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老冰箱
“你前两天不是说想养狗吗。”沈知遥临出门时,许括的新一局游戏刚好以光速战败告终。
他上身下滑,半瘫在沙发上,仰起头,百无聊赖地倒着看向沈知遥。
“表嫂不是怀孕快生了么?表哥上个月还和我说,他家那只大金毛可能要送出去寄养一段时间。”
“啊?”沈知遥愣住,“表哥表嫂不是一直挺宝贝胡萝卜的吗?”
“所以送出去寄养也不太放心,但是刚出生的小孩子抵抗力太差,还是要多注意一些。他们两个因为这件事吵过好几次,都没吵出来一个结果。”许括摸摸下巴,“你不是正好合适?”
不仅刚好需要一只狗,还是家里人,平时周末他们都可以来探望。
“我都让霍燃去问她邻居了。”沈知遥有些犹豫。
其实在私心上,她还是希望能有一只自己的狗子。
毕竟只能和胡萝卜相处一年,培养出感情之后还要还给表哥表嫂,其实对她也很残忍。
“沈知遥,你想啊,胡萝卜要是寄养在你这里,周末表哥表嫂总会来看看吧?他们来,肯定要带点东西吧?”
许括拼命暗示。
“就算不过来,寄养费总是有的吧?狗粮和其他的消耗品,也肯定不是你买。”
不仅能不花钱养狗,甚至还可以赚钱。
沈知遥本以为自己不会为斗米折腰,她的确也没有。
只是向金钱折腰罢了。
人终将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在悲愤的二十一世纪零零年代的非主流泪目中,沈知遥吸了一下鼻子,举起拳头:“许括,以后不要和胡萝卜抢吃的。”
它将是她家,吃得最好的生物。
“?”许括的眼神犀利。
“作为我们的大侄子,胡萝卜的皇家进口狗粮配新鲜虾仁和鸡胸肉,还有胡萝卜和狗饼干下午茶,比人吃得还好,”沈知遥咂咂嘴,“你可别嫉妒。”
她又怜惜地剜一眼许括:“实在不行就找你的主人,我大伯他们谈谈。苦什么,都不能苦着孩子。”
说话间,一个抱枕已经飞过来。
直直地掉在两人之间的客厅地板上。
洁·沈知遥·癖眉尾一抽。
她的脸上依旧是笑着的,只是这笑看得许括心底有些发毛。
“哥哥,”她甜甜地叫道,“你今晚想看电视吗?”
“我不想。”许括一级戒备。
“我建议你看看哦。”眼睛已经眯成明显的弧度。
不顾许括拼命的制止,沈知遥从玄关折回客厅,直接走到电视前,按开电视下方的按钮。
开屏界面上,4K的硕大光屁美男背影照停留足足五秒。
在最后一秒,整张照片还晃了晃。
“你不是说你删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
“沈知遥!”
-
沈知遥出门时,把在家戴的黑框眼镜摘了。
轻度近视和刚刚赢了许括的快乐,让她在电梯的镜面里,几乎等同于开了磨皮美颜。
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样的仙女?
看看这小脸,这模糊看不清的眼鼻嘴。
鲁迅他老人家说得对,朦胧的美只因本人就美,与朦胧无关。
深夜的电梯里没有人,她对着电梯门越看越起劲,甚至直接给镜子里的自己一个wink。
哦莫,这是什么美女的绝美一眨。
“叮——”
右眼还没睁开,沈知遥左眼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门打开。
连带着镜子里朦胧的她自己,也跟着裂开。
条件反射地,她右侧的脸也跟着挤压。假装憋住哈欠的同时,脚上也默默向左后退一步。企图用呲牙咧嘴的表情,缓解一下尴尬。
电梯外是个男生,穿着黑色的卫衣,大半张脸隐匿在卫衣帽子里。
他进电梯前一刻的动作顿了一下,沈知遥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基本上能猜到自己的狰狞对他的冲击。
没事,反正她没戴眼镜看不清。
只要她不尴尬,就没有人尴尬。
于是,在脸部抽搐中,她面前的人右手微抬,将卫衣帽向后一拨。
沈知遥再熟悉不过的脸,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他白色运动中裤下露出修长的腿,手上也拎着一袋垃圾。
陈逸绅只是淡扫过她抽搐的脸,又半垂下眼:“吹空调吹多了?”
沈知遥:“……”
电梯门在陈逸绅进电梯后,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关上。
一时间,电梯内安静无比。
几秒后,沈知遥摸摸鼻子,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猛地向外冲出去。
她是真的很尴尬。
尴尬到想连夜离开这个快乐星球。
小区集中处理垃圾的大垃圾桶,在这栋楼的斜对面,也不能说得上远。但如果是配合外面已经下起来的大雨,只能说,远到她想立刻坐电梯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椹南市的雨都好像是没有预告。
没有打雷,没有闪电,静悄悄的。
就是有点瓢泼。
沈知遥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圆领薄睡衣,又往向玻璃门外的大雨倾倒,感觉自己就是那年不给雪姨开门的傅文佩。
她有本事抢小龙虾,但没种开门。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沈知遥绝对不会讹许括一顿小龙虾外卖。
望着阴沉的天,她叹了口气,只觉得人生也不过尔尔,不过是萍水……
心底的青春疼痛文字还没有开始,面前的门把被覆上一只手。
是很漂亮的手,手指纤长,指甲整齐。
手的主人没有急着推开:“干的?”
带着些口语化的模糊,第二个字说得很轻。
但沈知遥没有听到“的”。
她抬头,发现他们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近到他不再是模糊的,透过门外的路灯隐约可以看清轮廓,以及看向她的一双眼睛。
不是,佩奇怎么一见面就冲她骂街?
或者……是想邀请她一起吐槽外面的暴雨?
瞬间的思索让她觉得,还是第二种可能比较准确。
于是她试图回应:“淦?”
刚说完,她手上一轻,门也被推开。
门外的雨声传入一楼大厅内,空气中夹杂着草木的潮湿泥土气。
刚刚还站在她身边的人,已经踩着黑色拖鞋踏入雨中。
“哎,不是。”信息交流的通讯壁垒猛然被打破,沈知遥一只手撑着还没合上的门,焦急地喊了一声。
“不用谢。”那人的背影很潇洒。
“不是,”她咬唇,又重复了一遍,“那个是湿垃圾,你别扔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