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六十四颗糖
前两年从柯蒂斯毕业之后,应滢被应家接回国了一段时间,但没过多久又被送了回来,似乎是因为从国外这?样自由的空气下回到压迫里,她接受不了精神崩溃,几次企图服药自杀。在那之后,她粘叶阳希粘的越发紧。
受应滢哥哥所托,叶阳希陪她去看了几次心理医生,病情?才得以控制。
阳明一向不会过问这些事情?,只要你弹琴的时候专心弹琴,别的时候你要干什么他都不会管。但叶阳希和?应滢这两个人实在太特殊,他那次随口问了一句,‘你应该知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个道理,你为什么还要让应滢依赖你?’
叶阳希说:“应滢很像她,但她比应滢更坚强。我照顾应滢,实际上是在照顾她。老师,我知道这?对应滢不公平,但看见她,我不自觉就会把她当成田夏。我很?自私,我无法去想田夏身边会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但我希望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也有一个人能像我一样,照顾她,陪伴她,至少别让在下雨的时候找不到一个可以躲雨的屋檐。就像我对应滢。”
他说这话时,恰是费城的雨季。阳明在这里的别墅风景很好,春夏时窗外总是绿荫葱葱,繁花似锦,只是清淡柔软的波斯菊在这样的雨天显得格外娇弱。
阳明看见他的眼睛里似乎也落进了雨水。
“老师,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异地恋的人很难有一个好结局了。距离太远,思念太苦,时间又太消磨人的情?感了。”
是了,纵使他对田夏有千般爱意万般忠诚,但能熬过这?样远的距离,还有遥遥无期时间的,没有几个。
“但我一定会守住。”他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的时候,伤感不再,余下的只有坚定,“我或许不能弹一辈子钢琴,但田夏,是我唯一的执念。这?世上如果真?的有一件事情?要我用一辈子来完成,那一定是待在她身边。”
阳明对田夏说:“你或许不知道一个人独在异乡的那种孤寂,你只消想一想一个单身男人,被美丽的女孩热烈执着的爱慕着,但为了家乡那个不知是否已经嫁为人妇的人,他半刻都没有松懈过。”
田夏手里的红茶已经凉透了,她垂眸没有说话。
叶阳希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晚上约了夏冀青他们聚聚,也就没在阳明那里多留,领了田夏就走了。
车上,田夏没有问他和?应滢的事情?,但叶阳希自己就说了。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牵着田夏,用像是在聊家常的语气说:“诶田夏,你记不记得那年我去参加比赛,跟你还有方阿姨说过一个女孩儿,就是八个家长送她来比赛那个?”
田夏无需太费劲的回忆就想起了那个画面,她心下了然,点头说:“就是应滢,对么?”
“你都知道啦?”叶阳希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是牵着她的那只手收得更紧,“阳明告诉你的是不是?哎呀那个人,以前看他一副清心寡欲不沾世事的样子,没想到老了也这?么八卦了。”
田夏能猜到他此刻在想什么,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她很像我,是不是?”
叶阳希默了片刻,突然将车停靠在路边,锁了副驾驶的车门,解开两人的安全带,探身不由分说地将田夏抱在怀里不撒手。
“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也不管你怎么想,就算你讨厌我也好,我都不管,我不会放开你了,绝对不会。田夏,你不能怀疑我,也不能离开我。”
最后一句话,他是望着她的眼睛说的。
车顶灯的光线从两人头顶洒下,他眼里的坚定与细微的受伤,她都看的很?真?。
眼前的这?个男人,曾是那样肆意的少年,在外人面前,他永远是威风骄傲的雄狮,但在她面前却变成了一只会撒娇的傲娇猫咪。
会害怕失去,会调皮捉弄她,会在自己炸毛之后再来小心讨好。
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包容,他的宠爱,一切的一切,她都想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田夏唇角弯弯,柔软的笑意在她眼中绽放,她伸手捧住他的脸,轻轻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叶阳希有些讶异地睁大了眼睛,但下一秒就反客为主,掌握了所有的主动权。
车内的空气逐渐变得燥热起来。
直到田夏的手软软地从他肩上滑下来推他的时候,叶阳希才放开了她。
两人皆有些喘息,叶阳希仍舍不得离开她的唇瓣,依旧在她唇角边徘徊,“你饿吗?”
田夏气没喘匀说不出话,便听见叶阳希接着说:“不饿的话我们先回酒店吧。”
田夏一怔,想到他上次就是拿这个话把她困在房间里这?么些天都没出来,这?次哪还能上当。
她迅速推开他坐直了身体,目不斜视地系好安全带,“开车。”
“哼,今天晚上也不许你回家。”叶阳希又爱又恨地在她手背上咬了一口,一脚油门踩下去,黑色的跑车一下就冲了出去,田夏软软的抗议被留在了原地。
叶阳希去了国外这?么多年,除了叶明每年过年会飞过去看他之外,他和?国内的所有人都断了联系,他怕自己忍不住。
和?夏冀青联系上也是一年前,他敲定了巡演最后一场的场地,便想着是时候了。
多年不见,夏冀青和?元康两个人倒还是在一起。
夏冀青接手家里的产业后越做越大,前两年就成了B市娱乐业的龙头老大,洗浴城、KTV,凡事你叫得出名字的休闲娱乐场所,基本上都有夏家的股份。而元康明面上是他的助理,实际上他做的事情?和?黑社会也差不多性质。违禁的东西他们一向是不碰的,但架不住有的人想犯规,元康就负责和这?些犯规的人谈谈心,聊聊天,能劝就劝,不能劝,只好打。
田夏这?些年和他们一直都有联系,当初她的牙科诊所选址还有其他一些需要打点的地方,都是他们两个帮的忙。
按他们的说法是,兄弟不在家,能帮着点他老婆就帮着点,总不能叫他回来见着自己人受委屈。
说来他们也是有种莫名的笃定和?自信,好像叶阳希就一定会回来,田夏也一定会等?着他回来,他们两人最终一定会在一起似的。
看着他们两个人相携而来,夏冀青和?元康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他们昨天还是穿着校服,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中生。
十年了,元康还是光头的造型,不过他长胖了不少,白衬衫的扣子被他的肚皮撑得紧紧绷着。他最先上去给了叶阳希一个大大的拥抱,田夏在叶阳希身后,看见元康悄悄抹了把眼睛,“阳希,老子想死你了!”
比起元康的外放,夏冀青就收敛了很?多,他穿着西装,仍是少年时清俊淡然的模样,只是脸上更多了几分沉稳与克制,他大力地握着叶阳希的肩膀,手指微微颤动,“欢迎回家。”
人生有几个十年,又有几个过了十年还能记得你、真?心对你的好友,男人间的友谊或许不像女人那样需要太多言语去维持,但其牢固程度,有些时候总会超出想象。
此情此景,田夏不能不动容,她的眼眶红了又红。待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她上前倚在叶阳希身边,牵住他的手。
时过境迁,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还在一起,真?好。
今天吃饭的位置是夏冀青刚刚投资的一家五星酒店,据说这?里的主厨是他重金从国外米其林餐厅里挖回来的。
叶阳希吃了两口菜就放下了筷子,少年时的张扬邪气又出现在他眼睛里了,“阿冀,你请的这?什?么厨子,还不如光头姑姑弄的好吃。”
元康也大声符合:“可不嘛!老子就是吃这?些洋菜,把肚子吃成了个球!”
夏冀青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谁他妈是请你们来吃菜的,今天要想饱肚子,就给我使劲儿喝!”
“好!”元康笑眯眯地端杯一饮而尽。
男人们喝酒,田夏就在一边安静地微笑吃菜。
叶阳希虽然跟他们喝着酒,但和?从前一样,从来也不会冷落田夏,所以没过一会儿,她倒是吃了个十成十的饱。
趁着服务员进来换餐盘的时间,叶阳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诶,周佳丽呢?她怎么没来?”
田夏还没说话,元康便抢着答:“在家奶孩子呢!”
“我曹?我听没听错,奶孩子?”叶阳希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做了个一手抽烟一手喝酒的动作,“就这样,就这样奶孩子?!”
“哈哈哈哈!”所有人都被他逗笑了。
叶阳希又说:“你们别笑啊,她什么时候结婚的?我靠,我没想到啊,她竟然是咱们里头最早结婚的,谁娶了她啊?”
田夏笑着拉他的手,小声说:“佳丽五年前结的婚,嫁给了一个开着坦克来求婚的。”
叶阳希更惊了:“这?么厉害?”
田夏笑:“这?是另一个故事了,有时间我再说给你听。”
他们说话的功夫,夏冀青接到一条信息,是周佳丽发来的语音,他特地点开了外放。
那头周佳丽的声音听起来略有些暴躁,还夹杂着婴儿的哭声,似乎不止一个,“老娘把娃哄睡了就出来!跟那个混蛋说,我不来他别想走啊!”
叶阳希大笑着一把抢过夏冀青的手机给周佳丽发语音:“行啊,我不走,等?着奶娘丽过来跟我拼酒啊!”
田夏怕他真?的会拉周佳丽喝酒,小声提醒他:“不行的,佳丽还在喂奶,不能喝酒的。”
她话音一落,周佳丽的语音又回过来了,这?次她的声音比刚才更暴躁:“我曹你大爷!你见过哪个奶娘能喝酒的?!”
听她这?样说,大家又想起了叶阳希刚才做的那个动作,由田夏先起头,“噗——不好意思,我没忍住。”
接着包间里的人一个笑的比一个大声,“哈哈哈哈哈哈!”
包间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B市的夜晚灯火通明,霓虹闪烁,在这样灯火辉煌的夜色下,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时快乐肆意的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问一下,宝贝儿们是想两章合并一章一起更,还是分开看?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