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风格
用过早饭,林银屏的事儿还没完,她还得去董家祠堂拜祖宗、入族谱。
等林银屏从祠堂出来,她的耐心已经濒临告罄。
古代成亲真是啰嗦,跪来跪去烦死了!
董永琦见林银屏脸色不好,眼珠子一转,便在一旁体贴入微道:“阿屏,是不是累了?已经没什么要紧事儿了,我陪你回房歇着吧。”单瞧她今天在福安堂的表现,怕也是个不省油的灯,况且,她还心心念念想着和离,与其叫她杵在外头,又闹出什么事来,还不如把她单独留在身边,叫他再摸摸性子。
董二太太见儿子温言软语的哄着媳妇,不由抿了抿嘴唇,心头愈发酸楚。
真正贤惠淑德的好媳妇,这会儿就应该来伺候她这个婆婆!
总叫丈夫一直围着讨好打转,这算哪门子的儿媳妇!
好容易一朝媳妇熬成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她的命真是苦哇。
这厢,董二太太正在感慨心里苦,那边,面对董永琦假惺惺的微笑脸庞,林银屏矢口否决道:“我不累!我想在府里转一转,多熟悉熟悉环境。”
哼,和离大事,她一定要搞成功,董家这个烂泥坑,她才不想久待。
这个林银屏,她故意的吧,大热天有什么好遛弯的,董永琦暗暗磨了磨牙,但在明面上,他依旧表现的风度翩翩,温谦款款:“可天儿这么热,不适合散步,要不等太阳落山了,我再陪你出来转转?”
她哪是想转园子熟悉环境啊。
日头这么毒辣,傻叉才想被晒成咸鱼干呢,她刚才故意那么说,当然是另有目的啦。
林银屏装模作样想了一想,这才改口道:“不想回房里,要不我陪你去读书吧。”她露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欢喜神态,口齿清晰利落道,“今年正是秋闱之年,你身上已有秀才功名,正好可以去参加科考,算算时间,也就剩两个来月的功夫了,你可要努力备考,给我中一个举人回来哦。”
闻言,随后从祠堂出来的董二老爷,一脸欣慰道:“琦儿,你媳妇说的在理。”
他挑来的儿媳妇明明就很不错嘛。
权贵勋爵家的姑娘们,哪个没有点娇小姐的脾气,就是董家的几个姑娘里,还有性子骄纵的呢,更何况是长公主的女儿,只要她本性不坏,能分善恶,平常使点小性子,那也不算什么。
他忽然觉得,儿媳妇名声不好的事情,说不准是有人以讹传讹,故意败坏她的清誉。
俗话说的好,百闻不如一见,儿媳妇明明是个挺懂规矩的人,见了长辈就行礼问好,见了同辈也客客气气,半点都没有仗着家世摆谱拿乔,而且,才进门第一天,就知道督促夫婿读书上进,这么贤惠明理的儿媳妇哪儿淘去。
一念至此,董二老爷愈发露出满意的表情,觉得这门亲事做的实在太值了。
“听她的话,去书房读书备考吧。”董二老爷吩咐道。
董二老爷有心光耀门楣,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优秀的长子身上,当然,董二老爷也不是古板拘泥的性子,儿子才刚刚成亲,也不能为了前程,就忽略自己的新婚妻子,所以,他又很通情达理的补充道:“你在家里这些天,功课固然不能落下,但也不能冷落了你媳妇。”
“是。”老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董永琦不去也得去书房溜一圈了。
董永琦的书房设在前院,夫妻两个挑着阴凉地儿,一路行去了那里,到了书房,董永琦叫贴身小厮退下,只带了林银屏一人入内,和烈日炎炎的外面一比,屋内明显清凉舒服许多。
“你好好读书吧。”林银屏一边拿帕子轻摁额头薄汗,一边对董永琦说道。
董永琦手中折扇轻摇,脸上已没了假笑,语气淡淡道:“我读书,那你干什么?”
“我又不用考状元,就在书房随便转转看看喽。”林银屏嘴上这么讲,心里却在想,要不是为了找薛兰馨的帕子,她才懒得来你的书房。
董永琦深深看一眼林银屏,实在有点迷惑不解:“你晨起时还和我闹和离,怎么才过一会儿功夫,你就关心起我的功名前程了?难不成你打算认命,以后和我好好过日子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四下无人,林银屏终于能痛痛快快啐董永琦一脸。
见状,董永琦顿时更纳闷了:“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是你说,答应和我扮假夫妻的嘛。”林银屏颇没好气的解释道,“既然是‘夫妻’了,我在意上心你的前程,岂不是很合乎情理?别和我啰啰嗦嗦了,看你的书去吧!”
当然了,董永琦看也是白看。
《兰馨传》里有提过,董永琦这一次秋闱,是名落孙山榜上无名的。
“你又不是真的关心我,我读不读书又有什么打紧。”董永琦摇着折扇,睨着四下打量屋子的林银屏,眸中划过一抹沉思,“不如,我们再来谈一谈‘你想和离’的事情。”
林银屏收回目光,神色不快道:“那你答应我昨天的提议么?”
“绝不可能。”董永琦斩钉截铁道。
就算过几年再和林银屏和离,难道就是什么好事情了么?他一点也不想以这种方式,在京城里‘声名远播’,还是那句话,他不管林银屏的壳子之下,到底隐藏了谁的灵魂,只要她能安分守己,不乱跳脚瞎蹦跶,他就愿意和她白头偕老,共度一生。
林银屏一脸的不死心:“我们假扮夫妻期间,我会让我爹娘在仕途上提携你。”
“你父母好心提携帮衬我,我扭头就抛弃了他们的女儿,你是想让我变成忘恩负义的畜生么?”董永琦扯了扯嘴角,沉声道,“阿屏,我劝你还是莫要瞎折腾了,我们的婚事,是陛下金口玉言,御旨赐的婚,你非要与我和离,就等于是让陛下将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你觉得可能么?”
林银屏强撑着气势,气鼓鼓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可能!”
闻言,董永琦略无奈的摇了摇头,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和哀伤,过了片刻,他才神色淡漠道:“非要嫁给我的是你,一心想和离的还是你,你只考虑自己的喜怒哀乐,就不能顾忌一下别人的感受么?”
“你这是在说我自私自利了?!”林银屏冷笑一声,心情无端的愤怒。
董永琦不答反问:“难道不是么?”
林银屏顿时噎住了,有点无言以对:她总不能告诉董永琦,她不是真正的林银屏,只是一个倒霉的穿书女吧。
董永琦瞧了一会儿林银屏的表情,便一言不发的坐到书桌旁,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林银屏在原地伫立片刻,便在书房中边看边翻起来,等她找到薛兰馨的帕子,看董永琦还有什么脸指责她,用帕子威胁董永琦这件事,她只会暗地里进行,绝不会大肆张扬出去,给薛兰馨惹麻烦。
董永琦并不是真的在看书。
他还在偷偷观察林银屏的一举一动。
“你好像对我的书房很感兴趣。”董永琦放下手中的书,一脸的若有所思。
林银屏抬起下巴,理直气壮道:“我又没什么事可做,仔细瞧瞧你的书房怎么了?难道这里还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书房里最见不得人的东西,早就被他丢进火盆烧成灰烬了,原来的‘董永琦’对那条捡来的手帕珍之重之,他却以为,那就是个隐形祸根,一旦被谁瞧见了,岂不是无事生非。
“书房里头除了书,还能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董永琦静坐椅中,一脸的光明磊落,心中完全无鬼,“你若不信,大可以细细的检查。”
林银屏眨了眨眼睛,忽然问道:“要是叫我查到有这种东西呢?”
董永琦微微一笑,淡定回道:“只要你能说服陛下同意,我可以答应与你和离。”
“真的?”林银屏眼睛一亮,语气雀跃道。
董永琦眸光一凝,接着又道:“要是没找到呢?你又待如何。”
林银屏撇了撇嘴:“我可以给你一百两银子。”
“呵呵,侯府虽不如长公主府富贵,但我还不缺一百两银子花。”董永琦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顿时一脸古怪的朝林银屏笑道,“这样罢,为示公平,你若是没找到,就要答应和我做一辈子真夫妻,怎么样,敢赌么?”
林银屏迟疑了。
《兰馨传》里虽然有提到,林银屏是在书房找到的手帕,但是,瞧董永琦这么信誓旦旦敢打赌的模样,她莫名觉着,这可能是一个陷阱,那条兰花帕子目前应该不在书房里头。
“谁要和你打赌!无聊!”林银屏冷哼一声,别过了脸,不再看董永琦。
她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找帕子,干嘛要答应这么危险的赌约,万一赌输了呢,她不得懊恼后悔死。
坐在椅中的董永琦这下子更加确信,眼前的人真的不是林银屏,如果是真的林银屏,哪怕打赌打输了,她也会耍赖不认账。
像这种生怕赌输就放弃赌约的行为,绝对不是林银屏的风格。
看来,这是个言出必践的好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