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后援会
看着眼前这个沉甸甸的男款书包,我沉默了三秒钟后最终接过手。
看来他刚刚是听到江晴天说的那些话了。
虽然把他自己的书包给我这件事儿挺傻的。
我心里怪怪的,出了原野院后这是第一次有人站在我这一边。
还是个乖学生。
“你不是...”
江晴天身后的一个小跟班拿手指着夏正行。
“你不是那个...”
她憋了半天没憋出个所以然来,转过头看向另一个小跟班。
“是吧,你也觉得脸熟...就是之前奥数比赛的那个冠军。”
“你是夏正行吗?”
江晴天直接开口。
“你上次来我们学校比奥数,我们班上女生都去看了,你在我们学校还有后援会。”
奥数比赛?
挺牛啊。
我把夏正行的书包斜挎在肩上,颠了颠。
怪不得书包这么重。
里面该不会装了个华罗庚吧。
夏正行没回江晴天的话,直接转向我们。
“隔壁街也有一家鸭血粉丝,应该没这么多人排队。”
“那行。”
卫风点头。
“再这么等下去,别吃晚饭了,直接吃夜宵得了。”
“走。”
我率先离开队伍。
后脑勺发烫,我知道江晴天肯定在盯着我。
果不其然,她对着我离开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祁飞,这个书包不是你的吧,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我没回头。
江晴天也真够无聊的。
当初在她家的时候她针对我、我能理解,我都已经离开她家两年了,她还紧咬着我不放。
也不知道她累不累。
嘴里的棒棒糖从滚圆变成扁扁的椭圆形,我把最后一点糖咬下来,把棒对准垃圾桶‘其他生活废弃物’的孔,高空抛掷。
棒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而后‘啪’得落入孔中。
三分球。
我咧开嘴。
到了鸭血粉丝店里,我把书包放到夏正行旁,坐到他对面。
“老板来三份鸭血粉丝!”
卫风喊完后朝我看来。
“你要不要加鸭肠?”
“不要。”
“正行呢?”
“不要,谢谢。”
“老板!”
卫风继续扯着嗓子喊。
“每份都加鸭肠。”
“好嘞。”
“你都拿定主意了,还问我们干什么?”
我把手揣进兜儿里。
“我就问问...”
卫风把烟掏出来。
“又没说听你们的。”
“行。”
我咧着嘴笑,手指碰到兜儿里冰凉的刀。
“小夏,你妈应该跟你发过消息了吧。”
卫风说道。
“你们家那儿停电了,她让我等会儿把你送店里去,祁飞今天先跟我回去。”
我还没开口,卫风补充道。
“给你在学校附近定了一晚上酒店,放心,不让你一个小姑娘跟我独处。”
“好。”
我点头。
“鸭血粉丝来了。”
老板吆喝着把三碗鸭血粉丝送到我们跟前。
“这汤是我们用老鸭熬出来的,绝对浓郁,绝对好喝。”
汤熬得发白,雾气往脸上扑。
我尝了一口,有点儿辣,但在我接受范围之内。
“你们作业多吗?”
卫风开口。
“不知道,我不做。”
我继续喝着汤。
“下一个。”
“还行。”
夏正行抬起眼。
“在学校里基本上能完成。”
“我听你妈说,你马上要参加什么理科比赛?能加分儿的那种。”
“不加分。”
夏正行的脸被雾气熏得发红。
“老师帮我报的,也不是什么大比赛。”
说话间,裤兜里的手机响了,我掏出来,通话界面上写的是‘黄豆豆豆’。
这还是黄豆那天拿着我的手机自己改的备注,他说我原来给他写的备注太容易让人产生歧义。
我倒是觉得还是原来的‘黄’比较好。
一个字简简单单,也不占用手机空间。
我懒得举着手机,直接把免提打开。
“靠。”
黄豆的第一句就是这个。
手机的质量很好,他的声音透过手机、口齿分明得传向整个鸭血粉丝小店。
我对着手机也用力的回了一声。
“靠。”
“祁飞飞飞!我今天跟陈越说话了,你知道这个傻逼干了什么吗,他竟然问我小柔的墓地在哪儿,他要去扫墓!”
“知道了,黄豆豆豆。”
我对着手机问。
“那你怎么回的。”
“当然是让他去死。”
“可以。”
我笑道。
“够简洁。”
说话间,能感觉到夏正行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
没有关免提是故意放给他听的,我觉得他或多或少都没有相信我上次跟他坦白的杀机。
但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给他听。
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或许我是在期待着什么改变吧,但具体是什么,都还在雾里头,什么都看不清。
夏正行的身上有一股跟其他所有人都不同的特质。
这种特质让我想要弄清楚,如果他知道黑暗发生在身边,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是会厌恶,还是会逃避?
目前看来他的反应是喝完了碗里的鸭血粉丝汤,然后戴上耳机。
我挂掉黄豆的电话。
“走吧。”
卫风结完账回来指向我的碗。
“你怎么基本上都没动啊?”
“不饿。”
我跟站起来。
“吃了糖,没什么食欲。”
夏正行坐到副驾驶,我就坐到了后座。
破能源汽车慢慢开动,像一个垂暮的老头儿在和乌龟赛跑,车底下的轮子发出奇怪的声音。
“咯噔”“咯噔”
让我有种自己在坐绿皮火车的感觉。
“咯噔”“咯噔”
开向拉萨。
窗外的霓虹灯五颜六色,但是看上去很冷清,街上的人穿得都不多,明明还在十度以下,但是有些人已经穿了短袖儿。
看上去就让人想要吸溜鼻子。
“到了。”
卫风把车停在空地之前的坡上。
“谢谢叔。”
夏正行背起书包。
“我先走了。”
他叫卫风叔,我叫刘云姐。
那他该叫我什么?
我百无聊赖地在脑子里瞎想。
我看着他的身影遁入黑暗,也瞥见了他们家店外几个高矮不一的影子。
直觉告诉我有事儿要发生了。
夏正行估计也察觉到了,他在黑暗中的影子顿了一下,但是没等满一秒他继续往前走,身子更直了,套上冷漠的气场。
那几个影子应该就是上次那几个痞子。
破能源汽车再次慢慢发动,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车开过了艺术区,我的牙开始痛起来。
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上次的玻璃声,浮现出夏正行右胳膊的那道长口子。
这些事儿理应都跟我无关,但是我心里就是有点儿乱。
我想起了他刚刚递给我的书包。
“卫风。”
我开口看向前座。
“停车,转头!”
我的语气很严肃,声音很大,几乎是炸在了自己的耳旁。
“怎么了?”
卫风不明所以,但还是立马打方向盘掉头。
“是不是什么东西忘在店里了?”
“开快点儿!”
我把手塞到校服口袋,捏紧刀柄。
当车再次开到艺术区空地前的高坡时,一辆出租车从我们旁边擦过去,开得比卫风还急。
能源汽车的后视镜差点儿被撞折了。
“靠!”
卫风打开车窗骂了一句。
“赶去投胎啊?”
我从车上跳下去,跑下高坡,蓝印花布的店门开着,灯也开着。
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店里面站着的不是刘云也不是夏正行。
而是对面儿洗浴中心的老板。
他叼着根烟,满脸都是疲惫。
“叔。”
我开口。
“他们人呢?”
“你没看到他们?”
老板惊讶地扬眉,拿烟指外面。
“他们打着出租车走了。”
“走去哪儿?”
“去医院。”
老板长呼了一口气。
“那群杀千刀的,跟一个要高考的孩子动手。”
“夏正行被打了?”
我问道。
“一打四啊...还动了刀和棍子...”
老板比划着。
“就跟武打片似的,小夏虽然把他们赶走了,但估计伤了骨头...还有头,那血哦...所以赶紧送去医院了,杀千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