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 119 章
初久道:“我全都知道了,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也知道南吴的事?……”
说到南吴,她心里一阵揪着的疼。
如?今回思起来,发现自己果真?是欠了他许多。
现在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或许是她所写的那个世界,但已经超过她所知道的世界许多。
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发展历程,有它自己的因果循环,有它自己的道理,它在初久所写的故事?之中,又超过那所谓的故事?。
初久甚至觉得,或许并不是她穿入了书中,而?是有某种神?奇的力?量,让她把这个故事?写出来,而?她事实上就是这个故事?中的人。
初久心?中越发的困惑,然而找不到头绪,只得看?着这一切继续发生?。
她哑着嗓子,迟疑片刻,道:“收手吧。”
既然无法求生?,那么只能祈祷受伤的人能再少一些。
秦温纶沉默地看着初久,不发一言。
他早已忘记该怎么开口说话,也忘记了该怎么拒绝。
他做到了如?今,要他收手,实在是困难。
都到了这一步,眼瞧着就要成功了,收手吗?
他眼眸讳深,心?中早已无法动摇,但在初久的面前,他仍想维持着两人的关系。
沉默片刻,他道:“门主。”
“你先起来。”
初久缓缓从地上站起来:“除此之外,你还有做什么吗?”
秦温纶攥紧了拳头,咬牙道:“再没有了。”
“那你身上的伤,也是因为我?”
秦温纶轻轻吸一口气,点点头。
“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没有了。”都是快死的人了,就算有别的办法,也救不回来了。
秦温纶想到这里,心?中难免升起一簇急切。
他看?着眼前的初久,或许他此刻把一切都说出来,会获得初久的原谅,但他不想说,原谅,终究比不过她还活着。
其实早在开始,秦温纶就发现巫禾已经不再是巫禾,而?是另外一个人。
只是他心?中仍有片刻期待,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然而事?实上,巫禾确实已经没了,在他面前的人,已经变成了初久,只是他还不愿意相信罢了。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想要让巫禾活下去,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的执念,除此之外,他没有继续在这里待着的理由。
初久猜到了一切,却没有猜到他就是使用木偶术的人。
因此秦温纶想,他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初久沉默着,片刻后,才再次试探地问。
“不能收手吗?南吴的伤……”
“不能了,他们的生?命,维系着你的生?命。”秦温纶终于出声,声音里带着沙哑,“就算是停下来,他们也不能活下去。”
“那要怎么办?”
“……”秦温纶一咬牙,“没有办法,你们现在是共生的关系,只有你活下去,他们才能活下去!”
初久一怔,咬紧了牙关。
她仍不信,觉得这还有其他的办法。
她大限就要到了,若是要她活下去,非要其他所有人都给她陪葬才行。
而?这样怎么可能?
初久道:“除此之外,再无可能了?”
秦温纶见她这样,心?中隐忍,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地挤出来:“若要说起来……还有一个办法,只是……”
“什么?”
“我需要下山一趟。”秦温纶说着,佯装轻松地掂了掂手里的药草,“有些药草不在这山上,我得去找找才行。”
“我去。”初久本能地提议。
然而此举却换来秦温纶带着点受伤的神?情:“门主果真?是不信我了。”
初久:“…………”
“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不然门主就去吧。”秦温纶很快又松了口,“既然门主担心?,门主自己去便好,路上万般小心?,门主应该也知道,你受伤也会连累我受伤吧?那出行的路上,再带上晏修君如?何?”
初久心?中微妙的感觉一闪而过,隐隐约约地觉得这是秦温纶想要逃避她所拿出来的说辞,然而没有证据,她也不好乱说。
初久勉强点头,道:“你说是什么东西?”
秦温纶动动唇,把需要的药草都说了出来,其中一些在山上就能找到的东西,秦温纶就自己找,把所有需要的都列了清单之后,又对初久道:“这些东西都是必要的,希望门主早日去取回来,金乌木所能支撑的时间并不久,魔祖死去之后,很快转世就会出现,此举瞒过天道,终究是要被揭开来的,一切都要在天道来临之前,把事?情都做好。”
初久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单子:“事?不宜迟,那我先去了。”
说完刚刚转身,身后就传来轻若无声的一声叹息:“门主怎么都不问……”
初久脚步一顿,转过头去:“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初久眉心?微蹙,眼中多了几分其他的情绪。
秦温纶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鼓起了勇气,追着问了一句:“门主怎么也不问,我为什么要为了门主做这么多?分明当年,门主尊父尊母去世之后,我便可以停下来,但为什么……”
初久垂下睫毛,缓缓侧过头。
只是这么一个闪躲的眼神,就将秦温纶所有的勇气全都打消了。
他顿时如泄了气的,背后还缝满了补丁的气球,一下子瘪了回去。
所有试图冲破保护区的触角,也一瞬间全都收了回来。
他尴尬地扯了扯笑,点点头道:“都是因为尊父尊母对我有大恩大德,他们给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偿还不了。”
初久微讶,抬头看?他。
秦温纶牵出一丝笑来,虽然笑得苍白无力?,却叫初久安心?了下来。
“对不起。”初久说完,转头离去。
秦温纶待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初久的身影离去,待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寻也寻不到的时候,他才无声地动了动唇。
那唇形,分明说的是。
喜欢你。
然而无人听,唯风过,吹散了一地的人走秋凉。
一直到外面光线变化,人影明灭,悬珠塔再次落入黑暗之中,秦温纶方才动了动身,轻轻一笑:“那么……我该做完最后一件事了。”
说完,眼前最后一抹光线瞬间变暗,秦温纶身上没动,衣袍却猛地展开,无风自动地吹开周围的一切。
接着,无数根红线从他的肌肤里爆开,撕烂他的皮肤,盘旋而?上,领口处溢出无数红丝,由脖子爬上脸颊,最后再把他整个人都爆开。
他在剧烈的痛苦中承受着,清晰的感觉到肌肤被挑起,撕开,露出内里的肉块,再被它们覆盖而?上,疼痛,冷风吹过,更激起一阵战意,然而他无从可躲,只能承受着痛苦来袭,让那些红线吸食着他身上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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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久刚和晏且南走到山下的小城,眼瞧着天色暗了,便找了间客栈投宿。
夜间,下去吃饭,晏且南看?她一副心事?重重,从玄峰山下来之后就没再开过口,眉头紧锁的样子,就知道出了事?情,然而初久不说,他也无从问起,只得亲自去准备些爽口的小食,以免她吃不下去饭。
接着转身往回走,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动静。
他耳尖地侧过头去,却见周围仿佛没有任何事?发生?,大家该吃吃该喝喝,看?起来都很平常。
只是不平常的是……
客人们拿着筷子,却对着空气夹来夹去,眼神空洞,神?识不知,从他们的身后领口,正缓缓地探出了一根红丝。
晏且南动作一顿,率先做出反应,立马点了他们的穴道,让他们全都停下动作,以免受人控制突然发作,接着赶向初久的身边。
而?这边,初久也已经控制了许多失控的人,她反手摁住一个壮汉的胳膊,将?其卸了,又抽掉另外一个人的腰带,将?他的双手捆起,这时有个人拿着酒就要朝着初久的头部打下去。
初久只一抬眼,那人却突然顿住动作,接着反将?酒往自己的脑袋一扣。
当即鲜血淋漓。
初久微怔,立马上前按住那人的脉搏,问:“你是谁?你在受谁的控制?”
然而那人就是到死前,都不曾脱离掌控,他的眼眸是深褐色的,如?果仔细去看,还能瞧见他的眼眸深处,有一根细长的红线。
初久道:“木偶术!”
晏且南这时已经拿起了桌子上的剑,道:“我出去看?看?,施术的人应该不太远。
木偶术向来都是先从近处再从远处扩散,要催动控制,只要先确定是从哪里扩散的,就好确定施术人所在的范围。
要是再晚一些,这木偶术就会扩散到远处去。
所以如今一看?,这施术人,定然还在玄峰山周围。
晏且南:“一次催动如此大量的人数,他们是针对我们来的吗?”
初久却皱着眉头摇摇头道:“应该不是。”
“怎么说?”
“他刚刚想砸我,然而就在要砸下去的那一刻,眼中闪了一下红光,接着就砸向了自己。”
“你的意思是……”
“这世界上,还有谁会这么维护我?”初久嘲讽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该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