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身着厚厚棉衣的壮实黑脸少年怀揣着乌木匣,小心翼翼地避开弟子多的地方,轻手轻脚地绕到了大比安排的数十间弟子房背后。

围绕比武场地几里之外所建的弟子房,大多比较破旧,且有些许脏乱。修行之人大多不在意这些,也就住得安安稳稳的,可唯有十来间房间立在这灰扑扑的众多房间之后,干净得出奇。

这便是无尚峰弟子所居住的地方,无尚峰峰主秦桉生来龟毛好面子,人前人后都想要最好的,就连这次大比弟子们所住的场地,都选择了最为干净漂亮的几间房间,还多番叮嘱外门弟子进行洒扫。

此刻这名“锻剑峰弟子”朝着左右瞧了瞧,感受不到生人的气息,便轻手轻脚地溜进了其中一间房中。他刚一进门,就立马回身锁死了房门,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屋内的简约屏风后忽地走出一个人来,看到这名擅自闯入的锻剑弟子也不惊慌,只是在灯火的照映下缓缓地走上前,他的目光落到壮汉手中的木匣子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阿福,成功了?”

被唤作阿福的少年缓缓脱下身上厚厚的棉服,恢复了瘦削高个的模样,之后又撕下了脸上戴着的□□。

面具下的脸,正是白天那个不敌方凌霄被击败的木灵根弟子。

他咬着牙,脸上带了点儿愤恨,半是记恨半是畅快地对着迎出来的人说道:“哥哥,我拿到那页记载最重要剑招的残页了,这下你一定能够把那个小子打得落花流水的。”

“阿福,我的好弟弟……”肖福的哥哥——无尚峰弟子肖平被这番话说得有些兴奋,当即从肖福手中夺过那个木匣子,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匣中果然放着一小卷用丝绳束着的纸制卷轴。

肖平和肖福的眼中精光大盛,忙不迭伸手就去扯那丝线,可一碰到那丝线的瞬间,却好像触及了几百万伏的高压电流一般,指尖猛地就是一阵难言的钻心疼痛,整个身体一阵发麻僵硬,抽痛的感觉席卷了全身。若不是修为保护,就算不死估计也得变成个半残。

大惊失色的肖平像触及个烫手山芋一般猛地丢掉了那几页薄薄的卷轴,转身怒而对肖福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肖福还未碰到卷轴的手也猛地缩了回来,看着墙角那下了禁制的泛黄纸页,咽了咽喉咙,对上肖平质问的眼神,额上豆大的汗珠立马滴落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为何方凌霄那小子给他的东西竟然是下了禁制没有解封的,莫非、莫非……

“大哥,我知道了!我们被骗了!”肖福脸上的震惊疑惑转为愤慨,扯着破锣般地嗓子低吼道:“那小子早就知道这东西解不开,所以才会这么爽快地给我们!”

不然那小子哪里会这么爽快地将赵思安给的好东西这么轻巧地给他们!

“可……”可那不是赵思安亲手交予他徒弟的吗?这可是赵思安最宠爱的小弟子寒轻裳亲口告诉他们的消息!

肖平喉头滚动了两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虽然早前就有听说赵思安与他徒弟面和心不和的传闻,但他们也一直以为仅仅是传言而已,现在看来……想必是那赵思安只是做做样子,并未真的打算把剑谱残页交给他,否则方凌霄怎么会连赵思安手中已经没有完整的剑谱这事都不知道。

“看来这家伙也是个不受重视的,罢了,肖福!今晚我好好钻研下前几日得到的剩余的九龙剑谱,说不定也能混个好名次,给咱们兄弟俩长长脸。”

肖福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坐下,点了点头,也无他法。

谁知,第二日当肖平肖福兄弟俩满怀信心地前往会场时,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门内大比的第二轮暂时搁置,原因是赵长老的一样重要东西丢了。

肖平和肖福自然是自背后一身冷汗下来,他们原本以为赵思安心眼小,贪便宜又好面子,遇到自己私下占了的东西丢失一事,肯定是不愿意告知同门的,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说出来了!

方凌霄恰好站在无尚峰众人的边上,他斜眼睨了那暗自紧张的两人一眼,虽然也有些不解赵思安的做法,但仍是察觉到这两个人的异样,开始起了几分兴味。

“方凌霄。”

正当方凌霄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背后一个冷硬而严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回头一看,木须峰峰主,五大长老之首的宁远正手持利剑,神色冷峻地看着自己。

“宁师伯有何贵干?”

宁远的眉头皱了皱,而后道:“劳烦跟我来一趟主殿,有事情要问你。”

当着现场众多人的面,方凌霄也不好多问,只能点了点头,跟着宁远走了几步,低声问:“可是和这次秘境之宝,九龙剑谱有关?”

宁远的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沉声:“到了便知。”

俩人很快到了议事厅,方凌霄的眼皮跳了跳,现场几位长老都在,就连平日一心只关注灵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灵木峰峰主也亲临了,每个人的脸上神情各异,唯一相同的是,每个人都很严肃,现场的气氛一时间竟分外凝重。

赵思安看着自己的大徒弟立于堂下,神情带着疑惑不解,心中暗暗捏了把汗。

不是他想拿小男主祭天,而是实在是为了大局所逼。

方凌霄抬起眼,颇有些桀骜不驯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赵思安,却又不像是在挑衅,倒更像是带着几分不知意味的灼热。

“大胆方凌霄!”旁边的执法弟子拿着剑猝不及防地挥向方凌霄的双膝处,强劲的剑气立马迫使他半跪在了地上。

这简直就像一场公开的审判,现场的所有人都是上位者,只有方凌霄一人独自处于被众人审视的囚牢中,却无比坦然。

他脸上并无惧怕或难过之色,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思安的方向,咧开一丝微笑:“敢问诸位长老,凌霄可是犯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