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谁比较可怜

方圆被这混乱的场景吓得有些头脑不清楚,她呆呆的杵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巧儿,你姐夫呢,小诚不是说他先过来了吗,人呢?”

想到萧珏,方圆似乎恢复了些底气。

没等方巧儿开口回答,边上围着看热闹的乡亲就接过话说萧珏领了人朝村长家去了,想是亲自去请村长来主持公道。

方圆听完又是松了口气,放开被她拽的有些吃疼的方立诚,脚步虚浮走到方母身边,一边蹲下身去查看伤势,一边冲方巧儿询问道:“巧儿,你先老实跟我说,今天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巧儿听自家姐姐总算问到正头上,忙抬手胡乱抹了把脸,疾声回:“这张婆子背地里跟人胡咧咧,说大姐是使了狐媚子功夫才勾引上的姐夫,还说……还说你定是在姐夫刚来就盯上了他,巴巴贴上去给姐夫睡……”

方巧儿说的咬牙切齿,方圆也是听得心惊。望向那背地里诋毁她名声的张婆子,起身走了过去,质问道:“张婆子,你且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说,巧儿方才说的话,可当真是出自你口中?”

“这……这……”被点到名的张婆子自知理亏,支支吾吾好半天,“这……这又不是我张婆子一个人这么说的。”

说到这,那张婆子似乎有了些底气,抬眼瞧着方圆,笑着狡辩:“兴许大家当真没胡说呢,你瞧你这丫头,这先是背着村儿里人摸到那客栈里做起了活计,虽说是做活吧,可这暗地里……还真不定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你胡说,我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没等方圆有所反应,拽着张婆子没放手的巧儿听了这话顿时气得跳脚,扬手就要去打那张婆子。

可她尚且不满十岁,瘦瘦小小的身子哪里敌得过那做惯了粗重活的妇人,扬起的小手还没落在张婆子身上,便被一脸担忧的方圆及时拦了下来。

那张婆子并不是个肯吃亏的,眼见方巧儿抬了手,也后发制人举了蒲扇般的手掌呼过来,恰巧方圆站出来拦方巧儿,一个不察,就这么结结实实挨个她一巴掌。

方圆猝不及防被打得猛退几步,右脸顿时肿得老高。

方巧儿被方圆护在身后,因为惯性,也跟着往后倒去,那原先拽住张婆子衣襟的手至始至终没松过,此时,竟是生生将那衣衫撕下了好大一块。

方巧儿勉强抵住方圆站稳,侧身瞧了眼自家姐姐高高肿起的脸,掌心的布险些被手指抠出洞来。

方巧儿眼神凶得像是要吃人,举步绕过方圆,一抬手,将那从张婆子身上扯下的破布狠狠摔在地上,抬脚来回在地上碾,仿佛此刻地上的布就是那张婆子一般。

下一秒,还不等看热闹的村民反应过来,方巧儿已经飞一般冲过去,跳到了张婆子身上。

起先,那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的张婆子还能挣扎不断,不多时,就只剩嘴里还能发出呜呜呜呜的惨叫声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方圆急忙往里冲,心里怕极自家妹妹会吃亏。待到和村人合力将紧紧缠斗的两人分开时,方巧儿和那张婆子满身满脸皆是淋漓的鲜血……

方圆吓得险些背过气去,抱着浑身是血的方巧儿颤抖的立在原地,全然忘了得先给妹妹检查伤势。

至于那倒地的张婆子,方圆却是顾不得。

最后,还是那些个将方巧儿拉开的村人去看的,说是张婆子脸上已经寻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肉。

方巧儿将张婆子的脸咬烂了,这个消息不出半刻钟就传遍了整个杨树村。

等到萧珏领着村长赶回来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方圆抱着浑身是血的方巧儿,浑身是血的张婆子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东家……”见了萧珏,被吓得呆住的方圆终于醒过神来。

萧珏见了扔下边上的村长疾步上前,先是拉了方圆仔细瞧了又瞧,待看清她脸上的红肿,脸上顿时聚起阴霾。

这时,一直呆愣愣的方巧儿也回过神了,转头瞧见自家姐夫回来了,一撇嘴,终是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方圆也有些绷不住,望向萧珏的眼里满是委屈和后怕。

萧珏一手紧紧抱住方圆,轻轻抚摸后背又柔声安抚着。低头又看了眼怯生生望着他的方巧儿,有些不忍的也将她揽了过来,丝毫不在意自己雪色衣袍被蹭上血污。

如果有人注意看他,会发现此刻他的眼里有暴风雨正在聚集。

另一边,萧煜是和洗完衣服回到客栈的吴妈一起过来的。

两人在路上正巧碰见陈叔和许力领着人将方圆爹娘送回家,两人打过招呼后继续往晒谷场这边来,还在路上便听到这边闹成一片。

吴妈小跑着过来,远远瞧见这一场惨剧,有心想挤进人群又挤不动,心下着急又很是气极。着急不忍瞧见自家夫人及其家人受伤害,气愤的是村里头那些个不长眼的蠢人胡乱搬弄是非。正卯着劲准备冲破人群去帮着方圆收拾收拾那些不长眼的人,自家主子便领着村长过来了。

瞧着自家主子回来,吴妈这才放下心来,想着主子定会替夫人讨回公道的。

至于一旁的萧煜,则至始至终都是一副看戏的姿态,并没有因为人群中的方圆是他名义上的堂嫂,而有所情绪波动。

不过,他望向方巧儿的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兴味。

稍许,拿指尖戳了戳一旁踮着脚尖张望的吴妈,问道:“那吃人的小丫头,可是方圆的亲妹子?”

吴妈正一心扑在自家夫人的安危上,被这贵人打扰,却也只能耐着性子作答:“七爷猜得没错,那咬人的姑娘正是夫人的亲妹子。”

答了萧煜的话,吴妈又低声自言自语道:“这一家子人都是性情温和的,人人都道是好欺负,这二丫头性子厉害些倒也有好处,偏要叫这些个爱嚼舌根的蠢人见识见识泥菩萨的火性!”

萧煜依旧站得远远的瞧戏,看久了便觉得有些无趣。正转头准备往客栈走,突然注意到右手边的大树下,一个身着暗红色衣衫的女子正鬼鬼祟祟的往这边瞧。

心下疑惑,便又戳了戳吴妈,朝那树下指了指。

吴妈好歹也在大宅院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经萧煜这一提醒,又瞧着那女子的身形与自家夫人的堂妹子有□□分相似,心下顿时生出了几分怀疑。

这边,萧珏安抚好自家小妻子和妻妹,又再三确认两人并无大碍,这才转头望向村长。

村长连大奇是个年近知命的中年男人,他先是让郎中看过了那张婆子的伤势,现下对上萧珏的目光,心知这位大爷定是不肯善罢甘休,一时也是有些头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上前拍了拍萧珏,示意边上谈。

萧珏没理会,揽着方圆姐妹的手松开,先是用眼神示意两人别怕,随后上前瞥了眼地上的张婆子,冷声道:“诸位乡亲明鉴,这张婆子造谣生事在先,后推倒我岳母让她老人家撞破了头,接着又动手打伤我家媳妇。如此横行霸道之人,简直欺人至甚!今日,萧某在此恳请诸位乡亲,务必替我岳父岳母断断公道,我萧某与方家定然感激不尽!”

萧珏一开口,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有那些个出声指责张婆子欺人太甚的,也有自认为公正无私的说现在正婆子也受了伤,正好两相抵消,还有那与张婆子家交好的,张口大骂方巧儿小小年纪心肠歹毒,竟是将人脸生生啃烂了……

一时间,众人各执己见,争论不休。

这会儿,方巧儿已经彻底缓过来,见了张婆子满脸惨状,开始忍不住呕吐起来。有那好心的妇人见了,转头跑到晒谷场树下的井边打了水过来给方巧儿漱口。

人群依旧炸成一片,村长站在里边高声喊了好几句都没人听他的,最后还是他家二儿子连秀才开口,喧闹声这才小了些。

吴妈借着人群混乱,好不容易挤了进来,便听到自家主子让她带了方圆和方巧儿回去歇息。

望着几人远去的身影,萧珏回过头来深深看了眼那站出来替父说话的连彦。

接着,就见那连彦向他走了过来,礼貌的屈了屈身,道:“萧老板,方才家父与众乡亲一同商议过了,今日之事确是那张婆子一错再错,可现下您瞧她也受了重伤,该是吃过亏会长些记性的,要不……就此高抬贵手放她一码?”

“高抬贵手?”萧珏挑眉冷哼一声,“那我倒是想问问诸位了,这张婆子先是背地里造谣污我家娘子清白说她品行不端,被我妻妹当场逮住后还不知悔改,后又再次当众诋毁我家娘子,这哪里像是知错会长记性的人?”

“连秀才是吧?”萧珏继续笑道:“你觉得这婆子受伤可怜?”

连彦被问得一愣,忙拱手回道:“张婆子脸上没剩一处好皮肉,自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