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皇帝与小侍卫的二三事(8)
因为剧烈运动,燕望津肩上的伤口又渗了血,来包扎的御医愁苦着一张沟壑纵横的脸,临出门时终于忍不住叮嘱:“陛下,您现在能行敦伦之礼老臣还是很高兴的……但您还是节制一些比较好,须知民间有些说法虽然粗俗,却也并不是全无道?理……”
燕望津穿上中衣,随口问道:“民间?哪句话?”
御医:“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燕望津:“……”
等人走了,重重帐幔后飘出一小声轻笑。
喻宁扒开被子,只露出脑袋,眸底还泛着水光,眼尾红的像桃瓣,他?刚醒,听见御医在外面说话还吓了一跳,听到最后却忍不住笑出声。
纱幔一动,喻宁又缩了回去,只留下一缕头发在被子外面。
燕望津好笑的看着他?,低声问:“宁宁,醒了吗?”
喻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回被子里,不过既然已经藏起来了,再出去岂不是很奇怪?索性闭着眼睛装作?还没醒。
榻边站着的人竟然也没再见他?,似乎动了动,然后没了声响。
被子里一片黑,喻宁想着燕望津应该是去议事了……
然而脚下被子一动,温热的手按住了喻宁的脚腕,要不是燕望津昨晚做了同款动作,还残留着一点熟悉感,喻宁可能会吓一跳。
此时也小小的惊了一下,他?抿唇,装作?没睡醒的样子,翻身,试图把那只爪子甩开。
然而并没有?用,那修长的手指得寸进尺的蹭过小腿,还在往上。
喻宁:“……”
他?只好掀开被子,眯着眼睛问:“陛下?”
燕望津坐在床尾,笑吟吟的抬眼,“殿下不装了?”
喻宁黑发间露出的一点耳朵尖微微发烫,他?把被某人捏着的脚腕用力抽了回来,裹着被子滚了滚,躺进软榻最里侧,警惕的盯着燕望津:“陛下,龙体?为重,我觉得御医说的对,为了您身体?着想,我不如回自己的马车里。”
“但御医也说了,没有耕坏的地啊……”燕望津从床尾俯身凑过来,眼里噙满笑意,“这牛还没怎么样呢?殿下昨晚哭哭啼啼的说累,莫不是装的?”
他?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好笑的顺毛,“行?了,不逗你了,起床用膳,余秦他们猎了只鹿……”
“鹿?”喻宁警惕的摇头,“我不吃这种上火的东西,比如说甲鱼和鹿……陛下伤口还没好,也别吃了。”
燕望津:???
幸而除了鹿肉还有?别的猎物,喻宁下车后和江湄坐到了一处。
空地上燃了篝火,有?宫人在炙烤生肉,又将熟肉一片片割下,按部位分发给?在座的众人。
喻宁错过了早饭,没先去吃有?些油腻的烤肉,而是先端着粥喝了两口,余光注意到身侧的江湄几?次欲言又止,索性直接问:“母妃,你有?话要说?”
江湄似乎下定了决心,她英气的眉皱了皱,隐晦的看了一眼燕望津,才小声在喻宁耳畔问:“宁宁,你和雍帝是……是在一起了吗?”
喻宁坦然点头,“是。”
“他?待你好吗?”江湄问。
喻宁侧目笑了笑,正对上燕望津看过来的目光,两人对视,喻宁先移开了目光,他?拉住江湄的手,坚定的说:“您放心,他?待我很好,我……很幸福。”
江湄似乎放心了,眉目温柔的露出一个笑,“那我便放心了。”
……
捷报一早就到了京城,百姓听闻越国成了越州,从此边境再无战火,无论是经商还是通婚都不必再顾虑重重,一时间街头巷尾皆是爆竹声声,堪比年节。
然而朝中确是一片愁云惨淡。
捷报回来时,几?位老大人抱头大哭,纷纷感叹是先皇庇佑、祖宗显灵,兵部尚书也拎着袖子擦眼泪,却从加急奏折里抖出了另一封信笺。
“礼部的?”老爷子奇怪的嘀咕了一声,随手递给?热泪盈眶的礼部尚书,“你看看,陛下应该是想吩咐封禅事宜。”
“这是自然。”礼部尚书擦了擦泪花,“此等功绩是该敬告天地……”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那封密函。
一目十行?,这位大人脸色骤变,他?困顿的揉了揉眼睛,又把那金钩铁划的字看了一遍。
陛下似乎生怕他?看错,字迹工整且含义简明。
一句概之:准备立后大典吧,朕要和越国太子殿下成亲了。
“这这这……”礼部尚书手抖如筛糠,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兵部尚书见状又把信函接过来,看了一眼后,目瞪口呆的大喝一声:“荒谬!!”
信纸轮番传阅,到最后,整个承云殿寂静的像落雪后的夜。
“这……”户部尚书艰难的挣扎着问:“莫不是陛下写?错了,他?从越国又带回了一位公主?呵呵……”
满室无人理会他?的干笑。
几?日后,皇帝抵达京城。
帝辇内,喻宁几?次起身要下车,都被燕望津拉住了,他?只好试图给燕望津讲道?理。
喻宁:“我坐这里不合适,一会儿百官叩首,山呼万岁,我坐这里岂不是一起受了礼?”
“怎么不合适了。”燕望津一身玄金色朝服,其上飞龙卷云,绣工精湛华美,他?把喻宁的手一同裹在袖子里,漫不经心的说:“朕都和礼部说完了,回京便要立你为后。”
喻宁惊讶:“你什么时候说的?”
“同捷报一起送回去的。”他?见喻宁要皱眉,立刻说:“筹备相关事宜还需要时间,朕当然要提前说,其他的你就不必担心了,除了礼服,那些杂七杂八的,自朕弱冠起就准备好了……奇怪,弱冠就准备了,朕怎么没印象……”
你又不是原装雍帝,哪来的印象,喻宁叹了口气,“我不是担心这个,朝中大臣肯定会反对吧?”
喻宁一语成谶,众位大臣在京郊迎回皇帝,一路不发一言,一直到了皇宫才齐刷刷的跪下请皇帝收回成命,也算是捂住了消息,自觉“家丑不可外扬”。
礼部尚书跪在最前面,头顶乌纱一摘,以头抢地的哭诉,他?身后,众臣跟着叩首,一副恨不得死谏的架势。
然后跪在后面的户部、工部两位尚书竟然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你哭的好逼真。”工部尚书哭不出来,干嚎两声扭头问:“你怎么做到的?”
“请陛下收回成命!!”户部尚书嚎完,低头给?他?看袖子,“我滴了姜汁……”
工部:“……”
燕望津早年因为睡不着觉,心情格外阴晴不定,虽说大多数是拿贪官佞臣开刀,但手段之狠辣也够让人胆战心惊了,他?们哪里敢真的和这位杀神叫板。
但若真欢天喜地的把“男后”迎进宫,他?们这一世名节也别想要了。
所以哭还是要哭的,只等……
帝辇内伸出一只手,撩起那蜀锦织的窗帘,明黄色璎珞下,皇帝露出小半张脸,眼神在玉旒后格外阴沉。
他?嘴唇动了动。
群臣哭声一敛,生怕陛下蹦出一句“都砍了”。
有?只白玉似的手自身后阴影里伸出,拉了一下皇帝的袖子,玄金色衬得那一点指尖雪白泛粉,皇帝看了一眼,脸似乎放晴了些。
于是薄唇间蹦出一个字。
“滚!”
诸位大人心满意足的爬起来乌泱泱的走了。
喻宁无语的看着这群人衣服上的仙鹤、鸿鹄、狴犴、麒麟……还真就是做鸟兽散啊。
于是这件事就算定了下来。
只有一件事让燕望津十分不满,他?在大典前,想见喻宁一面非常困难。
他?要处理越州上报的各项事务,而喻宁要去钦天监,交了八字还要留在那里焚香沐浴的祈福。
相较于皇帝的心急如焚,喻宁则平静的多。
这是他此生第一次身临其境的体?会种种古时的礼仪,去亲手触碰那些华美的丝绸,亲耳聆听动人的乐章。
也会是最后一次,燕望津答应他?了,再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让他担心。
所以他做这些时,难得的什么都不想,心无旁骛,全当是为某人祈福。
大典前一日,喻宁要早点休息,为明天做准备。
他?现在住在钦天监的一处院落里,已是盛夏,院中月光似水,树影婆娑的映在墙上,他?打散了头发,正要合窗入睡,斜刺里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扣住了窗棂。
喻宁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皇帝。
陛下委委屈屈的隔着窗子和喻宁对视,半晌叫了一声,“宁宁,朕睡不着。”
喻宁叹气,侧开身。
陛下翻窗进来。
喻宁一身素白衣衫,散着泼墨长发,精致的像水墨勾勒出的一株幽兰。
他?给?燕望津到了杯热茶,有?些无奈的问:“明天就能见面了,怎么半夜过来?”
燕望津把茶水一饮而尽,伸手拉着喻宁的袖子,把人拉过来抱着。
他?手臂缠着喻宁的腰,脑袋贴着喻宁蹭了蹭,“只是做了个梦,梦见你不是心甘情愿和朕成亲的,你还说只和朕在一起一年……”
喻宁:“……”
大概是燕上将要醒来了。
喻宁有?几?分好笑,手指插-进陛下凉滑的发丝里,一下一下的梳理着,像给委屈的大型犬顺毛。
“陛下,梦都是反的。”他?声音含笑,“你要反过来想啊。”
燕望津:“反过来?心甘情愿?一生一世?”
喻宁:“心甘情愿,一生一世。”
陛下被安抚了,婚前焦虑好了很多,心满意足的翻窗走了。
……
第二日清晨,燕望津睁开眼,怔愣的看着头顶明黄色垂落的帐幔。
片刻后,他?面无表情的扯起被子盖住脸。
他?为什么……要在结婚前一天跑去抱着老婆撒娇?这个做法真的一点也不成熟,一点也不符合他?的人……
算了,他?已经没人设了。
但是……老婆温柔坚定的告白还在耳边,难道说,真的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燕上将挑眉,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此时,大太监刘荣也在屏风外小声提醒,“陛下,吉时快到了,更衣吧。”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他们又又要结婚了,这是三婚
每月一疼真烦人,今天就这么多啦,晚安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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