册，身上手上全是灰，先脱了外头的比甲，拿澡豆洗净了手脸，这才过来跟萧合环说话：“你来得正好，我这里有几件玻璃器皿，都是不好搬动的大东西，正要派人去给你送过去呢。”

她立刻让人搬出来，只见是一尊两尺来高的花樽，一对宝莲卷草纹高脚插瓶，还有一架彩绘小炕屏。除了玻璃器皿以外，还有几匹上好的缂丝、蜀锦。

东西虽名贵，可萧合环也不是没见过，不禁笑道：“这些都送我了？你倒大方。”

常晞笑道：“你也用不着谢我。我这也是怕路上有刮碰坏了，再者，这些东西太打眼了些，也不好拿到任上去用，白放着也可惜了。香花配美人，给你们留着倒是正好。”

她都这样说了，萧合环自然不会小家子气地推来搡去的，便含笑道：“那我可就替世子爷收下了。”

常晞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松萝忽然撩帘子进来了，手里举着一封信叫道：“奶奶！济州来的急递，门上让赶紧给您送过来。”

一看见大红洒银的信封，便知道是喜事了！

常晞笑道：“快拿来我看。”

这一看可把常晞看得喜笑颜开，合上信纸，转头对萧合环道：“是我父亲，刚刚补升了济州知府。”

在济州一做就是十几年，如今总算是熬到头了！

她早就听何沐阳说过，济州不仅平安度过了好几次天灾，还被治理得路不拾遗，百姓安居乐业······常晞很为父亲感到自豪！

萧合环也笑道：“那真该好好恭喜伯父了，我让人立刻准备升迁礼送去济州，略表咱们家一点儿敬贺之意。”

这个消息也很快就传遍了家里上下。

何沛阳佩服得了不得，连连恭喜常晞道：“伯父还未到五旬，就已经做到了知府，济州的政绩斐然，连内阁偶然提起都要赞一声的！等三年的任期一满，再往上可就是巡抚或者正四品的京官了！”

他兴致勃勃地接着道：“布政使虽也是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可到底不如入阁拜相能名垂青史。嫂嫂，我看还是劝劝伯父，走进京升迁的路子更好！”

这才刚升了知府，他倒是热心肠，都想到入阁拜相上去了！

常晞不禁莞尔。

何沐阳也笑道：“你又懂了！我看你这个劲头，不去参加科考还真是可惜了。”

何沛阳嘿嘿一笑，摸着脑袋道：“我就是不懂制艺，要不然，去试试也挺好的！可要像亲家伯父那样高中进士，却是想也不敢想的。”

他连连摇头，似乎大感遗憾。完全忘了他身为宣平伯府世子，承了世袭荫恩，是不能再去走科举的。如若不然，凭着世家的财力培养，只怕选拔到最后，剩下的就都是些勋贵名家的子弟了······

常晞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打转，而是问何沛阳道：“你们今日要上毅国公府拜访，怎么还不去？”

“这不是过来找大哥吗？”他朗声笑道：“上回沈笠过来，大哥恰好去了永宁侯府没在家。这不，今天又约我们过去，无论如何也得去一趟了，要不然，他还不定怎么生气呢。”

这个小沈公子也有趣，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特别喜欢跟自家大哥说话似的。

常晞一笑，送了他们出门，自己又折回屋里，重新绾发换衣，去了上房。

邹氏刚吃了饭，正在里间净了手抄经，一看见常晞来了，就招手笑道：“你来的巧，这几本抄好的经文，你就给姝儿带了去吧！”

常晞点头笑道：“是。北津的韩掌柜又送了两棵长白山野山参来，我也一并带过去吧。”

说着就让人捧上匣子来，先打开给邹氏过目。

邹氏见那参棵棵质地坚实，宽肩圆芦，知道是极上等的老参，这样的品相，纵拿了银子到外头买去，一时也是难寻的！她默了片刻，拍了拍常晞的手道：“好孩子，真难为你处处想着你妹子！你这就快去吧，下午来我这吃点心果子。”

说着，又让甄妈妈进内室取了个拜匣来，一打开，里头是一对宫样的红玉垂珠步摇。

“这是前儿九皇子妃当面给我的，旁人一概不知。”她慈爱地塞到了常晞手里，笑道：“你只别声张，戴了去吧！好孩子，我都听说了，你私下送了不少东西给老二他们，这就当是我补给你的。”

意思是萧合环没有，只给了自己的。

婆婆爱惜，常晞也不好推辞，笑着道了谢。邹氏又嘱咐了几句话，常晞也都一一应了下来。

*********

临窗的美人榻上，何姝穿着樱粉色的净面小袄，身上搭着一件杏色大毛斗篷，看见常晞来了，就歉然一笑，伸手道：“我身上又有些不好受，没出去迎嫂嫂，嫂嫂莫怪。”

在她身后背风处摆着一架精巧的小摇车，被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小脸的玫姐儿在里头吐着泡泡，睡得正香。

常晞握了握何姝的手，觉得指尖发凉，不禁柔声问道：“是怎么个不好受法？太医怎么说的？”

看见旁边的窗子都大开着，她忙道：“你身子弱，就别坐在风口里了，咱们进屋说话儿吧。”

何姝恬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我喜欢坐在这里。”她轻声道：“看着窗子外头的冬青树长得那样好，我心里也能舒坦许多。”

看着她憔悴清减的面庞，常晞暗暗叹了一口气。

自打生下玫姐儿后，何姝的身子就像被掏干了一般，再就没有好过，出了月子以后，更是常觉得目眩，人也懒懒的没个精神。文宏把宫里的几位太医都请遍了，伯府也好、冀州文家也好，不重样的补品流水似的往这府里送，断断续续也养了小一年了，何姝的身子骨却仍是好一天、歹一天的，迟迟不见起色。

常晞只得温言安慰她道：“你还年轻，这个时候要好好将息，别胡思乱想了，上次我也问了太医，他说你只是一时亏了气血，只要好好吃药膳，慢慢的也就补回来了，并不是什么大症候。你自己也要看开些，老是东想西想的，怎么能养精神呢？”

温声细语的劝了她许多话，何姝有时点点头，有时却只是呆呆的出神。

常晞看着不妙，便又捡了家里人的话说，说到老太君这几日胃口不佳，却爱吃萧合环做的粳面点心时，何姝连忙道：“我这里也得了些，是大爷的同僚送老家带来的，嫂嫂替我拿回去，给祖母尝尝吧！若是喜欢，我再安排人去买。”

正说着，就听见外头有人来报：“二姨奶奶来给姑奶奶和奶奶请安了。”

二姨奶奶？

就是何姝自己做主，特意从京郊良家给文宏寻的那房小妾吧！

常晞秀眉微扬，却没有率先开口，而是望向了何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