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糖心馅

大口喝汤的人们终于从汤碗中抬起头,见了那又香又酥的烧饼,不禁眼前一亮。

“鸭油烧饼?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还以为是普通的烧饼呢。”

楚玄赶紧把之前被自己丢到边上的烧饼捡起来,“嗷呜”一声啃了一大口。

阿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楚玄这一大口啊,竟然将一半的烧饼都咬去了。

伴随着清脆的“咔嚓”一下,烧饼顿时原形毕露,露出了藏在其中的葱油馅儿。

“嘿嘿,就是要这样吃,才叫过瘾嘛。”

楚玄嚼了满嘴的鸭油咸香,乐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在他说话的过程中,香脆的酥皮掉得一桌都是。

冯老伯见他如此浪费,不由地连连摇头,连白胡子都飞舞了起来。

“哎哎哎,你也不接着点儿,多浪费呀!一会儿大家吃完了,就由你来收拾桌子吧!”

冯老伯望着那一桌的酥皮,忍不住伸手捡起一块,拿到眼前一看,嚯!这块酥皮好大哟,表面还沾满着芝麻呢。

冯老伯一边念叨着浪费可耻,一边将那块酥皮放入口中,试着品尝起来。

嗯?!这块酥皮好香啊!

冯老伯的脸上浮现出了惊艳的神色。

人老了,牙口难免就不好。在此之前,冯老伯只打算喝点儿汤,烧饼那种东西费牙,就留给年轻人吃吧!

谁知,他随手捻起的一块楚玄掉落的烧饼酥皮,尝起来竟是如此美味,一点儿都不崩牙。

这酥皮又薄又脆,轻轻一咬就碎了,根本不需要费力气。纯纯的麦子味,淡淡的油脂味,香香的芝麻味,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美得不过分,咀嚼起来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冯老伯尝过了酥皮的滋味,就再也忍不住,当即就决定,他得吃一个鸭油烧饼。

不,是两个!

为啥要留给年轻人?他们应该礼让老年人,让老头子他吃个痛快。

阿桃手里捧着一只鸭油烧饼,自己也在一口口地啃着。她看着盘子里的烧饼一只一只地消失了,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小骄傲,比起自己一个人独占一整盘,倒还是大家一起吃更香些。

她用余光悄悄向燕绥看去,只见他已在不动声色间喝了半碗汤,消灭了一只烧饼,正准备拿第二个。

由于装烧饼的盘子放得太远,他便优雅起身,一手捉着袖子,一手去取盘子,姿势甚是有风度。

可是有一个人比他更快。

燕绥才刚起身,一双小胖手却先他一步端起盘子,调转了个方向,然后送到他面前。

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略显疑惑地道:“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她指了指盘子里一只圆形的烧饼,对他示意道,“掌柜的,你看这只烧饼多好看,又大又圆,芝麻又多。”

她向他极力推荐着这只圆烧饼,一双大大的圆眼充满期待地看着他,仿佛巴不得他赶紧拿走似的。

既然明示到这种地步,燕绥自然也不会拂了她的面子。于是,那修长的手指,从一盘椭圆形的烧饼之中,拈起了那只圆得独特的烧饼。

他将那圆烧饼握在手里,觉得好似在捧着她的圆脸。

而那张圆脸还在一边,催促着他快快品尝。

这么急,莫不是这烧饼里面,有什么秘密?

楚玄正往嘴里塞着饼,见了这场景,忍不住问道:“小肉包,说真的,你是不是在那个烧饼里面下毒了啊?”

阿桃一听这话,不高兴地噘嘴道:“你怎么老是说下毒下毒?要是再说胡话,你就别吃啦。”

楚玄赶紧道:“不不不,我不说、我不说,鸭油烧饼这么好吃,我还想吃。”

按照江湖惯例,如果有人在旁边不停地催你吃什么东西,那一定是他在食物里下了毒!

不过楚玄心知,掌柜的有深藏不露的深厚内力,几乎是百毒不侵,就算小肉包能有胆子在烧饼里下毒,多半也伤不了他。

不说便不说咯。

识时务者为俊杰,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掌勺的大厨,能吃上这么丰盛的早饭,他可不想再回到以前吃糠咽菜的日子……

燕绥看着这只圆烧饼,决定一试究竟。

他张嘴咬了一口,只觉得入口酥松,和椭圆形的烧饼一样好味,不过,这一只却不是咸味的。

他停下来品味了一会儿,确定咀嚼后也没有咸味,便又将那圆烧饼咬了一口。

这回算是吃到馅儿了。

原来这圆烧饼里是糖心馅的,糖与鸭油融合在一起竟是如此相配,滋味是鲜甜可口。

阿桃还在馅儿里拌了黑芝麻粉,吃起来香香甜甜,却一点儿也不腻。

原来她特地,给了他一只甜烧饼。

燕绥注视着咬了两口的烧饼,若有所思。

“噢!又是差别待遇!”楚玄愤愤地指着燕绥手里那只甜烧饼,嫉妒得眼睛都酸了,“为什么只有掌柜的有甜烧饼吃?”

啊,被发现了。被揭穿偏心的事实,她红着脸儿,理直气壮地回答:“甜烧饼是后做的,方才我就烤了一个,不给掌柜的吃,那给谁吃?”

楚玄欲哭无泪,眼巴巴地望着燕绥独吞那只甜烧饼。

燕绥进食的时候很是优雅,慢条斯理地,一口接着一口,把甜烧饼吃下肚。

被他咬开的甜烧饼,正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这就算了,他吃就吃了,还要在那里夸赞“甜的倒也别有一番风味”、“是不是还可以做豆沙馅的”、“黑芝麻也好吃”、“真香”……可把楚玄给馋得,觉得自己手里的咸烧饼都不香了。

楚玄不禁怀疑,掌柜的他是不是故意在炫耀?

总之没吃到甜烧饼,他真的好不甘心呐!

阿桃听了燕绥的评价,和圆烧饼一样圆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真的?甜的也好吃是么?”她喜上眉梢,因为掌柜的夸奖,她整个人都充满了自信!“那我就放心啦!”

说完,她“咚咚咚”地跑去厨房捣鼓了一阵,好一会儿才走出来,“吭哧吭哧”搬出两大筐烧饼。

“这是八十个鸭油烧饼,咸的四十个,甜的四十个。”

楚玄欢呼一声,跑去从其中的一个筐子里,摸出一只圆形的甜烧饼。

啊,果然好吃,终于吃到了!

阿桃无奈地看着他,有点儿怀疑,这人上辈子是不是饿死鬼投胎。

“你吃了就算了,可别再拿第二个。”她护住两大筐烧饼,尤其警惕着楚玄,“这两筐饼不是我们自己吃的,是要拿去街上卖的。”

楚玄咬着饼,不明所以地问:“我们要去卖烧饼?”

“不错,这是我与阿桃商量过后定下的主意。”

燕绥也向他们走来,在两只筐子前面站定,修长的身影伫立在那里,与阿桃站在了同一阵营。

“既然客栈没有人来光顾,整天坐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倒不如主动出击,走出去让别人认识我们,”他俯首看了看阿桃,莞尔道,“以及我们大厨的手艺。”

她羞得低下脑袋,他夸她的手艺,让她的小心脏都好膨胀,甚至还没出门,就已经能预料到,他们能赚得盆满钵满似的。

“哦——”楚玄看看燕绥,又看看阿桃,似乎发现了其中奥秘,“你们什么时候商定的?我怎么不知道?冯老伯,你也和他们一起商量了吗?”

冯老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白胡须上还沾着点点烧饼屑。

“好呀,原来是你们两个私下商定的。”楚玄拍手笑道,看向两人的眼光,顿时变得促狭起来,“让我猜猜,是不是昨天半夜,在掌柜的房里商定的呀?”

阿桃一张圆脸烧起来似的,宛如烤炉里的一只甜烧饼,烫得外焦里嫩,备受煎熬。

她真是百口莫辩!

楚玄怎么知道,昨天半夜,她在燕绥的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