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没有答话，他敛着眉峰看向赵思安，等待对方率先开口。

“近日我房中一样源自秘境的重要秘宝丢了，期间……只有你一人进入过我的寝居之地。”赵思安说着事先偷偷背过好几遍的台词，却仍是感到有些紧张，他克制住自己内心的不安，平静的望向方凌霄，一字一顿地说着宣告审判的话语。

方凌霄依旧直直看着他，目光在他僵硬的周身逡巡，像一根根针般扎在他身上。许久，看着那人沉默不语的模样，方凌霄眼中的光黯了黯，像是不在意地又像是自暴自弃地说道：“是又如何？”

周围的人脸上的表情都滞了滞，这个架势，就等于是默认了自己就是那个拿走秘宝的人，他们等待了好一会，方凌霄依旧是没有辩解，只是目光时不时地扫向赵思安，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其中又隐隐含着失望。

赵思安被这灼烫的目光扫视着，觉得内心慌乱得厉害，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道：“若是没有其他解释的话，你……可是默认了？”

方凌霄挑了挑眉，微微偏头，露出一个散漫的笑容。

赵思安心头猛跳，这笑容，竟和初次见到他时那般，一样的无神而又不含希望，像是对周遭的一切都已经不再信任。

最初他见到这个少年，只是把他当做一个任务对象来看待，从来也不会感知到他的痛苦有什么特殊，仿佛他就是个故事，而不是一个活人般，可此刻看着他略微黯淡的失望眼神，赵思安的内心竟然有些揪了起来，就好像无法再置身事外了一样。

他是他的徒弟，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剧本。赵思安几乎差点忍不住想出声呼唤他的名字，可终究还是将呼之欲出的话语咽下到了腹中。

“带下去，稍后审问。”宁远冷而傲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僵局。两个身负长剑的弟子当即上来，不由分说地将方凌霄架了下去。

与赵思安相接的目光被突然断开，方凌霄也不挣扎，就那么任由他们带走了，只是走之前，还回头瞥了一眼赵思安袖口下攥紧的手。

等一切程序走完之后，木须峰峰主宁远对外放出了消息：青崖峰方凌霄偷盗秘境之宝九龙剑谱，被关至禁闭室，期间审讯执行，由木须峰弟子看守，不得外出。

没到一天，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白石门，连带着各峰上上下下的弟子都在议论这事儿。

而肖平肖福俩兄弟，自然也从他人口中听闻了这事，不由得有些害怕起来。毕竟残页和剑谱其余部分还在他们身上，方凌霄又给了他们那个残页，先前寒轻裳那小丫头和他们说的是赵思安给方凌霄的，此刻看来并不十分可信，倒更有可能是方凌霄偷来的，所以才有无法解开的禁制。万一到时候方凌霄甩锅给他们兄弟俩，岂不是……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还不到半天，又传出了新的关于方凌霄的消息，说是赵长老亲自审问了他，但是方凌霄只承认他偷盗剑谱，却对剑谱的下落绝口不提。

这一切消息的来源，都是从内堂跟随几大长老身边服侍的外门弟子处得知的，据说是赵思安本人亲口说的。

偷盗剑谱！？这怎么可能呢！肖平庆幸的时候又不免感到疑惑：那方凌霄压根不知道剑谱在哪儿，又怎么会承认自己偷盗剑谱呢？

“这事情不对……”

肖福听到肖平的嘟囔，摸了摸头道：“管他那么多呢，大哥，只要咱们没事不就好了，兴许那赵思安本来就是想对付方凌霄呢。”

对付？

肖平心中灵光一闪，伸出手就给了肖福脑袋一巴掌：“你懂个屁！我先前就曾经听人说，赵长老和他徒弟原本就不对付，只不过是做做表面样子罢了，我当时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没准是真的。”

“此话怎么说？”肖福捂住自己的脑袋，疑惑地问道。

“你傻呀，这次事件说不定原本就是赵长老设的一个局，目的就是要把方凌霄搞下来。方凌霄怎么可能毫无辩解，一定是赵思安故意对众人这么说的！他给他剑谱残页，目的也是好陷害他，所以才设下了禁制，又不让他使用，没想到现在落到了我们手中……”

“我也懂了！”肖福后知后觉地嚷嚷起来，“赵长老从很早以前就是个好面子的人，经常跟我们师父争风头，这次一定是看方凌霄早早突破了筑基，心生嫉妒，所以才想打压他！”

“小声点儿！”肖平抬手又是一巴掌，他左右看了看，目光又停留在手中的剑谱上一瞬，半刻才迟疑道：“我们先出去探探风声，再做下一步打算。”

待到他们二人出门的时候，果然在无尚峰内就听到了不少关于剑谱、方凌霄偷盗、天才陨落之类的传闻，可听来听去都是那些烂大街的消息，一丝头绪也没有。

这时，一个内门弟子突然急匆匆地跑进了无尚峰的练武堂，当着好多正在八卦的弟子们就喊了起来：“重大消息！关于青崖峰赵长老的秘境宝物丢失一事的最新进展！”

“什么进展？快说快说。”

一众弟子都急哄哄地围了过去，凑在那儿等这个弟子说接下来的话。而肖平和肖福俩兄弟自然也不例外地上前洗耳恭听。只见那小弟子手一挥，就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前些日子那青崖峰大弟子方凌霄不是说他不知道剑谱的下落吗？”

“嗨，又是这些，早听过了。”

“散了吧散了吧。”

眼见众人就要散去，那名弟子立马改口道：“你们知道就在刚刚，那掌门许诺了找到剑谱下落的人可以得到什么吗？”

一群原本要做鸟兽散状的人听到这话，又重新聚了回来。

“说起来掌门还真是豪气，为了这秘境中的宝贝竟然不惜拿出了原本这次大比第一名的奖励——悬星剑做奖赏！不仅如此，还有大量灵石，估计下半辈子都吃喝无忧……”

“悬星剑？”

听到这个词在场众人都吸了一口气，无心再听后面的话，他们眼中都露出了些许渴望。要知道这悬星剑可是近年来锻剑峰所出的品质最高的仙剑了，在弟子一辈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掌门竟然连这都舍得……

肖平和肖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兴奋之色。

“哥，咱们这一票，或许真是干对了。”

肖福眼中难掩兴奋之色，肖平倒还算冷静，只是上头了一瞬，就有些犹疑地说道：“可是咱们要怎么说明这东西的得来之处？别搞不好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担心什么？”肖福不以为意，一语道破其中关系，“那赵思安摆明了就是想害方凌霄，剑谱丢了，反正他也不能独得，而那掌门只是想收回属于门中的宝贝而已，咱们可以送那个下了禁制的残页回去，左右那也是方凌霄赠予我们的，咱们说是他房中搜到的准没错，没人会看出剑谱在咱们这的。”

“你说得对……”肖平想了想，逐渐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他这个好弟弟，总算是聪明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