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嫉妒的化身
这三连问把江澄初问得懵懵的，只能下意识地点头。
“听懂了？”闻夜问。
怕先生因为他的木讷而生气，江澄初赶紧又点了点头，这次还出声了：“嗯嗯，懂了懂了。”
“懂了什么？”闻夜又问。
像以前在课堂上被闻夜点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听完闻夜的话，江澄初的眼睛立刻在他脸上乱瞟，神情里的慌乱掩饰都掩饰不住。
但闻夜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是，和对待他那些学生不一样的是，他关注的并不是眼前这个小反派的回答，而是他的全部。
因为害怕自己生气而心虚乱瞟的眼神，刚刚才哭过还带着红色的鼻头，氤氲着潮湿雾气的眼睛……
他越是乖巧，闻夜就越是不想放过他，越是想看他的喜怒哀乐都只为自己所动。
“懂了，懂了……”江澄初眨眨眼睛，一边观察着先生的表情，一边小心地给着答案，“先生只管我，我以后一定不瞒着先生，什么都跟先生说。”
对面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江澄初心里惴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蒙答案：“我在先生心里，也是、也是很重要的吧……”
说着说着，他就带了点自己的私心。
“我受欺负的时候，都有先生帮我，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遇到什么困难，先生都会很耐心地听我说……以后我都告诉先生，这样，每次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就都会有人陪着我了。”
回答问题就回答问题吧……怎么还越来越像许愿了？
闻夜看着对面明明在说自己的愿望，却还是一脸小心翼翼的反派，没崩住脸上的冷漠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嗯？”
江澄初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对面的人为什么突然就笑了。
他怕是自己的回答有哪里不对劲，赶紧找补道：“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都是乱说的！您千万不要当真了。”
闻夜叹了口气——小反派演技那么好，理解能力应该差不到哪里去，那脑子应该好使啊！
怎么一到了这种事情，就显得笨笨的？
他伸手把江澄初拉进自己怀里，摸摸小反派圆圆的后脑勺，没什么气势地教训道：“笨蛋。”
江澄初先是有点委屈地说了一声“我不是”，过了一会儿，又不确定起来，抬头望着他：“先生，我真的很笨吗？”
见对面的人没有反驳，他有点低落：“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笨笨的，让先生生我的气了……”
后半截话被隐没在怀抱里，贴在一起的衣物把剩下的音节吞没，只剩下一点声音，像闷哼，更像黏黏糊糊的撒娇。
闻夜摸着他的头发，又说了一个字：“傻。”
傻傻的小反派，别人说什么他都信。
虽然这个“别人”现在可能也没有几个了，但很走运的是，他闻夜就是其中之一。
还没等小反派道歉，闻夜又要求道：“这句‘对不起’，以后不许说了。”
江澄初抬头，愣愣地看着他。
闻夜轻轻拍着他的脸，叮嘱道：“江澄初，在剧组好好学习，知道吗？”
——小反派啊，你根本就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大的成就在等着你。只要你能够努力，未来就永远都会是花团锦簇，热烈而灿烂。
见对方点了点头，闻夜十分满意，又道：“遇到什么事情、任何困难，都可以跟我说知道吗？不要自己一个人闷着，更不要东想西想。”
——上个世界，是不是因为没有我，你才会走上别的道路？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因为有了我的存在，有了我们之间的交集……
你的结局，会不会可以变得不一样？
男人的表情很认真，眉眼之间的温柔像是深沉的海底，轻轻看一眼，江澄初就情愿溺闭在里面。
虽然不知道这些叮嘱背后的深沉是什么缘由，他仍旧点了点头：“好，我都听先生的。”
“不过先生……”
答应了男人的要求，江澄初莫名想为自己讨点好处。
他抬着头，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可以、可以抱一下吗？”
——就当是奖励，他全心全意的相信。
先生似乎对他刚才的回应很满意，“嗯”了一声，冲他张开手臂。
江澄初就伸出手，让先生搂紧自己的腰，也让自己更加深地……融进他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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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砖绿瓦的校园内，同学们抱着书本在路上走着，有的行色匆匆，有的不急不缓，和身边的朋友聊着天。
年轻的男生走在女生身边，单手推着辆单车，侧脸听她说着今天遇到的烦心事，一幅很专注的模样。
两个人穿的都是最简单的白衬衫，胸口上绣了个小小的学校校徽。
虽然只是最简单的衣着，却因为两个人身上洋溢的青春，反而没有了别的衣服可能带来的冗余，充满了属于年轻的好看。
道路两旁栽了两排樱花树，在春日融融的今天，盛开着热烈娇艳的粉，衬托得女主角的相貌更加可爱。
女生的嘴巴微微嘟起，不满意地抱怨着：“明明就是他做得不对嘛！你说是不是？我之前都跟他讲好，那天我要去实习了。他还说什么把实习推掉就好，下次再找也可以，就为了让我跟他去那个宴会……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了找到这个实习，投了多少简历、跑了多少个面试啊！”
越说越气，女孩儿烦躁地跺了跺脚。
江澄初走在她身边，面带微笑地劝道：“哎呀，别和他生气了，他也是因为重视你才会这样的嘛……我听说那个宴会，只有一些世家的子弟才有资格获得邀请的。而且这个宴会很特殊，还不能随随便便带女伴，必须是要获得了家族认可的才可以。他想要带你去，说不定是想要在宴会上把你介绍给大家，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呢。”
女生望着他，不满地扬起了脸：“喂，你到底是我的朋友，还是他的朋友啊？！一天天的，就向着他说话，都不帮我！”
“哎呀，我的姑奶奶，我和你认识都多少年了，当然是向着你了……”
江澄初讨好地给她捏了捏肩膀，脸上挂着笑意，掩饰住内心不断冒出来的失落：“不过你自己，其实也是想去的吧？”
看女生又不说话了，只别扭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江澄初就知道他猜对了。
心里的失落更加重，但男孩儿没表现出来，只是笑得更加体贴：“既然这样的话，你就更不要再和他闹别扭了吧。”
阳光洒落，镜头拉长，画面定格在美好的少年少女身上。
“卡——”
执行导演挥手喊了暂停。
两人的助理赶紧跑上来，分别给江澄初和那位女演员都披上了外套。
现在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今天有点刮风，镜头里看起来阳光明媚的日子，实际上只穿一件衬衫还有点冷。
随后化妆师也跑上来给两个人补妆，摄影师重新调整机位，两个人正好趁这个空档聊会儿天。
江澄初向旁边的女生小小的鞠了一躬，声音里带着歉意：“对不起啊，刚刚我有点不在状态。”
女生摇了摇头，有点惊讶地反驳：“没有啦，你刚刚演得很好啊！我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江澄初笑着道了声谢，没再和对方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演对手戏的这个女演员也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可能没看出来。
但江澄初自己很清楚，刚刚他根本就没有在状态里，只是机械性地念着台词而已。
也许表情是投入的，可他的心里，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只占了一小部分。
更多的，还是……
男人的身影马上又要出现在江澄初脑子里，他晃了晃头，赶紧想把这些念头先挪到一边去。
可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江澄初咬着嘴唇，也只能把先生的身影从脑子里分出去一点。
甚至都不是完全的驱逐，只是从正中心暂时挪到边边角而已。
江澄初今天的戏份算是结束了，刚刚是最后一场。
两个人和往常一样走到导演身边，想听点对于今天表演的评价和建议。
导演先是照例表扬了一通，提点了江澄初几句关于找镜头角度的窍门，就没说什么了。
那位女演员先转身离开了，江澄初却还站在原地磨磨蹭蹭，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的模样。
导演正在准备下一场，他也就没有开口叫对方，只安静地等待着导演下一次有空的间隙。
还是导演已经准备好了，回过头来一看，才发现人在这儿呢。
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导演笑了一声，招手把他叫了过去。
他问江澄初：“小江，你对自己今天的表演满意吗？”
江澄初上前一步，摇了摇头，坦诚道：“我觉得自己今天状态不太行……所以，想听听您的意见。”
导演先是笑着肯定了他：“我就猜到了你会留下来。你一向是个性格要强的，不会放过一丝一毫让自己提高的机会。”
虽然说是说猜到了，但是在转头看见江澄初的那一刻，导演不得不说，他心里对于这个新人演员的看好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个世界上多得是有天赋的人，在娱乐圈这样人扎堆往里扎的地方，更是多的不得了。
可是像江澄初这样硬件优越，共情天赋极高，又肯吃苦下功夫研究的青年演员，那可就少之又少了。
江澄初既然肯花功夫，那导演肯定也不会吝啬。
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你的表演其实表面上来看，没有什么大问题。如果你演的就是一个很关心女主角的朋友的角色，那你演得非常到位，甚至可以说是超常发挥了。”
江澄初点点头，屏神等待导演接下来的话。
“可你的心里，是不仅仅想要跟她做朋友的，你能明白吗？”导演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的问题。
“你的语气里，有祝福他们在一起，有惋惜他们闹矛盾，可就是没有羡慕。这不对劲，你懂吗？你是一个暗恋了她很多年的男人，你的心里，并不想和她就停留在这一层朋友关系上。可是另一方面，你又知道，你再也没有可以和她更进一步的机会了。这个时候你的感受，不应该是这么平淡的，还得有点别的东西才行。”
导演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剩下的情绪应该是什么，你自己琢磨琢磨吧。不过别的部分都很出色了，只是最后的这一点点而已。你也知道，我对你要求一向高，别人能做到的，我都希望你能做得更好，我也相信你也有这个能力。”
江澄初点了点头：“谢谢导演。”
导演叹了口气，又道：“不过说实话，艺术来源于生活，我看你们这些年轻人，估计恋爱都还没谈过几次吧？”
看江澄初摇了摇头，他开玩笑道：“那哪儿来的体验啊？更别说暗恋了！算了算了，我看你与其自己琢磨，还不如向有恋爱经验的前辈取取经，或者就你朋友也行。”
江澄初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脸红：“导演，其实我现在有喜欢的人，只是我还没跟他说……不知道、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帮上一点忙？”
导演有点惊讶他就这样坦白了，思考了一会儿：“那你找起感觉来，应该还挺容易的？怎么会演出这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被导演直白地点出来，江澄初有点窘迫：“可能、可能我还没有办法把别人当成他吧，那种感觉，我很难抓住……所以，虽然我这个角色暗恋女主，但还是有点难演。”
听完他这么说，导演给了个建议：“那你就多和你那暗恋对象聊聊呗，找找暗恋的感觉，找找恋爱的感觉，演起来估计就顺畅多了。”
江澄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Part02
收工之后，和剧组人员一起吃了晚饭，江澄初回到自己休息的酒店。
他进门插了房卡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出手机来查看屏幕上的时间——幸好，还没有过九点。
拿着手机坐在床上，江澄初一边想象着先生待会儿打电话的语气和模样，一边构思着今天想好的事情应该怎么跟对方开口。
虽然已经是想象过无数次的事情，但、真的要跟先生提起的话，还……还有点难为情呢。
也不知道先生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
江澄初把脸埋进被子里，不到一会儿，脸就被柔软雪白的被褥憋得通红。
或许又不仅仅是缺少氧气的缘故——小反派嘴角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往上翘，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连眼神都是亮晶晶的，露出了平时少有的高昂情绪。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被褥，被子被揉得皱巴巴的，就如同他此刻激荡的心上不平的褶皱一样。
就这样想着想着，时间过得很快。
九点一到，早就已经设好的闹钟响起，江澄初赶紧拿起手机关掉，打开了社交软件的页面。
这是他和先生之前约好的，每天晚上九点都要视频一次，报告他今天遇到了什么事情。
——闻夜和小反派说这个的时候，就是想让他经常能跟自己开开口，不要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不然连他受委屈了自己都不知道。
这样想着，他于是跟江澄初提了这么个建议，让他每天晚上都跟自己打个电话，就说说自己今天都干了什么，不用太具体，甚至随便说点什么也行。
闻夜提出来之后，等待江澄初回答的时候，就在想……自己是不是管得有点多啊？
毕竟小反派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自己这么爹味十足地管教他，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孩子还小，要是教的不好，让他更叛逆了……那就不好了QUQ。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江澄初不仅很快就答应了，甚至还给自己升级了难度：“那我每天晚上都跟先生视频通话，可以吗？”
闻夜寻思着：天天视频？！那你不是更被我管得死死的了吗？！
毕竟电话里面可能还听不出什么端倪，要是真的天天视频，那小反派身上有什么变化，闻夜肯定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反派太听话了，老是要我管着他……这可怎么办？
闻夜：（成功任务者的苦恼.jpg）
江澄初拿起手机，踌躇了一下，到底还是没直接拨通电话。
他先试探着发了个信息过去：【先生，您还在忙吗？】
等待消息的时候，江澄初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指尖微微摩挲着发烫的手机。
闻夜没让他等太久，很快回了消息——和江澄初的迂回试探不同，男人直接拨了个视频邀请过来。
江澄初手忙脚乱地接起，视频来得太突然，他甚至没顾得上整理自己的头发。
小反派望着屏幕，表情有点紧张，但又笑得很乖：“先生……晚上好。”
“嗯，晚上好。吃晚饭了吗？”
看背景闻夜似乎还在办公室里，鼻梁上架着副斯文的银框眼镜，手里还握着几份文件。
也许是因为时间有点晚了，男人的声音不如白天那么有情绪，带点冷淡的温柔。
江澄初自己离手机近了一点，想要看得更清屏幕上的人。
“我吃了，今天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们一起聚餐。先生……先生没吃晚饭吗？”
“嗯，还没呢。”闻夜听到他吃了饭，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这些弄完再吃。”
江澄初听到他这么晚了还没吃饭，不由得有些着急：“先去吃吧先生，耽误不了多久的。太晚吃饭，对胃不好的！”
闻夜“嗯”了一声，眼睛没离开手里的纸，继续问道：“今天还顺利吗？饭吃的多不多？剧组的伙食还好吗？”
“都很顺利，剧组的哥哥姐姐们都很照顾我。剧组的伙食也很好，今天中午吃了一碗半，还被李哥说了……”
江澄初说到后面，语气变得可怜兮兮，成功把闻夜逗笑了。
他今天一天都在处理公司的一些事情——董事会的蛀虫太多，原主之前似乎有心要清理，但还没来得及有时间完成，闻夜就已经过来了。
也只有晚上的这一小会儿，和小反派聊天的几十分钟，能让他获得短暂的片刻歇息。
心情好转了一点儿，闻夜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小反派把自己照顾得还行。
江澄初看他就是不动，不去吃饭，更加着急了。
他小声开口道：“先生，先去吃饭吧，好不好？太晚吃的话，对您的胃也不好，晚上睡觉会很难受的。”
闻夜“嗯”了一声，语气里带了点不在乎：“那就不吃了。”
闻夜对小反派上心，对自己的身体倒没有那么在意。
在他看来，自己在这个世界也只会待到任务完成，与其看重自己的身体，还不如好好考虑怎么用这些有限的时间来做点不一样的事情。
江澄初扬起眉毛，眼睛微微瞪大：“怎么能不吃呢！”
他很少在闻夜面前露出这样生气的表情，随后自己又意识到了什么，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是啊……他又有什么资格跟先生生气呢？
只有先生的家人和朋友，才能因为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毫无顾忌地发脾气吧。
闻夜看他这样，倒是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男人摘下眼镜，盯着屏幕里的他，似乎没有因为江澄初刚才的情绪失控而不满。
他微笑着问道：“生气啦？”
江澄初咬了咬嘴唇，摇头反驳道：“……我没有。”
“骗人。”
闻夜用手指点了点屏幕，江澄初感觉自己侧脸有点痒痒的，仿佛先生的手指隔着虚空，点了点他的脸颊一样。
“真的没有……”他对闻夜从来不会生气的，刚才的情绪也只是一瞬间，“您先去吃饭吧，好吗？”
到了晚上，成年人也会变得幼稚。
闻夜实在不想起来，坐在椅子上耍赖：“那我听你的话去吃饭的话，有什么奖励吗？”
江澄初瞪大了眼睛：“奖、奖励？”
吃一日三餐原来也可以是值得被奖赏的事情？
888在一旁隐身观看，看到这一幕，默默摇了摇头：果然，被宠爱的都有恃无恐！！！
“是啊。”闻夜的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没有吗？”
他一露出失望的表情，就让江澄初有点紧张，赶紧答道：“没有！有的！我是说有、有的。”
闻夜本来就是在无理取闹，没想到小反派竟然还真的会答应！
他不由得来了点兴趣，凑近屏幕，笑着问道：“那，是什么啊？”
江澄初被他的笑容轻易弄得红了脸，错开眼睛不去看闻夜，小声地道：“您……您先去吃晚饭，回来就知道了。”
——小反派不好意思了呢。
闻夜失笑，也不再逗弄人，起身准备去吃晚餐。
临走前，他撂下句话：“那你可得好好准备了，我可是很期待你给我的奖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