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要亡我
凌晨三点,程晓吉几乎是从出租车上滚下来的,然后把身子压得低低的,脸色惨白,额头冒着豆大的汗,双手用力按压着着肚子,几乎是拼着不散的意志力,到达了市医院急诊部。
她找到一位值班护士,颤颤巍巍地说道:“麻烦……我肚子痛,快要死了的那种痛。”
那护士见陈晓吉脸皱得跟坨用过的卫生纸似的,忙过去扶着她,将她领到了坐诊医生的办公室,“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叫陆医生,他这会儿去查房了。”说完,那护士一路小跑着出去。
程晓吉疼得头发昏,站不稳,就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才过了五分钟不到,程晓吉却觉得过了半个世纪,那个什么医生,再不来,她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程晓吉这么想着,终于听到了脚步声,她抬头看了一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吾命休矣!”突然又抓住一丝希望,肯定只是长得像而已,不可能那么巧的!她瞄了一眼办公桌,台卡上面写着“主治医师:陆一方。”程晓吉心里只能回荡起一首“凉凉”聊以表达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护士走过来将她扶起来,坐在凳子上,“陆医生,就是她,您快给看看,我看她疼得很厉害。”
那位被唤做陆医生的男医生,顿了顿,朝着程晓吉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坐会儿。走到洗手台,将洗手液挤出来细细地搓着那双净白修长的手,再用毛巾仔细擦干才过来。
“美女,还有其他值班医生吗?我看陆医生挺忙的,就不麻烦他了吧?”程晓吉祈求得看着美女护士,可惜并没有听到什么满意回道。
“不好意思,女士,目前能够看诊的只有陆医生。”护士说完,便走了出去,程晓吉面如死灰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你是哪里痛?”陆一方面无表情地问道,就像他不认识她一样,程晓吉窃喜,这么多年了,说不定他不认识她了呢?毕竟女大十八变,自己变得那么漂亮,不认识也正常吧?
“这里疼,很疼。”程晓吉用手指着右下腹。
“去那边躺着,我看看。”
程晓吉乖乖地过去躺下。陆一方走过来,在程晓吉的腹部按,并询问道:“这里疼吗?”
“不疼。”
“这里呢?”
“不疼。”
“这里呢?”
“哎哎哎!疼疼疼疼!”程晓吉被他按的惨叫连连,差点以为他公报私仇,故意按得这么大力,但是又见他认真严肃的样子,是自己冤枉他了吧?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我程晓吉的肚子,也有被陆一方按压的一天!
“这里疼吗?”陆一方又换了个地方,程晓吉摇了摇头。他将她拉起来,又问了些其他症状,然后才说道:“初步断定,你这很有可能是阑尾,去照个CT就能确诊。”
“阑尾?那要怎么办?”程晓吉带着哭腔问道。
“你这属于急性阑尾,要动个小手术。”陆一方说道,然后将一张单子递给她,“拿着这张单子去一楼拐角处拍CT。”
程晓吉拿着单子点头,“好的,陆医生。”
看着程晓吉扭曲的背影,陆一方嘴角翘了翘,“陆医生?”,然后转身到办公桌拿起电话,拨了一串数字,“文护士,刚刚那位女士是我一个朋友,麻烦你帮忙多照看一下,谢谢了。”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后挂断电话。
很快,CT结果出来,程晓吉被确诊为急性阑尾,需要立刻动手术,得知这个消息的程晓吉脸色更加惨白了些。
“这个需要住院一个星期,你通知家属过来陪护一下吧。”文护士对着躺在病床上的程晓吉建议道。
“不用,我身份证、医保卡、银行卡、病历本都带着呢,我自己可以的。”程晓吉勉强挤了个微笑,拒绝了文护士的提议,她父亲远在国外,国内都是些不省心的亲戚,好闺蜜萌萌也在出差,一个小小的阑尾手术,用不着把他们来叫来。
文护士她这样说,心知她有难处,也不再多说,“半个小时后手术,由陆医生主刀。”
“陆医生?就是刚刚那个陆医生?”程晓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文护士笑着说道:“怎么?医院有熟人还不好啊?”
“熟人?你说谁是熟人?”
“陆医生啊,刚刚陆医生还让我多照顾下你呢,他说你是他朋友,怎么?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文护士闪着八卦之魂的眼睛,紧盯着程晓吉。
盯得程晓吉讪笑,“没有,没有,就是以前的同学,同学关系……哎哟!”话还未说完,肚子又是一阵猛痛,痛得她龇牙咧嘴,文护士也不好再拉着她八卦。
文护士走后,程晓吉在内心哀嚎,谋杀!谋杀!绝对是谋杀!难怪刚刚装作不认识她,竟然是想在手术台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她!被旧仇蒙蔽的程晓吉,完全忘了,陆医生嘱托文护士照顾她的事……
程晓吉吊着水又煎熬了二十分钟后,文护士这才过来告诉她,准备进手术室了。她被推到手术室的时候,里面还只有陆一方一个人,她挣扎着起来,用劲拽着陆一方的手臂,可怜巴巴地问他,“陆一方,你不会公报私仇,弄死我吧?”
陆一方脸色青黑,语气清冷地说道:“程晓吉,我是个医生。”
程晓吉本想在说点什么,但是听到外面来人了,匆忙地威胁他,“陆一方,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天天来你梦里索命!”
看着程晓吉张牙舞爪的样子,陆一方忍住要扩散的笑容,变成了高冷的陆医生。
程晓吉被打了麻药,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全身不听她的使唤,不能动弹。
她看着穿着蓝色工作服的陆一方在她的腹部位置忙碌,有些恍惚,内心一直安慰自己,祈祷陆一方良心未泯……
手术就在程晓吉胡思乱想中结束了,麻药还未消退,她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在一间单间病房里,已经是早上七点。
此时陆一方正好过来查房,例行公事地询问她,“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这里好痛!陆一方你……”程晓吉正准备质问他是否对她下了毒手,但是见着后面跟着好些实习医生,只好讪讪地将话憋回去。
“麻药退了,伤口痛是正常情况,你忍耐一些,特别要注意的是,没有放屁之前,不能喝水和进食。”
程晓吉见他一本正经,左右这条命还在,也就不跟他计较了,点了点头,继续在病床上哼哼唧唧。
程晓吉一人躺在病床上,又不能吃不能喝,很无聊,想找点事情来转一下注意力,给她的好友萌萌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一阵才被接听,“喂?小吉吉,是不是想我威武雄壮的身躯了呀?”
听着这不正经的话,程晓吉想要笑,又怕把伤口扯到了,一脸便秘样,“少来,你都满足不了我,威武雄壮的身躯有个锤子用。”
“哈哈哈,说真的,找我什么事,我这正开着会呢,我溜出来的。”
“没事没事,就是想看看你在哪里鬼混呢,那我先挂了,你忙。”说完就将电话挂了,哎,好无聊啊!
她将电话挂了,发现陆一方正站在门口,他已经换下了白大褂,里面穿着一件半领的深灰色毛衣,一条黑色裤子,套着一件驼色风衣,将他衬托的腿长一米八。陆一方高挺的鼻梁上带着一副金边眼镜,五官的锐利感被削弱了些,好一副斯文败类,人模人样!
程晓吉讪笑地问他:“你咋走路也不出个声儿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一方推了推金边眼镜,一本正经地回道,“在你说‘满足不了’的时候来的。”
“咳咳!”程晓吉被自己口水呛得咳嗽,扯到了伤口,顿时疼得她又龇牙咧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气恼地上下扫视着陆一方,然后理直气壮地说:“就是就是啊,有些人看着身强力壮的,可是内里啊,虚得很呢!”她这么说是有依据的,小气候,总听陆妈妈说他看着个儿高,但是虚得很……
这时候文护士正好进来,听着这句“虚得很”,偷偷打量了下陆一方,心里暗自“啧”了一声,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好好的个人儿,咋就虚了呢……她尴尬地看向陆一方,呵呵笑道,“陆医生也在啊。”
陆一方点点头,“我来看看她。”
此时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的程晓吉并不知道,她这句无心的话,将陆一方的桃花杀死了多大一片……
“文护士,你终于来了,我憋了好久了。”程晓吉见着文护士进来,就像远离家乡在外的游子,见到了多年不见的老乡亲一样,热泪盈眶,想拉着她说说心里话。
“这不,我一忙完就过来了嘛!”文护士走过去,准备扶她起床,这时候,文护士的手机铃声欢快地响了起来,“喂,王医生啊,好的,好的,我马上过来。”
文护士接完电话,急匆匆地说道:“晓吉,我得赶紧走了,那边有情况,正好陆医生在这里,你让陆医生帮下忙。”
“行行行,你赶紧去忙,我这也没多大点事。”程晓吉目送着文护士离去的背影,抑郁了。
“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你赶紧走吧,我自己能搞得定。”
程晓吉要干的事情,陆一方在这里确实不方便,但她又确实憋不住了……
陆一方见她这个隐忍的样子,猜到了她想做什么,不怀好意地吹起了“好汉歌”的口哨,“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颤北斗啊……”
程晓吉咬着后牙槽,憋住了几个字:“陆一方,你是魔鬼吗?”
陆一方并没有停下,直到她可怜巴巴地说:“陆一方,我想嘘嘘……”
他这才停下,“我身体虚,我得早点回去休息,再见,程晓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