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暴毙

“死、死了?”

骆鸣岐好半天都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公主殿下。”凤来仪见势不对,下意识放下了筷子,道:“我们现在过去吧。”

骆鸣岐看了一眼侍卫,问道:“现在人已经凉了?”

侍卫满脸焦急:“是啊公主殿下,您赶紧……”

“那我去干什么?人也不是我杀的,我也不是仵作。”骆鸣岐将凤来仪的筷子又塞回她手里,冲她抬抬下巴,示意她接着吃。

凤来仪这时候哪里还吃得下啊,只是被骆鸣岐把筷子塞手里了,她也不敢直接放下,于是低声规劝道:“公主殿下……咱们还是过去吧,毕竟这事儿需要您去解决。”

“这哪里是需要我去解决啊,这事儿都是冲着我来的!”骆鸣岐不傻,她很清楚这些人死是那些不想让她被册封的人干的,但是她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那群人到底是怎么杀掉诏狱中的人的?

难不成刑部的人真的都是傻子吗?

还有,那些人可都是公子哥儿,骆鸣岐若是想要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用来杀鸡儆猴倒也合理,但是这些公子们的亲爹可是左相和右相的势力都有占!

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难道就不怕这是公子哥儿们的爹心寒吗?

那个小侍卫也是第一次见到公主,根本不知道公主的脾性,只是知道对方似乎生性顽劣,钟爱禁宫的城墙,但是脾气还是不错的。

只是公主毕竟是公主,可是在朝堂上连朝臣都敢怼的,皇上也早已下令要拟定封号了,甚至她马上就要入主东宫了。

因此,骆鸣岐的怒气虽然不是冲他而来的,但也将他吓得两股战战。

凤来仪怎么能不懂这个侍卫的想法,她第一次见皇帝的时候,也是险些想要躲在自己父亲身后不出来。

“公主!咱们还是快去吧。”凤来仪将手中的筷子一放,绕过桌子拉住骆鸣岐的手,然后转头对侍卫说道:“烦请这位大哥带路。”

“哎?”骆鸣岐正在想接下来的事情要怎么解决,没想到凤来仪会直接把自己拉起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是……你等等,我没说我不去……”

她见凤来仪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只能在被对方扯出雅间之后,才低声对凤来仪说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殿下有所不知,若是能在第一时间到达现场,说不定可以看到什么蛛丝马迹。”凤来仪道。

在没有战事的时候,凤来仪也是做过一段时间京城的禁军的,自然知道在发生案件之后,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第一时间取证,因此凤来仪见骆鸣岐根本不急,实在没有忍住,便忍不住上手了。

等到现在骆鸣岐问她,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僭越,下意识松开了手,道:“属下失礼了。”

“不失礼不失礼,如果这都算得上失礼的话,那我比你失礼多了。”骆鸣岐在对方的手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松开的时候迅速反握住,而后手臂搭在对方肩膀上,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想,既然他们已经让我们发现了尸体,那么就说明,他们根本不怕我们去查。”

“你的意思是……”

“你想啊,这些人在强抢民女的时候一个个儿的都还非常健康,怎么忽然在牢里几天就忽然死了呢?”骆鸣岐顿了一下,忽然问前面埋头走的侍卫,道:“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吗?”

“属下不知。”侍卫飞快地回了一句,然后接着埋头不说话了。

他现在觉得,自己可能离死期不远了,公主殿下看起来似乎和贴身侍卫定远侯世子之间有些暧昧,说的话也绝对不是他这个小小的侍卫可以听见的。

想想那些是什么话:“如果这都算得上失礼的话,那我比你失礼多了。”

他作为一个只是跑跑腿的侍卫,压根儿就不想知道公主到底对定远侯世子有多失礼啊!

凤来仪若有所思。

“所以我们其实根本就不用着急,毕竟即使去看了,也不过是看看他们给我们安排的局面到底有多荒谬而已。”骆鸣岐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发愁。

毕竟这件事既然出了,肯定会有人拿这些事出来攻歼她,虽说圣旨已下,她做皇太女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改变了,但是谁知道那群老臣会不会搞出来一些霸王条款出来啊?

并且她还不能直接打人,暗杀也不行。

再说了,那些臣子到底是已经在朝多年,若是忽然间死了,说不定得让这个王朝的系统全部瘫痪。

骆鸣岐是能力强,可以一个人很快背下来近几年的人员调动,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也可以一个人管理好整个国家。

刑部的昭狱不是很远,骆鸣岐和凤来仪没一会儿便被带着到了。

当然,这个速度也有可能是这位侍卫大哥在听到你越来越多自己没有胆子听的言论之后,为了避免自己知道的更多,所以便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前走。

他应该也没有想到,骆鸣岐和凤来仪竟然能真的寸步不落地跟上。

诏狱自然不是什么环境好的地方,这会儿凤来仪刚到刑部,便被脸色苍白的六皇子骆逸予接待了。

骆逸予见到骆鸣岐的第一时间,正要开口说什么,谁知道刚张开嘴便咳嗽的撕心裂肺。

骆鸣岐被对方那种快要把肺给咳出来的架势下了一跳,吩咐刑部的人道:“你们都是傻的吗?赶紧找个人去请太医啊!”

骆逸予抬手制止住了对方的动作,等到咳嗽的声音渐渐平息,才道:“这是毛病了,不是什么大事,没有必要去请太医了,我们还是先去现场看看要紧。”

骆鸣岐对上骆逸予的目光,见对方眼神坚决,也不强求。

在以前,她身边也是有一个打从娘胎里就带着毛病的朋友,那个朋友动不动就要进一次重症监护室,但是平时有个小毛病,她反而不会太在意。

因为知道这样的小毛病不会死。

六皇子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所以骆鸣岐也没有强迫对方去看什么太医。

凤来仪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骆逸予,收到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

“跟我走吧,殿下。”骆逸予一边带着两人往诏狱里进,一边解释道:“今早在给犯人放饭的时候,狱卒忽然发现郡王殿下死了,待查探完毕,才知道那些个公子哥儿们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咽了气。”

“我猜,他们身上应该没有什么太明显的伤口吧?”骆鸣岐问道。

骆逸予闻言笑道:“殿下果然很聪明,只是事情并不是只有这么简单。”

骆鸣岐来了兴趣:“哦?请六哥给我详细说说?”

“自然。”骆逸予道:“这些人虽然身体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但在被发现的时候,身体异常冰凉,凉到了冻手的地步。”

骆鸣岐觉得自己好像忽然想到了一点什么,却不得其法,只能任由刚才的灵光一闪消失的毫无踪迹。

“然后我们发现,这些人的表情也有些不对劲,看起来非常安详,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死期已到一样。”骆逸予说到这里,脸上忽然流露出了一些愧疚的表情,他道:“只是我当时犹豫了一下,至今没有让仵作查验他们的尸首,想着到时候公主会过来,待看完现场,再查验也不迟。”

“多谢六哥。”骆鸣岐知道自己的这个哥哥一直都享有神断的名头,还以为对方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谁知道对方先是想到了自己,没有直接将事情做完。

六皇子神断是京城中顶顶有名的,所以骆鸣岐在是六哥找自己之后,被侍卫知道找到了自己所在的酒楼雅间这种事,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毕竟这位可是连三年前有人丢了的一块碎银子,都能找到的人。

“我们几个本就在商议让你先在哪一部任职,没想到竟然是我治下的刑部出了问题,不得不先麻烦你过来看看了。”骆逸予虽然话里表示歉意,但是表情和态度却一点也没有丝毫抱歉的意图。

他毕竟不是刑部尚书,虽然在刑部中任职,但是诏狱中出了事,却不应该是他承担罪责的。

“六哥过谦了,等我们看过现场,仵作过来验尸的时候,估计还得让六哥带我去见见我们的刑部尚书。”骆鸣岐说。

“自然,这些人死在了刑部诏狱中,被狱卒发现后竟然是我先到的,单是这一点,他就难辞其咎了。”骆逸予微微抬眼,挑起眉毛,虽然依然是一副孱弱病态的样子,却难以掩盖表情中流露出来的矜骄。

他真的是个好看的人,骆鸣岐想。

如果先皇不是一个好残暴猜忌的人,也根本不用担心这位骆逸予会藉藉无名。

甚至因为母亲的胎没有被惊,说不定还会让他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不会像是国师断言的一样,年纪轻轻就有可能失去性命。

可能是骆鸣岐的情绪过于强烈,因此骆逸予很快察觉到了骆鸣岐的视线,他看了骆鸣岐一眼,笑着说道:“公主不必觉得我很可怜,世上本没有可怜人,只是有些人觉得自己可怜,便要开始自艾自怜,所以平白给自己的生活增添了许多坎坷,我不觉得自己可怜,毕竟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没有人比我更加幸运了。”

骆逸予说自己是可怜的人,倒也没错。

毕竟先皇残暴,根本不管他的母亲有没有怀孕,便定要斩首。

按理来说,母体已经死去,孩子是万万不可能独自从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是骆逸予就是办到了。

这让骆鸣岐觉得很不合理,却也觉得幸运。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问天道再要一条命的能力。

即便是这样的出身,骆逸予也不觉得自己可怜,这简直让骆鸣岐肃然起敬。

诏狱的路并不平坦,甚至算得上肮脏,毕竟无论是地面,还是旁边关着的那些囚犯们的嘴,都称不上干净。

骆鸣岐一身女子的装束,再加上容貌生的艳丽,因此那些几年没有见过女人的囚犯便开始嘴上花花。

只是很可惜,他们所以为的骆鸣岐会羞红脸加快脚步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些不懂得做人的囚犯都被凤来仪抽出腰间的配剑好好的教了一遍做人。

骆鸣岐丝毫没有受到这些人的影响,在到达那些世家公子哥儿被关着的地方时,还挨个儿好好的将他们的尸体和隔间看了一遍。

理所当然地,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