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安兮臣仍旧笑着。
清风门这边昼夜温差大的令人发指。中午恨不得光着膀子到处跑,晚上就得把自己裹成熊以免冻死。
早上和晚上一样凉,乔兮水穿的这么多还觉得有点凉飕飕的,安兮臣只穿着件单薄睡袍,看着就冷。
他收起了身上的滚滚暗雷,连带身边的魔气也消散了,他看了看乔兮水,敛了几分笑,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大早就被拉过来,哑声道:“少跟林无花说话。”
乔兮水还疼的龇牙咧嘴,闻言气的差点跳起来。
这不是有病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凭啥你要管我,我又不是你圈在家里的小老婆!
乔兮水越想越气,指着他鼻子骂道:“那你也不能不让我说啊!曲岐……曲师叔那边我还得说话呢,你讨厌他可以,总不能不让我说话吧?!”
安兮臣听他抱怨本来是笑着的,听到后面脸色立刻垮了,笑意有些扭曲,道:“谁告诉你我讨厌他了?”
乔兮水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替他做过多少事你自己心里没数?!你不是最听他的话最信他吗!!他不是你师尊吗!你忘了你自己行的拜师礼了!?哪有叫别人小心自己师尊的!?曲岐相知道了还不扒了你的皮?!”
——忽的一声巨响,雷电在安兮臣身上轰隆作响,雷惊电绕。
……乔兮水冷静下来了,他闭上了嘴。
安兮臣身上电闪雷鸣,黑色的雷与他同样黑色的衣服融为一体,只有若血的双眼幽幽发着血光。
乔兮水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你怎么知道的。”
他没有说“谁告诉你的”,因为他知道这件事谁都不知道。
曲岐相不告诉别人他们的师徒关系,这是一对名存实亡的师徒。他们是真真正正的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天下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那他乔兮水是怎么知道的?
应当说,寄宿在乔兮水壳子里的这个亡魂是如何得知的。
乔兮水咽了口唾沫,向后退了两三步,小心翼翼的试探答道:“我知道的……挺多的?”
安兮臣闻言,双眼两池血海里翻涌起了寒意,他道:“说。”
“……什么?”
“你不是知道挺多的吗。”
他身上滚滚暗雷忽然化作雷刃,直冲乔兮水而去。雷刃转眼间就抵在了他脖子上,只消再近分毫,就能取他性命。
安兮臣眼神冷的吓人,他哑声道。
“证明给我看,说一件只有我知道的事。”
“……”
乔兮水快要吓晕了,感觉电流就在脖子旁边滋滋作响。
他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了半天,才终于想起一件事,连忙道:“呃,你手下那么多人,其实全是傀儡!一个活人都没有……?”
他越说声音越小,毫无底气,非常怂。
安兮臣:“……这不是只有我才知道的事。”
乔兮水:“……”
这确实不是只有安兮臣才知道的事。他身边根本没有人的事情有不少魔修知道,但在清风门乃至整个仙修界,他一直是风风光光却一身疯骨的温和公子安兮臣。
大家都以为他手下死士无数,一心忠他,奉他为主。
乔兮水没说中,他后背有些发凉。
安兮臣却收回了雷刃,放过了他,给他找了台阶下:“算了,你知道也很了不起了。”
乔兮水松了口气,这口气松了下来才感觉出自己的后背衣服早就被冷汗浸湿了,此刻黏黏糊糊的贴在背上。
“还没完。”安兮臣眼睛眯了眯,道:“你不是乔兮水。”
乔兮水刚松的一口气转眼又悬到了嗓子眼里:“……”
安兮臣接着道:“你别想骗我,一具躯壳里灵魂有变这种事,我姑且还是看得出来的。”
乔兮水哑口无言,他现场被人拆穿,自然有些慌。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绞着衣角,紧张得磕磕巴巴语无伦次道:“这个……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故意夺舍什么的,我以前修仙什么的一窍不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死了就……嗯,而且我以前就很喜欢你,我不是来害你什么的……”
乔兮水虽然紧张,但依旧是撒谎撒的脸不红心不跳。他这话说的真假参半,喜欢安兮臣他是真的喜欢,以前看这本书的时候他就喜欢这位嘲讽能力点了满级的反派美人。
但他是兄弟粉——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乔兮水说“喜欢”的时候,自动把这两个字在心里扩写成了“大家都是男人我喜欢你就像喜欢我兄弟一样兄弟一生一起走老子永远喜欢你”。
他也没往别处想。乔兮水上辈子母胎单身到原地去世,跟小女生暧昧过的次数为零,唯一牵过手的异性是他亲生老娘。
总而言之,乔兮水直如铁尺,令人发指。
直男如乔兮水,根本不知道“喜欢”两个字真的不适合兄弟之间,也和“崇拜”两个字大相径庭,根本不是一个意思——他也没想着别的意思。
他更不知道,这两个字能给安兮臣以多大的震撼。恐怕就是现在要飞升,千道天劫化作滚滚天雷噼里啪啦的全砸到他脑袋上,也没有这两个字来的冲击大。
他从来不敢奢求谁对他说喜欢。
安兮臣睁大了双眼,呆滞了良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最后,他什么也不敢说,至多试探着问了一句:“真的?”
乔兮水心里莫名其妙,心道这有什么真的假的。
他说:“真的呀。”
“……”安兮臣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哑声道,“过来。”
乔兮水刚被他拿雷刃架过脖子,其实不太想过去。但不过去又不太好,只好万般不情愿的一步一步挪着。
安兮臣嫌他太慢,走过去几步,抓住了他手腕,一把扯了过去。乔兮水踉跄几下,险些跌到他怀里去。
安兮臣抓着他左手,血契受到感应,在手腕上浮现出来。
他看了眼血契,没说什么。
宽袖中黑气涌动,过了一会儿,他伸出另一只手来,一把冒着黑气的短刀在他手中,朝乔兮水礼貌微笑。
乔兮水有点蒙:“……师兄?”
他的师兄朝他微微一笑,很倾城,很恐怖。
然后手起刀落,在乔兮水手掌上咔的划出个口子来。
乔兮水惨叫:“安兮臣!?!!?”
安兮臣不以为意,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微笑,把刀一丢,又把乔兮水流着血的手朝自己手腕上一按。
“再叫?”安兮臣笑眯眯道,“再叫真的把你脑袋劈下来。”
乔兮水嘎的闭了嘴,他不想被劈脑袋。
安兮臣很满意,他点了点头,满目慈祥道:“我说一句,你跟着重复一句,明白了没有?”
乔兮水头点的如同拨浪鼓。
虽然安兮臣现在慈祥的仿佛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大爷,但是乔兮水坚信,安兮臣随时都有可能慈祥的把他的头砍下来。
黑莲花不好惹。
安兮臣道:“以血为契。”
乔兮水复读:“以血为契……”
安兮臣接着道:“血沉我罪。”
乔兮水:“…血沉我罪。”
“我罪为君。”
“……我罪为君。”
“君若临危。”
“君若临危……”
“我必前来。”
“……我必前来。”
他念完,安兮臣手腕上忽然闪出血光来。待血光散去,他慢慢收回手腕一看,安兮臣手腕上也有了一条环绕了手腕一圈的蜿蜒血痕。
是血契的印记。
“血契若是双向,就不会发生刚才那种疼得要死的情况。”安兮臣道,“就只会在双方遇到危险,或者需要对方的时候把人拉过去。”
乔兮水表示明白:“好的安公子。”
“还叫师兄就行。”安兮臣笑意扭曲一下,道,“你这张脸叫我安公子,非常不舒服。”
“好吧。”乔兮水遂从善如流改口回去,“师兄。”
安兮臣点了点头,道:“还是我说的那样,不要暴露给曲岐相你不是乔兮水本人的事。”
“为什么?”
安兮臣沉默一会儿,反问道:“你是傻吗?”
乔兮水:“……你咋骂人呢?”
“你一个孤魂野鬼,为什么能借尸还魂还不清楚?”他说,“乔兮水早就死了。”
乔兮水呼吸一滞。
“曲岐相以为他没死,以为我失败了。知道乔兮水会警惕,暂时不好亲自出手。但若是知道里面是你这样一个孤魂野鬼……”
——转眼就会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