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姑娘清醒得差不多了，又有矮老头照应，便跟他们辞行。那姑娘很快追了上来，问我要去哪。

我笑到：“你也看到了，我是人，自然是要去人间的。”

“可是妖族通往人间的通道十五日才开一次，姐姐现在去不了人间。”她试探着说：“姐姐一个人在妖族很不安全，如是姐姐不嫌弃，阿姝有个好去处可让姐姐住上一些日子。”

“其实……你们妖，我一个都信不过，不过我看那个矮老头打不过我，比较信他。”我揪着矮老头过来问：“你说，问要不要跟她走？”

“当然是跟啊！”矮老头理了理被我弄乱的衣服，说：“宗女可是妖族尊贵的宗女，除了南朱大人和梨幽大人以外妖族最尊贵的人了，她才不屑于害你！不是所有的妖都喜欢吃人的。”

正如矮老头所说，妖有四种，一种是低阶的，他们不配吃人或是不敢吃人。第二种是中阶的，他们吃人。第三种是高阶的，不屑吃人。最后一种是素食妖。这其实跟人间的物种一样，有素食的荤食的杂食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个宗女都这样了，问怎么觉得在她身边我更危险呢？她年纪轻轻，今天这样八成是被人害的，我便多嘴问了一句，还真是。

宗女这个位子，在妖族来说的确尊贵，那多少还是有点眼馋的，而宗女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所以害她的是与她同一家族的宗亲们。

宗女叫阿姝，姜姓。在妖族，能姓姜的都是大户人家，都是惹不起的。欺负她的人是姜家与她同宗的堂姐，堂姐有三个哥哥，本来与她一样都是嫡系，但是因为阿姝的父亲比较年长，所以宗女选了她为宗女，但是堂姐这一脉却比较强势，总想害死阿姝。

我听了大半天，说：“所以你就这么回去？”

“有何不妥吗？”阿姝眨着大眼睛看我，这让我忽然明白了，就算是妖，不只是分高低阶，也是会分智商的。我想了想，问：“你就没想过以除后患？”

写多了爱恨情仇，就总觉得，人被欺负惨了，都祸及性命了，大难不死是该让他们付出代价的，不然只是这样回去，他们下次还敢的，但是我没想到阿姝这么缺心眼，之前被谈溯溪坑害的那些妖怪还恨了她十年，在我被推入妖界的那一瞬间就将我分尸。

我插着腰，说：“我就这么跟着你回去，会不会跟你一块被害了啊？”

矮老头白了我一眼，让我对宗女尊敬点。

算了，反正我现在也无处可除，既然她能给我提供落脚地，我又何必多哔哔，走一步看一步吧！她用了矮老头的方法幻化成影子，附身在我身上，这样我就变成了她的样子，而我就算是我自己，身上有妖气了也很难被妖发现。

这样，我带着矮老头进了宗里，刚踏入宗门，就看到他们在忙活，一座大冰雕做成的建筑群里铺满了花，矮老头给我普及，这是妖族的丧礼，到时候这些花会跟着逝者一同被冰封在冰雪深渊永存。

我实在看不过去了，一边进门一边大声道：“还没确定我死没死呢，就急着办丧礼吗？”

正在忙活的小妖看到我，吓得往内门跑，不一会儿，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妖精都围了出来，妖气熏天，怪热闹的。包括那位害死阿姝的堂姐和三个堂兄，那双难以置信的眼睛，我看着都有点好笑。阿姝却在我身上打了个哆嗦，看起来是怕极了他们。

办丧礼是办丧礼，不过不是阿姝的，是宗女的奶奶的，因为听说阿姝下落不明，本来年事就很高，如今急的魂飞魄也散了，阿姝差点没忍住，我赶紧安慰她，说：“先忍住，进去再说。”

堂姐姜妤却横在了我们面前，大概是从惊讶中回神了，但是她并不畏惧阿姝，哪怕是没死成的阿姝，她说：“你还有脸回来，奶奶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间接来说是的，但是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我越过她，却被她抓住了肩膀，晓得我不会那么轻易能进去的，便反手将她挟持，掐住了脖子，道：“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先让我见奶奶。你们再敢上前一步，今天可能还要再办一个人的丧礼。”

“你居然敢？”一个堂哥不信，上来就要抓我，看起来是下了杀手的，我掐着姜妤转身将他踹飞，加持了妖族力量的我居然这么厉害，直接将他踹出了两道墙，墙上只有一个人形印子，问对着剩下的那两个堂兄说：“滚。”

“阿姝，快放开你姐姐。”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男人，阿姝说这是她爹，我差点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别人的老爹帅气又年轻！我的目光立刻柔和下来，看起来他很为难，因为他那个霸道的弟弟为难他了。

“等我看完奶奶会放了她的。”我绕过他们进了祠堂，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将姜妤打晕之后，让阿姝出来。

这叫什么事？我和矮老头站在一旁看着阿姝哭，看得出她和奶奶的感情很好，平时都是她奶奶护着她，她爹其实大多不管她，所以阿姝的奶奶没了，相当于她的护身符没了。我看着她握着的奶奶的那只手，慢慢幻化成花瓣的碎片洒落在放满花瓣的祭祀台上。

矮老头问我：“奶奶不能救了吗？”

看这样子应该是救不回来了，我说：“生老病死乃是常态，我不是什么都能救的。”

其实，奶奶的死亡对于阿姝来说也是一种蜕变，若是一个人的亲人都因为她逝去了她还不能清醒，那她就活该一辈子被欺负。

我问矮老头：“你说，你都能把我变成阿姝的样子，可否把我变成她奶奶的样子？”

就伪装一下，不是长久的。也不是好玩，就是心中忽然有一个狗血的念头，有点好奇就想证实一下。

矮老头将我变成了她奶奶的样子，我看着姜妤也快醒了，便在她奶奶都变成花瓣之时躺在了祭台上，本来阿姝也不懂我的意图，直到姜妤真正醒来，被吓破了魂，开始胡言乱语：

“不可能，我明明确定你死了，怎么可能……”

我只好随着她的话，道：“因为我死不瞑目啊，想带着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