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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开心吗?对不起,妈妈不是来接你回去的。妈妈要和爸爸去上海了,以后你就跟着外公外婆好吗?”
倪晖看着母亲,他们现在就要去上海了?他记得父母是在他小学毕业的时候才去的上海,然后将他送到寄宿学校去读初中去了。
陈丽萍看见儿子不说话,歉疚地摸摸他的脑袋,外婆走过来:“晖晖,你不想住在外婆家吗?”
倪晖抬头看着外婆,实在不想伤老人的心,他摇了摇头:“我想。”他不是不想住在外婆家,只是不想离水向东那么近而已,这让他心里非常惶恐不安。
陈丽萍抱紧了儿子:“小晖乖,以后妈妈有空会回来看你的。这个是妈妈给你买的礼物。”她拿出了一大盒变形金刚给他,“你喜欢吗?”
倪晖看着变形金刚,抿着嘴点了点头。
陈丽萍在儿子额头上亲了一下:“那你自己慢慢玩,妈妈走了,还要回去收拾东西。你在外婆家要听话,以后想要什么,妈妈都会给你买。”
倪晖“嗯”了一声。
他看着母亲站起来,将单肩挎包挂在肩上,踩着红色的尖头皮鞋,嗒嗒嗒地往外走。倪晖送她到门外,看着她坐上红色的摩托车,回头看了他一眼,冲他笑了一下,将安全帽戴上,然后发动车子走了。
外婆的手放在倪晖头上:“晖晖,乖,进屋吧,妈妈会回来的。”
倪晖将自己心里的小小失望收了起来:“嗯。”
算了,住外婆家就住外婆家吧,自己不能太懦弱了,遇到问题,不去直面,只是躲避,这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水向东又不认识他,怕他个球啊。自己不跟他来往就好了。
但是倪晖想得太简单了,他不去就山,山会来就他。六一儿童节这天,倪晖跟着老师去学区参加文艺汇演,表演完节目,又等着发奖。回到学校,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外公已经在等了一阵子了。
老人看见外孙脸上和嘴巴都涂得红红的,还画着浓黑的眼线,不由得哈哈笑起来:“我家晖晖像个小姑娘。”
“外公,你不要取笑我。”倪晖知道自己这样子很囧,他已经去洗过脸了,但是胭脂很劣质,不知道是什么胭脂,冷水根本洗不干净,看样子要回去用热水好好捂一捂才行。不过除了自己,别的小朋友都觉得这样挺好看,不舍得卸妆,这就是成人和小孩的区别啊。
沙汉明跟在倪晖后面:“泥巴,你去我家玩吗?”
倪晖看着沙汉明:“沙子,我不去了。我外公来接我了。”
沙汉明失望地低下头:“我们已经好久没在一起玩了。”刚过去的那个周末,他们就没见面,这才见上面,马上又要放假,放假没朋友玩,也就没意思了。
倪晖笑着安慰他:“明天就可以上学了,咱们再一起玩。”他心里也有些遗憾,自己住到外公家以后,就很难和沙汉明像以前那样形影不离了。
沙汉明低下头:“好吧,那再见。”然后转过身,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一步一拖地走了,可见心里非常不舍。
倪晖看着沙汉明,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外公将他抱上自行车后座坐好:“走吧,晖晖。饿了吗?”
倪晖说:“不饿,老师发饼干吃了。”
“那就好。”外公骑上车,开始往回走。
倪晖问:“外公,我以后在哪里上小学?”
外公在前头回答:“在外公家附近的向前小学好不好?那里近,以后你就可以自己去上学了,不用外公来接。”
果然如此,倪晖只好嗯了一声,要是在向前小学,那就是和张勇一个学校,也意味着和水向东一个学校。倪晖抬头看着天,头顶上有一只小麻雀“唧”一声飞过,做只小鸟多自由啊。
回到家,刚进了篱笆院子,便看见有个小孩蹲在兔子笼边看兔子。家里有客人?那个小孩听见有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倪晖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鬼状况,水向东的弟弟怎么在外公家。
外公将车停稳,将倪晖抱下来,门口传来了一声:“陈爷爷!”
倪晖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看见水向东倚在大门边,跟自己外公打招呼,但是眼睛看的却是自己,眼睛里带着盈盈的笑意。
外公笑着说:“向东,这是我外孙,叫倪晖。晖晖,这个小哥哥是水向东,你可以叫他东东哥,他是外公同事的儿子。那个是他的弟弟,叫向阳。”
倪晖心里五味杂陈,此刻的心情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外公都退休三四年了,还跟哪门子同事有来往啊,水向东居然还跑到外公家来套近乎了!
外公见他不喊人,推了他一把:“叫人啊。去和哥哥弟弟一起玩,等下就吃饭了。”
倪晖抬头又瞟了一眼水向东,看见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猛然想起自己脸上还像猴子屁股似的红彤彤的,赶紧埋头往屋里冲,将书包扔在沙发上,跑到厨房找外婆要热水洗脸去了。
外公看着一向乖巧的外孙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便摇了摇头,笑着说:“晖晖胆子有点小,不爱和生人说话,等熟悉了就好了。向东你以后要常过来和晖晖一起玩。”
“好的,陈爷爷。”水向东满口答应下来。
倪晖总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脸上的胭脂擦掉了,不过也几乎擦去了一层皮,他心里暗暗想,以后有诸如此类的表演,绝对要一口否决掉,太丢人了。
外婆已经将可口的饭菜都端上了桌,招呼大家:“晖晖,向东,阳阳,来吃饭了。”
外公拿了一瓶可口可乐过来,给每个孩子都倒上满满一大杯:“今天是小朋友们的节日,咱们庆祝一下。”
水向阳是个很安静的孩子,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直到看到可乐,他的脸上才有了表情,眼睛里也流露出渴望的神色。外公给他倒了满满一杯,他迫不及待地地想拿起来喝一口,但是他个子小,够不着杯口,只好将杯子倾下来。
倪晖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去帮他拿住杯子,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帮忙扶杯子,倪晖的手如被烙铁烙了似的猛地抽开,于是那个杯子在这片混乱中倒了下去,可乐“哗啦”一下全都泼在了水向阳身上。
水向阳被吓得哇一声大哭了起来。倪晖吓得赶紧跳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水向东赶紧抱着自己弟弟:“阳阳别哭,不哭啊,哥哥的给你喝。”
外公外婆赶紧手忙脚乱地拿来毛巾给向阳擦身上的可乐,外婆看见衣服全都湿了,赶紧又去拿倪晖的衣服来给他换上。
水向阳哭得非常伤心,无论水向东怎么安慰都劝不住。倪晖看他那样子,哭得都喘不过气来,几乎要晕厥过去,吓得水向东脸都白了。倪晖有些束手无策,便拿了整个可乐瓶子塞到向阳怀里:“对不起阳阳,你别哭了,这个都给你喝。”
水向阳停了一下,看见怀里的大可乐瓶子,抽了一下,终于停止了嚎啕,变成抽抽噎噎的了。外婆拿了倪晖的衣服来:“阳阳,来穿上晖晖哥哥的衣服。乖啊,等一下再喝。”
水向阳抱着可乐瓶子,窝在哥哥怀里,不让外人碰,外婆只好将衣服给水向东:“向东你给阳阳换上吧。”
水向东不好意思地说:“实在对不住,给爷爷奶奶添麻烦了。”
外公和外婆坐了下去,摆摆手:“添什么麻烦,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到陈爷爷这里来。”
水向东咬着唇:“谢谢。”倪晖看他那样子几乎都像是要哭了,心里也有点不好受,这么小就失去父母,兄弟俩要怎么过啊。
水向东将弟弟的衣服换下来,抱着他重新坐到桌边吃饭。倪晖决定不去管那对兄弟的事,省得好心办坏事。
饭桌上,几个孩子都安静地吃饭,只有水向阳偶尔还出声,说要吃什么,不吃什么。外公和外婆两个老人给孩子们夹菜,催几个孩子多吃点。
虽然桌上有很多倪晖喜欢吃的菜,但是他却没心思慢慢品尝,匆匆扒完饭,然后丢下碗筷,跑到外面院子里去玩了。
过了一会儿,外婆叫他:“晖晖,来吃西瓜了。”
倪晖走进屋,看见外公和水向东坐在沙发上,水向阳正在专心地啃西瓜,那瓶没喝完的可乐也放在他腿上。
倪晖走到茶几边,拿起一块西瓜,听见外公说:“向东,这件事你最好还是找你家的亲戚帮忙,陈爷爷是个外人,插手这种事不好。”
水向东低着头,语气略失望地说:“那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外公说:“那些孤儿证之类的手续,我倒是可以帮你去办。”
“谢谢陈爷爷。”
外公看着水向东,叹了口气:“向东,你们还这么小,自己生活太辛苦了,你应该跟着你家的亲戚一起生活啊。”
水向东摇头:“我弟弟身体不好,我爸妈留的那些钱,我要给弟弟做手术的。要是给了家里的亲戚,他们肯定不会再给我了。”
外公意外地坐直了身子:“阳阳有什么病?”
水向东垂着眼帘说:“我爸妈还在的时候,就带着弟弟去检查了,他有先天性的心脏病,需要尽快做手术,拖久了以后就很难治了。我爸妈准备带弟弟去做手术的,但是还没去就出事了。我想等我放假了,就带弟弟去看病,要去上海大医院。”
外公面露讶异的神色:“到时候需要的话,陈爷爷可以陪你一起去。”
水向东点头:“那就太谢谢陈爷爷了。”
☆、第七章烂漫童年
倪晖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吃西瓜,但是耳朵里一个字也没落下。他心里十分吃惊,水向东弟弟有心脏病?水向东怎么从来没提过,他只知道水向阳的身体有点弱,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难怪刚才哭得气都喘不过来。
原来自己对他,远没有想象中的了解。也是,水向东从来就没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示给自己过,他们相处的那几年,从初识到爱上,其实一直都是个假象吧,他喜欢的那个水向东,一直都是自己想象中的,他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否则怎么可能被他骗得一无所有。
倪晖想到这里,起身离开,走到后院去,外婆在后院里洗碗。倪晖蜷缩在葡萄架下的藤椅里,望着葡萄架上一嘟噜一嘟噜的青葡萄,只觉得胸闷难受。
倪晖望着葡萄架出了神,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水向东过来跟外婆告别:“奶奶,我和弟弟要回去了,谢谢你的招待。”
外婆说:“不玩了吗?晖晖,你不和向东一起玩啊?”
倪晖装睡,不做声。
水向东等了一会儿说:“倪晖他睡着了,我以后再来找他玩吧。奶奶我走了啊,再见。阳阳,跟奶奶再见。”
水向阳奶声奶气地说:“奶奶再见。”
“诶,再见。你们慢点走,有时间再来玩。”
一会儿动静消失了,倪晖悄悄探出头去看,后院已经没有人了。他继续躺回去,将目光投向院子后面的田野,田野中有一条从东山上流淌下来的小溪,溪边种着一棵棵笔直的卫士一样的扁柏树,枝叶青翠欲滴。倪晖平时最爱看这绿色,此刻却全然没半点欣喜之情,思绪呈飘忽状态,不知道神游到九霄云外的哪儿去了。
倪晖假装好奇,跟外婆打听水向东的事情:“外婆,水向东跟我们家很熟吗?”
外婆说:“他爸爸以前是你外公的下属,跟我们家也是经常来往的,你外公退休后,他逢年过节也还会过来看望我们。”
倪晖心想,大概是外公提携过他:“那他来我们家做什么?”
外婆叹了口气:“他家里条件原来也还不错,出车祸之后,单位上给了一笔抚恤金,司机也赔了一些钱。家里的那些亲戚们都知道有这笔钱,抢着要抚养他们兄弟两个,但是向东这孩子死活不愿意去,说要住在自己家里。其实他是担心那些亲戚们吞了他的钱。这种担心也不是多余的,谁知道那些亲戚以后会怎样呢?他想让你外公帮他把钱存起来。但我们是外人啊,怎么能够帮这个忙呢。万一要是被他家的亲戚和你舅舅们知道了,造成什么误会,到时候就说不清楚了。”这些事,外婆也没想过倪晖会听得懂,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而已,跟别人不好说,就只能跟小外孙说了。
倪晖听到这里,不再做声,他记得水向东上辈子确实是在孤儿院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读完高中。他如果真的接受了亲戚们的领养,没准还真可能被坑了钱,最后被一脚踢开。
外婆说了一大堆,然后想起来什么,嘱咐自己外孙:“晖晖,这个事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啊,就连你妈妈,也都不要告诉。万一别人知道他们有钱,可能会有小偷去偷他的钱的。”
倪晖点点头:“我知道了,外婆,我不说。”这事情其实要瞒也瞒不住,两个孩子,拿了一大笔抚恤金和赔偿款,这谁都知道他们手里肯定有一笔钱。万一有哪个黑心的贼,惦记上他们这笔钱,那水向东和他弟弟不就危险了?倪晖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替他们担心起来。然后又觉得自己多虑了,这年头哪有那么多黑心人,而且水向东的事跟自己有半毛钱关系吗,随他去吧。
倪晖觉得既然回不了自己家里,非得要在外公外婆家待着,那就只能尽量和水向东保持距离了,最好是和张勇都能保持距离。但是张勇来找他玩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们这一片与他们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不少,但是多数都是女孩,只有他、张勇、水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