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皇帝与小侍卫的二三事(9)
雍京主街,缀着碎金的红绸从钦天监一路悬挂到了宫门前,沿途百姓簇拥着挤在禁军身后,恭候着皇后的仪仗。
直至正午时分,皇帝在太庙的祭祀结束,钦天监的正门才被四人合力?推开,两队云骑身着红锦团狮子衫开路,八匹乌云盖雪的骏马驾着车架自正门驶出,后面则是拿着各色礼器的宫人。
鸣金声骤起,有些见识的老人向年轻人得意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的见识。
“你看这车驾,这可不是皇后凤驾啊,这分明是帝辇的仪仗规格……”
“哦……”那年轻人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仪仗过来时被拉着跪下行礼,却仍按捺不住好奇心,抬头看了一眼那五丈高的车驾。
恰逢有风吹过,金丝刺绣的横额和里?层的珍珠帘子?被带着摆动,他隐约看见那位“娘娘”端坐其中,层层叠叠暗红色的礼服包裹下仍是身形颀长,再往上便是金丝珍珠流苏的半面罩……
帘子?落下,那年轻人喃喃自语,“这娘娘可真俊,比那马车上画的神?仙图还像神仙,就是感觉肩有点宽呢……”
车驾内,喻宁难得有些紧张。
他本该拿着团扇半遮脸,但燕望津说同为男子,举团扇不妥。
雍帝完全不介意让天下人知道他娶了个男人,也不愿意委屈喻宁扮女装,故而喻宁的衣饰皆是男子样式,只在脸上带了面罩。
这就是陛下的私心了,他的皇后,最好看的这天当然只能给他一个人看。
皇帝在祖制上反复横跳,唯一没为难礼部的就是他没要求昭告天下皇后是个男子。
这让礼部松了口气,浑水摸鱼一番操作?,民间皆以为陛下娶了个越国女子?。
且不说民间已经开始编写话本和戏折子?,这边,喻宁已经到了景和殿。
三百级汉白玉台阶铺好了红绸,其上以金银线和孔雀翎绣出了龙凤呈祥的图样,连卷云纹都栩栩如生,以至于喻宁一脚踏上去的时候,心都跟着一颤。
这大概是他此生踩过的,最贵的地毯。
帝后的礼服皆是提前两年就开始准备的,到大典前尚衣局会根据皇后的身高体重改一改,喻宁腰身窄细,竟然也没改动太多。
燕望津站在高台之上,祭祀用的鼎前,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拾阶而上的人。
暗红色的礼服上凤凰振翅,华丽的尾羽随着喻宁的走动款款生辉,他肤色本就白,被这艳色一衬愈发剔透,面上的金丝珠帘下,浅色的唇勾着,朦胧的勾人。
他一步步走向燕望津,澄明的眉眼间细细的用金箔做了簇火焰状的花钿,像灼灼绽放的海棠花妖。
燕望津呼吸一滞,几乎是情不自禁的向前两步,在台阶边沿拉住了喻宁伸过来的手。
他身后天空高远晴朗,喻宁眉眼盈满笑意,无?声的做了个口型。
“醒了吗?”
燕望津笑着点头,牵着喻宁的手,将他带到那祭祀用的鼎前。
二人并肩,刘荣恭敬的递上香,帝后一同敛袖,持香躬身,敬告天地。
礼部的人人在旁唱祭词,喻宁听不懂那拗口难言的生僻字,但却明白其中的祝福之意,他和燕望津把香插-进装满五谷的鼎里,一同转身,面对高台下的群臣。
祭词停了,刘荣执浮尘,面色严肃的高声道:“礼——”
前排到远远的宫门处,观礼的臣子依次叩首,像起伏的海浪,声浪骤起,山呼万岁。
二人并肩受礼,风拂动两条暗红色的袖子?,亲密的纠缠在一起,燕望津目视前方,却忍不住嘴唇微微翕动,“老婆,累不累?热不热?”
喻宁:“……”
他捏了捏燕望津的掌心,提醒这人正经一点。
燕望津低笑,也不再做小动作了。
待到大典结束,进了凤栖殿,燕望津挥手让那些侍奉的宫人都退下后,两人才算松了口气。
喻宁斜靠在床柱上,疲惫扶额,“原来古时结婚这么累的吗?”
燕望津抬手给他摘下珠帘,心疼的亲了亲喻宁鼻梁上浅浅的红印,低声说:“早醒一两日就好了,也不必再折腾这一遭。”
他给喻宁除去腰封,把人一层层的从繁复的礼服里?扒出来,最后只留下里?层的红色深衣。
喻宁今天穿了整整六层,这就要求他每一层衣服都要尽可能的妥贴,否则最外层难免臃肿,而最里?面这件红色深衣是丝绸裁剪,纯色的红艳丽的像开至荼蘼的木棉。
燕望津手一顿,不动声色的圈住喻宁的腰。
他身上厚重礼服还整整齐齐的穿着,低头亲吻喻宁,喻宁累的不想动,抗议的抬手就要把人推开。
燕望津捉住他的手,湿润的吻落在细腻的掌心,他叹息着说道:“宁宁,我好想你……”
这撒娇似的喟叹让喻宁心底一软,手上动作迟疑一瞬,犹豫着商量,“两次?”
燕上将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带着一点点得逞的笑意扯落了红色纱幔。
烛影随风摇曳,从昭华宫又搬回来的百鸟檀木屏风上,两道人影亲密无?间的交颈低语。
每每做到后面,都是燕望津哄着来,频率愈发温柔缓慢,几乎要把喻宁磨成一泓春水。
意识浮沉间,喻宁艰难的找回理智,恨恨的挠了一把燕望津的背脊,抽噎着问:“两次……”
“嗯。”燕望津点头,额发后一双眼因情-欲而愈发带着侵略性,他低头安抚的吻在喻宁眼角,笑的有些坏,“我的两次。”
……
收拾妥当,燕望津靠在软枕上,而喻宁像只慵懒的猫儿,就这么伏在他的胸口,眼睛半阖着,和燕望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总之就是这样,把康斯坦丁谋害帝国上将的证据拿到手了。”他眯着眼,听燕望津强劲有力?的心跳,“等?我醒来,差不多就要公审了,我会想办法把他送到远星去挖矿。”
“嗯,老婆真?棒。”燕望津低头吻了吻喻宁尤带水汽的头发。
喻宁没说话,片刻后,燕望津甚至以为他睡着了,正要小心的把人放下,喻宁却动了动。
“你也很好。”他轻声说:“谢谢你让我再见到妈妈,我在家里?,翻看了妈妈以前的终端,如果不是她出了意外,我们本该很早就认识的。”
燕望津静静的听他说,掌心妥贴有力?的揉按着喻宁的腰,闻言眸中似有遗憾一闪而过。
“燕望津……”喻宁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既然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为什么到了军校,真?的有机会认识我后,却对我那么冷漠呢?”
他不信这是什么小男生“喜欢你就欺负你”的无?聊手段,燕望津是个机会主义者,他本就是深埋在岩缝中的种子?,不放过一丝透进来的光,才长成了今天枝繁叶茂的样子。
听喻宁问出这个问题,燕望津神色有些复杂,半晌他动了动,把喻宁塞进薄被里,又细心的给他堆了堆枕头。
喻宁皱眉,下一秒眉心又被燕望津揉了揉,他也跟着侧躺下,低笑道:“不是不想说,只是这件事有些复杂,你躺着听,舒服一点。”
“哦……”喻宁点头。
“我第一次见到你……见到真正的你,是在一个下午,你拿着一沓纸质资料从教学楼出来……”燕望津笑了笑,“你以为是偶遇吧?其实不是。”
喻宁睁大眼睛。
“你基本不按课表上课,要参与几项实验,咱们年级主任都没你忙。”燕望津叹了口气,“我拿到你的课表却毫无?用处,观察了半个月,才发现你每个周三都要去C教学楼取资料,所以……我就在周三去打球,可惜时间总对不上,所以错过了两次……”
喻宁无?语,底气不足的反驳,“你直接来找我,我也会和你做朋友的。”
“会吗?”燕望津伸手,把人抱进怀里?揉了揉,“会才怪呢。”
喻宁抿唇,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按计划来说,我该在你面前混个脸熟,然后在某次学生会活动上拿到你的联系方式,然后循序渐进的成为你的朋友,只是……有一个人,找到了我们。”
之所以说“我们”,是因为整整一批特招的平民学生,都被那人叫了出去。
其他少年仍懵懵懂懂,燕望津却一眼认出那人是谁。
他关注喻宁,自然也连带着关注了喻家的动向,这人正是前不久与喻寒山竞争大议长失败的政敌——查尔斯议长。
他失败的原因?,大部分是因为喻寒山有个出类拔萃的小儿子,喻宁的最新研究成果解决了远星天幕系统受星舰运行干扰的问题,这为喻寒山赢得了几亿远星平民的支持。
而查尔斯今天秘密来到联盟军校的目的,就是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在联盟军校里盯着喻宁,为他提供喻宁的动向。
要知道,联盟军校高中部大多学生都是真正的贵族阶层,没有人会愿意替他做这种事,所以查尔斯把目光落在了这第一批特招进入军校的平民少年身上。
这些涉世未深的少年没有根基,很好控制。
他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阴森而狡猾的打量着每一个人。
“我将会扶持一人进入军部,而这个人要做的很简单……”那老头双手放在身前的拐杖上,傲慢的微微扬起下颌,“只要在我需要的时候,制造出一个小小的意外……”
只有燕望津知道,这老家伙盯着的是谁。
那一瞬间他心里?掠过千百个想法。
如何才能密不透风的保护喻宁,让喻宁远离这把藏在黑暗里?的刀?
答案很简单,他来成为这把刀,当幕后之人要挥刀时,他才能第一时间察觉,并随时准备着,变成喻宁的盾。
于是那条日落后的走廊里?,所有少年都在惊疑不定时,一只带着薄茧的手举了起来。
举手的少年笑的漫不经心,眸中却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点野心。
“先生,我可以吗?”他笑着问。
插在口袋里?的手却握成拳,捏的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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