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嫉妒的化身
挂掉和李杰的电话,闻夜思来想去,到底还是觉得不放心,便联系助理要了江澄初宿舍的地址。
——公司给江澄初这样的艺人安排了员工宿舍。
被闻夜打过招呼,李杰对江澄初自然是照顾的,别的人都住三人间或者双人间,这个初出茅庐的小艺人,倒是得了个清净的单人间住。
江澄初一看到自己被分配到的房间,便明白这其中肯定有闻夜的作用在。
睡在房间里的那张大床上,他的心都是激动的,又带着几分忐忑,扑通扑通地乱跳。
先生对他……会有那方面的意思吗?
江澄初在心里偷偷琢磨着。
可是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他越是想,就越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说闻夜对他没意思吧——那天在更衣室里,对方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他们两个人那个时候靠得那样近……闻夜,甚至还帮他穿衣服……当时的江澄初,只要轻轻一抬头,就能吻到男人的下巴。
可是那天,闻夜就真的什么都没做,规规矩矩地帮他换了件干净衣服,还把衣服送给了他。
可要是说闻夜对他没意思吧……江澄初觉得,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儿?
——单独的经纪人,更加丰厚的待遇,现在这样、别人都没有的单人间,还有闻夜每次跟他说话的时候,那种温柔的语气……仿佛自己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这样的话……就真的很难让他不想多。
但江澄初又告诉自己,不能痴心妄想什么——以自己这样的条件,起码在爬到更高的地方之前,闻夜估计都不会拿正眼看他的……
所以,自己必须得更努力才行……要把挡在他面前的人,通通都弄走……
这样,才能够有机会让这个人看见自己……
住进单人间的第一晚,江澄初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此后的每一天训练,跳舞,演技,形体,声乐,他都拿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和认真来。却没想到欲速则不达,一个不注意,就中了当季流感的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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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告诉闻夜之后,他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作为一个公司的总裁,要是他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跑去员工宿舍看一个刚签进来的艺人,江澄初还不知道要被怎么传一些风言风语。
直到快要下班了,闻夜提前早走了点儿,这样也不算太招人耳目。
底下的门卫大概是提前被打过招呼,闻夜一来,登记了身份之后,就给他放了行。
闻夜拿着经纪人给的门禁卡,打开了员工宿舍的门。
是一户很小的一室一厅,闻夜满意地点点头——经纪人到底还是把闻夜的嘱咐放进心里去了,对江澄初比一般的新人还是要关照不少。
出乎闻夜的意料,在这个年纪的孩子里,江澄初算是很爱干净的,东西也不多,都收拾得整整齐齐,摆在柜子上。
“江澄初?”
闻夜叫了一句他的名字,听到没人答话,只好自顾自地换鞋进了客厅。
闻夜又喊了一声:“江澄初?……你在吗?”
——病得这么严重?
依旧没人回应,闻夜怕人真的出事了,心里有点着急起来。
卧室的门没有关紧,闻夜试探地走近,透过门缝,看见床上被子拢起了一大块。
他走过去,轻轻把被子拉下,反派烧得通红的小脸就出现在闻夜眼前。
江澄初的眉头紧皱着,额发汗湿之后黑黢黢的,没什么精神地搭在额头上。
闻夜单膝跪地,凑近了,把他的额发抚上去一点,露出江澄初光洁白皙的额头。
粗糙的指腹沿着额头细细摩挲,片刻之后,冰冰凉凉的掌心覆了下来。
——手心烫手的热,即使没有体温计,闻夜也知道,怀里的人显然是病得厉害。
人烧得厉害,浑身都滚烫,喉咙里也像放了烙铁块儿,又疼又热,根本说不出话来。
放在额头的掌心冰冰凉凉,很舒服,江澄初忍不住用额头去蹭了蹭。
闻夜一收回手,他就小幅度地抬起一点点头,下意识地发出几声,像虚弱的小猫闷哼。
闻夜给人估测着体温,不放心,又量了好几次:“江澄初?你还好吗?还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听见他的声音,江澄初原本闭上的眼睛,就又重新睁开了一点,好像想要看清他。
可是过了片刻,也许是身上烧得没有力气,漂亮的桃花眼又闭上了。
闻夜又叫了一声:“江澄初?”
好像是种本能反应,一听到闻夜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怀里的小反派就会努力睁开眼睛,轻轻地“嗯”一声。
——是自己的梦吗?江澄初不确定地想。
也许是他烧糊涂了吧……不然怎么会梦到闻夜抱着自己,还不停叫自己名字的场景呢?
可是即使是梦,江澄初也忍不住诱惑,一次又一次扯着干疼的嗓子,一次又一次地回应着那个人。
也许……他有点怕吧。
怕那个人,一听不到他的回答,就会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
这样子任由怀里的人烧下去也不是办法,闻夜扫视房间一圈,轻轻皱起了眉。
房间里面空空荡荡,开着的衣柜里,只有四五件衣服,而且都是轻薄款式。
虽然现在也已经到春天了,可是夜里还是有些冷的。
江澄初的衣柜里却都是短袖,床上还盖着夏被……
闻夜闭了闭眼睛,努力压抑住心里那种没来由的怒气——这个人,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好好照顾他自己。
翻箱倒柜也没能找出个医药箱,闻夜几乎快要气笑了,只好把人重新塞回被窝,包的严严实实,自己出去买退烧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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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
江澄初上午就感觉不太舒服,睡到现在,头依旧还疼着。
屋子里光线昏暗,只开着一盏台灯,亮度被调到了最低。
江澄初抚着额头,慢慢回想自己那些已经快要消退的记忆,好像……好像……
有一个人……
他四下环顾,却没能看到一点陌生的痕迹。那个人来了又走,似乎什么也没留下。
又似乎……根本就没有来过一样。
——如果他来了的话,怎么……又走了呢?
额头上冰凉的舒服触感转瞬即逝,发烧又让头脑神志不清,江澄初的手指无力地在床单上摸索了片刻,也没能再感觉到任何和那种温暖类似的气息。
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
——好像又不是?
床铺带着点凌乱,边缘处微微凹陷下去一点,江澄初宁愿自欺欺人,那就是闻夜坐过的痕迹。
——对……一定是的。
像是要验证他的猜想一般,江澄初执着地抬起头,不死心地在房间里继续找。
没有……没有……没有……
直到扭头看到床头柜上的东西,江澄初才停下了动作。
他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又笑了笑,只是因为还在病着,那笑意很淡,几乎看不出来什么。
——那个床头柜上,摆着一杯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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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夜几乎是一路跑着去了最近的药房,一股脑冲进去,还差点把药房里的医生吓了一跳。
医生们还以为是什么紧急情况,听他说明了来意,才知道原来只是家里有人发烧了。
给闻夜拿了盒退烧药、一支体温计、还有感冒冲剂,就把这人给打发走了,暗地里还奇怪——这么帅的一个小伙子,怎么遇到事情大惊小怪的?
闻夜回到员工宿舍的时候,房间里一片安静,和来时的景象差不多。
担心江澄初的感冒更加严重了,闻夜不敢耽搁,换了鞋就进了卧室。
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江澄初露出来的肌肤都泛着一种不自然的红——脸上,脖颈,锁骨,手腕……带着一种招人疼的漂亮。
此刻的闻夜却半点没心思考虑这些,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反派因为不适而紧紧皱着的眉毛上。
“江澄初,醒醒。”
闻夜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后背。见人没有回应,就又凑近了一点,用自己的脸颊去碰他的脸颊:“醒一醒,江澄初。”
这回人倒是有反应了——小反派费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闻夜。
也许是因为发烧的缘故,那双眼睛里带着一点淡淡的水光。
江澄初自己喝完牛奶,躺下去又睡了一会儿,头却更疼了起来,意识也昏沉。
此刻,太阳穴上像有把小刀在割,细细地疼。
他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闻夜漆黑的瞳孔。
——他回来了……
只有这一个念头,别的什么都来不及想了,就足以让江澄初重新充满安全感地闭上眼睛。
只有闻夜,什么都不图他的……他也没有什么可以给对方……
头晕的人,更加嗜睡,闻夜却不让人如意,老是烦着他:“江澄初,我们量个体温好吗?”
——不好,我只想你陪一陪我……
这样想着,江澄初就伸手去拉闻夜的衣角。
可是因为发烧没有力气,碰到闻夜的外套,又无力地垂落下来。
发烧的人或许脾气都比较大,闻夜心想,反派可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只有把他治好了,自己才有回家的可能。
——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反派也是他的“金主爸爸”嘛!
想到这里,闻夜的语气就更加轻柔了点,拿出对待金主的态度,甚至带着点哄:“初初,量个体温好不好?”
这样子的闻夜,几乎没人能够拒绝,江澄初也不例外,轻轻地点了点头。
闻夜就伸出食指去,轻轻在他水红的嘴唇上摩挲了一下:“那张开嘴。”
江澄初慢慢张开嘴,露出一点点同样水红的舌头,和洁白漂亮的牙齿。
闻夜把消毒过的体温计塞进他嘴里,抽出的时候,手指不小心被江澄初吮了一下。
舌头软软的,粉粉的,像小猫的舌头,包裹住他的手指。
闻夜心跳漏了一拍,把人重新放好,出门去泡退烧冲剂。
转身的时候,他听见反派轻轻地说:“求求你……”
放在床边的手被人握住,掌心滚烫,闻夜愣在了原地。
“不要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