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我爱你。”
顾珩瞪大了眼睛,用被酒气熏蒸的不大清醒的脑子仔细地分辨着这三个字的意思。
她俯身过来,贴着他的耳朵又说了一遍:“我爱你。”
“想到世上有阿珩这样一个人,我就觉得又?开心,又?幸福。”
她在告诉他,他的存在并非是一个令人厌憎的错误,而是另一段让人心折的相遇。
因?为,我爱你。
“爱”这个字分量极重?,燕梨过去的人生中总是在回避这个词,她不喜欢这个字眼在自己的口中沾染上轻薄的意味。
她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也说不出这句话。可当这个字真正出口的时候,却又是那么的轻易、自然,就好像她已经在唇齿中斟酌琢磨了许久,所以稍稍一放松它就不小心地溜了出来。
她心中仿佛有大石落地,情不自禁地又重复了一遍:“阿珩,我爱你。”
三声“我爱你”。
顾珩被酒精麻痹的神经以燎原之势灼灼燃烧起来,他扣住燕梨的脸庞,滚烫的亲吻狂烈地落下。
他是如此沉醉,又?是如此清醒,二十四年的人生中从未如此刻一般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活着。
热烈的,幸运的,活着。
酒精唤醒了他浓烈的欲望,也赋予了他前所未有的胆量,顾珩的亲吻如雨点般落在燕梨的脸颊、眼睛、鼻梁、唇瓣,他狂热地亲吻着她,像是在倾泻痛苦,更像是在发泄幸福。
“阿姐......”他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他没说出一个字唇瓣都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唇,“我终究还是幸运的,对不对?”
我终究还是幸运的,因?为我遇到了你。
“是。”燕梨的声音有些沙哑。
顾珩勾起了一个无声的笑容,再次俯身激烈地亲吻她。
他的吻顺着脸侧移至脖颈,燕梨的下巴高高抬起,他的唇去往哪里,哪里便激起一片酥麻,她情不自禁地抓紧了他的头发,断断续续道:“你,你先别......回,我们回房。”
顾珩抄起她的腿弯,一下就抱着她站了起来。
忽如其来的失重让燕梨忍不住小小地惊呼了一声,搂紧了他的脖子,生怕这醉汉一下把她摔在地上。
好在顾珩布子虽有些晃,手却还是很稳,一路有惊无险地抱着她,走到了那张雕花精美的大床前。
他弯腰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然后便保持着这个自上而下笼罩着她的姿势,不动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个懵懂好奇的孩子。
“孩子”比她高大太多,燕梨整个人都被他包裹地严严实实,他灼热的、具有强烈存在感的呼吸扑在她脸颊,让她忍不住战栗,又?忍不住心动。
“你怎么当起了雕像?”她抬起手摸了摸他不断滚动的喉结,不知从哪里借来了胆子挑衅,“你怕什么?”
当然没有男人受得了这样的挑衅。
她的衣衫顿时凌乱成一片,他滚烫的双唇巡视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她不甘示弱地拽开他的衣领,忽而又?惊颤地停住了双手。
衣领在半空中荡了荡,最后又歪歪扭扭地贴了回去,只露出了一线玉白的肌肤。
可是燕梨已经看到了。
两道扭曲丑陋的伤疤,横亘在他原本漂亮紧实的躯体上。像他这个人,再怎么精致美好的容貌,也掩盖不住堪称残酷的过去,不经意间便会撕裂一切表面的美丽,显现出冰山一角的黑暗。
她不敢想象,他还有多少?这样的伤疤,还有多少?死里逃生的过往。
顾珩发现了她的异常,顿时委屈的像个孩子,眼睛里立刻就汪了一泡泪:“你嫌我丑!”
燕梨吓了一跳,妄图和一个喝醉的人讲道理?:“怎么会,我就是有点吃惊。”
醉汉酒劲越发上头,不讲道理?:“骗子,你明明说了嫌我丑!”
燕梨冤得不行:“我没说。”
“你说了!”醉汉酒劲返得更厉害,顶着张通红的脸无理?取闹,“你心里说了,我都听见了!”
燕梨:“.......”
六月的雪花哗啦啦散落在头顶,燕梨心累地头发了白了一圈。
亏她之前还觉得这家伙酒品不错,喝醉了也蛮乖蛮讲道理?,原来只是时候未到!
她试图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的清白,揪着他的衣领就欲吻上去,没想到顾珩很快作起了新的妖。
他大义凛然地推开燕梨,怒斥:“哪里来的野女人!叫我阿姐知道了我岂不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燕梨:“......”?
她刚刚觉得这一夜会很精彩,现在看来还是狭隘了,这一夜恐怕要远比她想象地更精彩。
“阿珩,”她强笑,“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顾珩猛地凑近来,细细地打量她。
他离她太近,以致于眨眼时长长的睫毛一下下地扫过她的脸庞,燕梨被他扫得又?痒又?热,很想再亲亲他。
然而顾珩大惊失色,“嗖”地蹿出去:“你怎么长得那么像我阿姐????”
燕梨一时无话可说。
她咬牙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就是你阿姐呢?”
顾珩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脸对自己是个人渣的谴责:“我找了替身?我居然找了替身?我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燕梨:“......”
他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我完了,阿姐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燕梨被他搞得又?有些心软,凑了过去:“阿珩......”
“别过来!”顾珩疾言厉色,随后又瘫成了一个悲伤的“大”字,生无可恋地喃喃,“我脏了呜呜呜呜......”
燕梨:“......”
“李德福!”她忍无可忍地大喊,“给?你主子煮碗醒酒汤来!”
已经睡着又?被小太监强行叫醒的李德福:“......”
不得不说李德福的动作还是快的,醒酒汤很快就端上来,顾珩不许燕梨这个“替身”靠近,喂汤的工作只能由李德福一并完成。
好在喝醒酒汤时还算消停,李德福很快解放,马不停蹄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燕梨静待了一刻钟,估摸着醒酒汤应该开始起作用了,重?新凑上前:“你瞧瞧我是谁?”
顾珩眨眨眼,使劲分辨:“阿姐?”
燕梨欣慰:“是我。”
“呜呜呜呜呜阿姐!”顾珩小孩儿一样嚎啕大哭,眼泪不要钱一样掉下来,一把抱住了她,“你怎么才回来!”
实则他真正是个小孩的时候都从未这样哭过。
燕梨又心软了,一下下地拍着他的背:“阿姐回来了。”
“你不要我!”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控诉。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她耐心地安慰他,“我回来了,以后都不会离开了。”
他不知怎得又?胡搅蛮缠到了上一个点:“那你还嫌弃我的伤疤丑!”
旖旎的气氛早就一扫而空,燕梨此刻没有什么凡俗的欲望,她被冤枉地麻木,徒劳地又解释了一遍:“我真的没有。”
“可疼了。”他委屈地不得了,“可是我连疼都不能喊,你还嫌弃我。”
“我不嫌弃你。”燕梨心里一酸,问道,“是怎么伤的?”
顾珩努力回想了一下:“应该是战场上?或者是逃荒的时候?”
他摇了摇头:“太多了,记不清楚都是为什么了。”
燕梨心疼得不行,哄着他:“再给?我看看好不好?”
“不好。”顾珩使劲摇头,“太丑了。”
“我怎么会觉得你丑呢?”她柔声道。
顾珩泫然欲泣:“明明你刚刚还这么觉得!”
燕梨只能放弃和醉鬼讲道理?。
她抱大狗一样把不讲理的醉鬼抱在怀里,命令他:“睡觉!”
“不行!”睡觉两个字不知又怎么刺激到了他的神经,“我们还没有成亲呢!我不能和你睡觉!”
“......不是那个睡觉。”燕梨心累无比,“你乖乖闭上眼睛,好不好?”
这招起了作用,顾珩果然听话地闭上了眼。
燕梨轻轻拍着他的背,从记忆里搜刮来八百年前学会的摇篮曲唱着哄他:“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顾珩睫毛颤了颤,呼吸渐沉。燕梨也疲惫极了,挨着他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
一夜好眠。
天刚蒙蒙亮顾珩就习惯性地睁开了眼,随即便头疼欲裂地轻轻“嘶”了一声。
他隐约回想起,作夜好像喝了不少?酒。
幸好今日没有朝会,他轻手轻脚地爬下了床,准备找李德福要一杯蜂蜜水。
燕梨还睡得很熟,脸颊透出淡淡的粉色,他笑了笑,忍不住想要亲亲她的脸。
他刚俯下身,昨夜疯狂的回忆就猛地揭开了封印,顾珩脸顿时红了,不敢相信昨晚那个毛头小子一样的人就是自己。
他......他居然和阿姐......
顾珩越回忆,越觉得头发丝都要羞得冒烟了。
对了,阿姐还说她爱他!
顾珩恨不得刊发邸报昭告天下他的幸福。
他正兀自心潮澎湃,只听燕梨嘟囔了一句:“......我真的没有。”
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有点心累。
“激烈”的回忆再次冲破了善良的封印,凶猛地占领了顾珩每一寸记忆。
他的脸,绿了。
作者有话要说:发泄虽然丢人了点,但是有利于身心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