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就算她现在去皇后面前说菜不是她做的是柳才人做的，只会丢掉自己的小命，可能也没办法把本来该属于柳才人的东西还给她了。

毕竟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什么都没说的柳才人，某种程度上也是“欺君”，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力去帮原主弥补。

想明白这些的唐吟姜再张嘴，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对不起……我……我现在成了御膳房姑姑了，我一有机会就会帮你……”

“我不需要！我不用你假好心！”柳才人转过身来面对她，一双杏眼已经满含泪水。

柳才人并没有心软，反而斥责道：“你一个宫女，真把自己当姑姑了，不是看不起我一个小才人？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你在我面前应该自称奴婢。”

怎么办呢，就这么帮原主把锅扛下来？好不甘心啊。

唐吟姜大脑飞速运转，柳才人说得对，才人大小也是个主子，真要针对一个宫女，那有的是办法，只有原主仗着柳才人对她的姐妹情才看不清楚形势。

姐妹情……

虽然很无耻，但是对不起也要做一次了！

唐吟姜突然跪下来，咬紧牙关，借着衣裙掩饰，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再抬眼，已是双目赤红：“主子说的对，都是奴婢逾越了。”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我……奴婢虽有苦衷，但也的确是对不起主子。”说着唐吟姜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

“你哪有什么对不起的，就算有现在说又有什么用。”柳才人冷冷地说道：“别是听我说明天要去禀告皇后娘娘在这博同情吧。”

“那如果，主子真的想去跟皇后说明真相，就去吧，让她们把奴婢五马分尸碎尸万段吧！”唐吟姜垂头丧气地说道。

柳才人看着面前眼眶发红却强忍着不落下泪来的唐吟姜，微微愣了神，竟下意识地想去扶她，又硬生生压了下来。

似乎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唐吟姜这个人，从小就是装哭撒娇的好手，想要什么就摆在明面上，小时候问她讨好吃的，进宫后想另谋高就，都是这样，现在这一副痛彻心扉却隐忍不发的样子，不是她能演出来的。

“你有什么苦衷？为什么不曾与我说过？”明明在心里发过誓，再也不会对她心软，关心的话却比脑子快一步问出了口。

“主子就别问了，奴婢有必须向上爬的理由，若是有朝一日事情败露，您不知道就不会牵连到您……”

说话的人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那轻轻颤抖着的双肩，和紧握着裙摆的双手，都表达出一种压抑的痛楚。

“这条路，只有我自己能走。”再抬首，已是神色如常，仿佛刚才种种皆是柳才人的幻觉，唐吟姜规矩地给柳才人又行了个大礼，便自行退下，好像害怕再多待片刻，就会忍不住对眼前人和盘托出。

越是这样，越是激起柳才人的思绪，她想了很多，想到小时候吟姜冲她撒娇卖萌的样子，又想到前不久她说已经拿钱疏通，马上就会调到贵妃身边当差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更多的，却是最初的最初，不过五六岁年纪的小女孩，衣衫褴褛，骨瘦嶙峋，趴在地上朝她嘤咛乞讨的模样。

难不成……

难不成……她有什么血海深仇不成？！

柳才人蓦地站了起来，是了，初见她时分明是受过虐打的，还有那小脸，精致可爱，粉雕玉琢，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生出来的孩子。

要不择手段地往上爬才能报的仇……贵妃身边……莫不是，她的仇人竟是在皇宫里？！

她在屋里来回踱步，等想通一切之后再坐回去，手已是微微发抖。

柳才人：这傻姜姜……原来全是为了保护我，竟然什么都不告诉我。

而此时的唐吟姜，还不知道，因为这一次的谎言，她在不久的将来，会被扯进怎样一个权力斗争的宫廷漩涡。

【叮！小家碧玉柳才人好感度+60，当前好感度为60】

【叮！小家碧玉柳才人好感度-60，当前好感度为0】

【叮！小家碧玉柳才人好感度+40，当前好感度为40】

【叮！小家碧玉柳才人好感度-30，当前好感度为10】

【叮！小家碧玉柳才人好感度-25，当前好感度为-15】

……

【叮！小家碧玉柳才人好感度+40，得到集美点数400点】

唐吟姜听着系统提示反复横跳的好感度，也是心惊胆战，特别是当好感度为负的时候，那应该是柳才人开始怀疑自己被欺骗了。

幸运的是，最后好感度稳定到了40点，说明唐吟姜编的那套说辞已经初步过关了，虽然没有立刻让人家恢复所有好感，但是她已经十分满足。

也不知道柳才人后续都脑补了什么，毕竟唐吟姜自觉自己之前的表现那可以说是，简直“迫不得已”得非常“迫不得已”。

有十几年姐妹情打底，会想到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就是不知道到底给她安了个什么剧本。

唐吟姜在心底给柳才人真诚地道了个歉，都是为了苟命，以后一定多给您做点好吃的！

可以说是狂奔到了自己屋里，唐吟姜背靠着房门，平稳自己激烈跳动的心脏，长这么大没说过这么大谎，其实她的内心慌得一P。

要说其实她说的话漏洞很大，这种谎言能被相信，还是因为柳才人心里其实希望原主可以给她一个理由，所以就似是而非的几句话，人家就接受了。

“另一个唐吟姜，你知不知道，你真的辜负了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姑娘。”唐吟姜突然有些失落，低声呢喃道。

一阵风吹进来，纸窗被轻轻吹动。

-

“娘娘！”一个小太监冲进了重华殿的内室，面无人色地向唐吟姜道：“寿王反了！他带着兵马杀进来了！”

唐吟姜先是一惊，随即镇定下来，不紧不慢地把最后一口糕点喂给面前的小女孩，这才扭头看向了小太监：“已经攻破奉天门了？”

小太监跑到了唐吟姜的身旁，哭丧着脸跟她说：“娘娘，叛军都杀到乾清宫前了！”

“禀报皇后没有？宫中突变，应该去请皇后主持大局啊！”小女孩站起来说。

小太监回道：“回公主殿下，皇后娘娘……薨了。”

“皇后死了？”唐吟姜此时才慌了手脚，手中装着糕点的白瓷小碟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碎成几片。

“皇嫂，五哥他……”小女孩回头看向唐吟姜，发现她已是泪流满面。

“没事，”唐吟姜胡乱抹了一下眼睛，道：“我没事，宁和公主不怕。”

“你……不要太伤心了，”宁和公主见状有点手足无措，伸出小手拍拍她，为难地安慰了一句，随后露出一脸不可置信：“五哥不管我了？不管母妃了？”

唐吟姜把宁和公主抱到了坐榻上：“没事的，公主就在这里安心等吧，寿王他再怎么也不会对你和你母妃出手的。”

“皇嫂，你要去哪？”宁和公主冲唐吟姜问道。

“我出去看看，”唐吟姜轻声道：“这个时候，我应该待在他身边。”

远处，无数兵马举着火把往乾清宫攻来，光看这些火把，后面至少还有数万叛军，燃烧着的火把好似一条火龙在夜空奔腾，要把眼前一切燃烧殆尽。

“姜姜，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一个面目不清的男子着急地看着她。

“我来陪着你，”唐吟姜看着面前的男子，言语中是说不出的温柔：“若是我唐吟姜今日命丧于此，我也认了，不论结局如何，我陪你一起。”

一道闪电划过，伴随着阵阵轰鸣与漫天喊杀声，天空中突然下起大雨。在这座紫禁城中，连雨好像都变成血红色，殿前烈焰滔天，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尸体，烧焦的肉味和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本是天子之所，此刻宛若人间炼狱。

“杀！”寿王拔出宝剑，向前一指，一声令下。

大启朝，开皇二十七年，八月十九，五皇子寿王发动政变，腥风血雨中，唐吟姜旁若无人地扑进了男子的怀抱，闭上了双眼。

……

唐吟姜在床上不安地卷缩成一团，好像梦见了什么痛苦的事。一行泪滑落，顺着脸颊砸进脖颈，带来一片凄清的凉意。

她倏地睁开眼，天已经有些微亮，是宫女该起床工作的时辰了。

刚睡醒整个人还迷迷糊糊，唐吟姜眼中似有雾气弥漫，等缓过劲来，那双眼又是那般的灵动，盈盈秋水，不染世俗。

那梦是什么意思？太监喊她娘娘，公主喊她皇嫂，梦里她似乎当了皇子妃？

她站起身，揉揉因为古代枕头不适有些酸痛的脖子，推开窗，让凛冽的寒风吹进来，让自己清醒了一点。

唐吟姜拍拍脑袋，想什么呢，那就是个梦。你的目标可是回家！根本不可能留在这古代做什么皇子妃娘娘的！现在首要的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