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闹事
不能?人事!
顾奚被这个秘密雷得?里焦外?嫩。
接下来?好些日?子,都神情恍惚,不自觉地,视线就?会落在萧定瑜某个微妙的位置上?。
萧定瑜对此一无所知,察觉到顾奚总是偷偷摸摸看她,还暗自得?意,心想终于?将她注意力从许越严华身上?抢了回来?。
每每她逮到顾奚偷看自己,就?会骄傲地挺正身板,笑容大放送!
对着骄傲得?犹如孔雀开屏般的萧定瑜,顾奚颇有些一言难尽。
不能?人事,你还骄傲上?了?
你知道吗?你的公主娘都将你的底倒了个干干净净!
那天晚上?,安顺长公主跟她聊了许久。不外?乎就?是替萧定瑜卖惨,说靖北王偏爱侧妃庶子,王府后宅犹如龙潭虎穴,她千防万防的,只一个错眼,萧定瑜就?会被人算计到。
如今萧定瑜声名狼籍,一大半就?出在靖北王母子,还有他的侧妃庶子身上?,另外?一小半呢,自然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君推波助澜。
安顺长公主自己挺不耐烦去替靖北王打理后宅,管着他那帮莺莺燕燕的,内宅之事都交由?身边的女官掌管。她只盯着产业这一块,无论是靖北王府的产业,还是她公主府的产业,都掌在手中。
靖北王规矩是第?一代靖北王妃定下来?的。因有感于?当时平东王和定西王闹着要?休妻,将爵位传给侧妃爱子之事,靖北王府的规矩就?是保证嫡出地位难以动摇。
例如产业向来?是一分为?三,王爷掌三分之一,世子掌三分之一,当家主母掌公中的三分之一。
府中的权柄,向来?是随着产业走的。能?调拨钱财,可以调动得?了人手,发号施令有人执行,有相对独立的一套运转班子。
而?萧定瑜出生即被赐封世子,不想将爵位传给如今的靖北王的老王爷,因为?公主下嫁,也就?捏着鼻子认下了。只不过他不知道为?什么,尤为?不喜老王妃和如今的靖北王,即使大婚之后,都迟迟没有请封世子。
直到萧定瑜出世,帝君直接赐封世子后。他就?上?折让位于?如今靖北王。然后直接将应该交给世子的那部?分产业与人手,还有由?当家主母掌的那部?分,统统交给了安顺长公主。
这才是靖北王母子十多年?来?,一直奈何?不了安顺长公主和萧定瑜的原由?。
顾奚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一下,表示自己有认真在听。
心想,听起来?是挺惨的,但是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啊,再惨,能?惨得?过她吗?
亲爹亲娘都大变身,硬生生将自己变成孤女不说,还整天琢磨着拿她作人情换取利益。
这样她都能?搞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萧定瑜这个算什么呢?
她唯一比较惨的,可能?就?是不能?人事。
她暗地琢磨一下,觉得?这个可信度还是挺高的。没看每次安余生口花花的时候,都被这位撞上?,然后揍得?不轻么?
想着想着,她的思维越加发散。或者正因如此,所以她才看不惯许多道貌岸然,冠冕堂皇甩锅给女人的人?
欺男霸女的传言,是不是也是为?了掩饰这个呢?
直到安顺长公主说到:“如今王府内务均由?我身边女官打理,不过终究是不如世子妃明正言顺。若是你愿意襄助于?瑜儿的话,长则十年?八年?,短则三年?五年?,届时可以和离,亦可以变换身份离开。”
“啊?”顾奚一个激灵,怎么就?说到这里来?了?!听听,王府内务由?女官打理,意思是说无论答应不答应成为?世子妃,都得?跟萧定瑜绑定?
“是啊。”安顺长公主满眼慈爱,一脸坚定,继续加码忽悠顾奚:“嫁妆我会替你置办,以后就?是你自己的产业。若是和离自然可以带着离开,若是选择其他方式,到时让瑜儿替你办好,确保能?到你手上?。”
不要?再说啦,再说她就?忍不住要?心动啦!
安顺长公主笑着看她挣扎,充满蛊惑地诱惑她:“瑜儿后院不会再有别的女人,清清静静的,需要?应对的只是王爷后宅的女人而?已。况且,瑜儿不能?人事,你们大婚后,也不必住在一起。”
顾奚微微意动。
讲真,如果这些承诺都能?落到实处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既可解决她的问题,也可以解决萧定瑜要?掩饰自己隐疾的问题。
当然啦,其中最好的,就?是萧定瑜她不能?人事!
那岂不是美滋滋?
享受世子妃的待遇,干着女官的活。不用管小妾庶子,也不用服侍夫婿婆母,清清静静的。
与此同时,还一举解决了她穷困潦倒的问题,同时摆脱了渣爹渣娘的钳制。只需要?忍耐几年?时间,就?能?够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唯一的变数,其实是双方的力量对比。
诚如安顺长公主所言,她们想要?的就?是娘家无人可依的,这说明好拿捏。但恰恰是这个条件,如果真的应承合作,日?后对方反复,她又拿什么来?反抗,逼她们履行承诺呢?
虽然顾奚对自己很有信心,若是对方不履诺,自有手段教训。可当双方力量对比过悬殊时,这种手段大多是两败俱伤的激烈。
她可以狠可以忍,暗中积蓄力量,瞅准时机一击即中,但并不代表她真想要?走到大家同归于?尽那一步。
谁会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你死我活呢?
安顺长公主多老辣的人啊,立刻就?察觉到她的动摇。给出了最终一击必杀:“若是应允彼此合作的话,世子有自己的人手,世子妃自然也能?培养自己得?用的人手。”
她含蓄地道:“只要?不触犯律法,对瑜儿没什么不利影响,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的。”
她这话的意思,直白点说,就?是在不影响萧定瑜利益的情况下,你可以利用世子妃这个身份作威作福,培养自己的人手和势力,她们不会干涉,并且还会在一定范围内给予帮助。
顾奚动摇得?更厉害了!
不过她仍然保有一丝清明,委婉地道:“多谢殿下厚爱,只是自幼因出身低微,也未曾受过这方面的教导,也不曾想过会有这等造化,恐怕是无法胜任了。”
安顺长公主也没指望顾奚能?够一下子就?答应下来?,谨慎选择没什么不好。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她挺痛快的:“你好好想想。在瑜儿那个位置,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正因如此,我们才会给出这么优厚的条件。”
最后安顺长公主给了她三个月的时间来?做决定。毕竟如果她权衡之后,不肯合作的话,她们还得?另外?考较人选。
同时,这三个月里,她会将华女官留下,教导她如何?管家,驭下,培养心腹,打理内宅等等。
二月一过,安顺长公主一行离开,别院的事务,实际上?就?是华女官主理。不过她牢记主子的交待,每次顾奚休沐日?和秦嘉一起过来?,便会悄摸地将别院的事向顾奚汇报一遍,挑重要?的,需主子决断的事务,让顾奚学着拿主意。
她还特别讲究方式方法,每次都是将这些事务当成是功课一样,布置给顾奚,几乎没让人觉出不对来?。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顾奚当成是功课,自然没太过掩饰自己的真实能?力,在核算总帐的时候,发现上?面报上?来?的采买价格不对。
这就?是出身不同带来?的差异了。
像安顺长公主,萧定瑜这些天潢贵胄自不必说,她们只要?没有说出“何?不食肉糜”之类的话,就?已经算是知晓民间疾苦了。
而?像华女官这样的,要?么是幼时艰难,送入宫中侍侯人,因机缘巧合,遇到个好主子,好不容易才熬出头?来?的,对于?日?常的采买价格,自然也知之甚少?。
但顾奚不一样啊。
她就?从来?没有阔过。十六年?里面,拢共也就?过了两年?好日?子。可以说得?上?是一路都是走“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的路线,从小耳染目濡,见?识过不少?骗术,也旁观过底下人如何?偷拿卡要?等猫腻。
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其中不对来?。
开始只以为?是华女官故意考较于?她,于?是她提笔就?将其中虚高的价格都圈了出来?。有几样类似于?宝石玉器,燕窝人参等上?品的好东西,她不太了解,但抵不过她质疑啊。
一张单子里,十有八九都有问题,余下的一成,很难让人不起疑的。
“华女官,这些价格可不对。”她边圈边说:“都比市价高了一倍有余。这些我拿不准的,得?派人去问问。”
华女官低头?看了一眼,面无异色地表扬她:“很好,不明则问,有疑则查。”
她顿了顿,不动声色地问:“查清之后,你当如何??”
顾奚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清查帐目,从管事上?任起,每年?的单子核一遍,看贪墨了多少?,依规矩查办。该撸就?撸,该追究的追究。”
“水至清则无鱼,府里家大业大,也不是耗不起,总得?留点甜头?给这些管事吧?况且府里多为?世仆,互结姻亲,一个人背后能?牵着好几家家生子,大几十号人呢。”
顾奚笑了一下,毫无波动地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正是因为?是世仆,才更要?好好清查。”
她眼里尽是漠然:“他们连结一气,今天敢在价格上?做手脚中饱私囊,明天就?敢将主子卖了换钱。在他们眼里心里,哪里还有什么主子,只有能?拿在手里的好处。”
“若是将人都革了,牵连太广的话,一时之间,去哪找这么多能?够接替这些位置的人?总不能?府上?乱糟糟的,影响了主子。”
“死了张屠户,就?得?吃带毛猪不成?”顾奚搁下笔,认真地跟华女官探讨:“如果栽撤了这些蛀虫,就?会导致府上?运转不起来?,那就?说明培养人手上?出了问题,需要?好好整改。”
华女官微微颔首,趁机又给她布置了一个功课,就?是论如何?培养人手,如何?驭下,怎么定规矩,以确保人人各司其职,却又相对清明。
顾奚当时并没有往心里去,总归她各种稀奇古的课业都有,这也不算太奇怪的了。
一直到下一个休沐日?。
萧定瑜策马跟在车驾后,扬声对秦嘉和顾奚道:“你们先?回去,我到镇上?一趟,差不多能?同时到的,不会耽误事。”
只要?差不多时辰抵达,华女官就?不会对她念叨。
她喊这么一嗓子,是让两人替她打个掩护,并不是征求意见?,喊完就?跑了。
顾奚和秦嘉的车驾一路慢行,留意着看她有没有带人追上?来?。
她们将将要?到别院门口,远远就?瞧见?,有人在别院门口闹事,干脆就?停在路边,免得?冲撞了。
看热闹的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围得?水泄不通。
说是闹事也不太对,来?人只是大哭苦求,想让别院管事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去求求主子,日?后定然洗心革面,好好当差,为?主子效力。
管事一脸晦气,招呼人将他叉出去。
“要?是心里真有主子,也不至于?胆敢报将近三倍的价了!别琢磨着是有人看你不顺眼想顶了你的位置去,这是主子亲自交待下来?的!”
被人按住推搡着赶出来?,来?人哭声一顿,继尔又疯狂挣扎起来?,脸上?尽是不信:“不,不可能?的!主子怎么会留意这点小事,定是你们……”
管事冷笑一声:“今天敢在价格上?做手脚中饱私囊,明天就?敢将主子卖了换钱。五年?里,能?够贪了三千六百两,这里面还因为?有两年?世子不在别院。像你这样的人,谁敢用?!”
顾奚听到这耳熟的说词,听着跟此前做的功课如出一辙的剧情,不由?愣怔了一下。
这不就?是华女官岂前考较于?她的事件么?
哭着苦求的人又说了些什么,附近吵吵嚷嚷的,依稀只听到辩解说是自己鬼迷心窍,猪油蒙了心。
还有一大家子人跪在旁边哭嚎着说几代人在府上?勤勤恳恳,才挣下来?这份体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口口声声喊让主子莫要?听信一面之词,网开一面给他们一条活路。
顾奚翘了翘嘴角,这是在凭着几辈子伺侯府上?的体面,耍赖撒泼,要?挟主子了啊!
两边人正你推我搡,一片热闹之中,连萧定瑜策马抵达的动静都没留意到。
“这是怎么了?乱七八糟的,拦着客人的车驾不让进,是怎么回事?!”
萧定瑜的声音听起来?挺恼火的,似乎是觉得?在外?人面前丢脸了。
原本有点儿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有意无意放水的人浑身一凛,不敢再摸鱼放水,拼了吃奶的劲,将人按住拖下去。
萧定瑜看着这些人的作派,再听管事简明扼要?地回禀了事情始末,眼里闪过怒意。
她扬起马鞭,指着过来?借着哭嚎苦求的名义闹事的二十来?号人:“还觉得?自己委屈了?那行啊,别让他们在庄子做事了。”
来?人微露喜色。
就?听萧定瑜冷笑着,发狠道:“爷划拨到公中,让你们采办的银子,可是军饷!养的是王府府兵。你们,贪墨军饷,超两千两,主犯流配两千里,家人连坐,流八百里。”
她扭脸吩咐管事:“此前还是对他们太过宽仁,才这么有心气过来?闹事。这次,绝不能?再容情。若是愿意,就?全部?安排去矿场采石,不愿意,就?拿我的贴子,全部?送去官府,按律法办!”
贪墨军饷?送官法办?
过来?哭求闹事的二十多号人哭嚎得?更大声了。这次的哭嚎,显而?易见?的,情真意切了不少?。
众人无言地,崇敬地看着他们家世子爷。
世子狠起来?,可真是连自己的脸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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