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末日姬
王宫茶话会斗殴事件后,瑟娜刻意避开了摩耶.奥多,再也没和他见过面。
一转眼,就过了八年,今天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怎么办?不想去啊……要不假装忘记好了。”
克里斯公爵让她写信决定的“那件事”一样,她最后也用了“拖”字决,反正拖着拖着就不了了之了。
瑟娜打发走侍从,把信函随手塞进梳妆台里,刚想这么愉快的决定,脑袋里就传来电子机械合成音,映入眼帘的影像渐渐褪色,宛如蝴蝶纷飞变成黑白,时间又停止了:
“【王宫舞会事件】已启动,你收到邀请参加王宫舞会,你可以选择
a.前往王都赴宴
b.在北地广场,和三名以上的情人毫无遮掩的玩耍,他们裸着侍奉你
c.飞奔到城堡的最高处跳下来,让信使带回你已死亡,无法参加舞会的既定事实”
瑟娜不想开X天盛筵也不想死。
十一月,奥都。
轻薄的雾气笼罩着奥克兰王都,朦胧雾气的夕阳余晖里,狮心公爵府的宅邸坐落在紫金大街十号巷,整条道路都是这一户人家的。
平民为一日三餐奔波忙碌,甚至有的还以黑面包为主食,他们无法想象顶级贵族的奢侈日常:茶几是翡翠冷玉的,茶盏来自风空联邦,这么一小个茶盏卖出去,足够一户三到五口人的普通家庭吃穿用度十年。
瑟娜墨绿色眸子满是愉悦,轻啜茶香,感觉终于从漫长的马车旅途中活了过来。
“大小姐,明天王宫的舞会会直接定下王太子妃,公爵大人的意思是如果您还没有决断的话,那王太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旁边穿着嫩黄色女仆装的侍女,佐慧双手低垂交握:“大小姐觉得可以的话,我这就去准备。”
“不要。”
眼前这名穿着女仆装的陌生侍女,是克里斯公爵新进从主宅派遣过来的。
听着侍女隐隐狂热的声音,瑟娜无动于衷反而有点冷漠,这一路上她被诱劝了太多次。她觉得胸口有些烦闷,怕过呼吸犯病,站起来走向阳台,大口呼吸着带着雾气的空气。
洛璃不在,瑟娜让她去负责更重要的事了,主导“恩人优茜”的情报追踪。
佐慧并不放弃,脸上带着点兴奋和激动,像是说什么隐秘的消息:“公爵大人说,只要大小姐您愿意,您就是未来的王后呀。”
“狮心永远高贵。”
奥都傍晚带着湿意的空气,终究没有北地的风来得痛快。
瑟娜心情变得不怎么愉快。
侍女很恭敬地低垂着头,半点也没看出来她家小姐的情绪。
“父亲大人的意思是?”瑟娜思忖良久问道。
“公爵说和王家联姻也可以,以后招赘也可以,看您的意思。”
瑟娜将手里的茶盏轻轻放下。
“我对傲慢霸道的男士并不感兴趣,那头奥多家的红发不觉得让人烦躁吗?”生存守则第一条,不要和凶手扯上关系。
“我只是想要……”
“我懂了,大小姐也是想要甜甜的爱情吧~”佐慧强行打断了瑟娜的话,“浪漫的邂逅~”
克里斯公爵交待过她,这次旅途要多引导大小姐对爱情、对罗曼蒂克的向往,对象是平民除外。
不,我只是想要活着。
“我的救命恩人有消息了吗?”瑟娜改变话题道。
侍女苦笑:“完全没有办法呢,洛璃姐姐那边来信,好像这个人就不存在一样。”瑟娜小姐连王后的位置都没放在心上,为何对这件事如此执着?
“传信给‘木牛’那边,继续加大搜寻力度。”瑟娜没什么情绪波动地说道。像白纸一样空白,有时候也会成为巨大的线索。
“好的,大小姐。”
佐娜领命退了下去。
王都的夜色渐深,天空中的月亮渐渐由月白晕染上绿意的罩衫,这座贵族庭院中,依旧处处是魔法灯和熏香蜡烛点燃的流光溢彩。
同一座城里,东城区衣衫褴褛流浪汉和乞儿在寒冷中蜷缩着,衣着华贵的绅士和贵妇人们却在彻夜的宴会里狂欢。
瑟娜为了完成系统的反派任务,昧着良心在参加这场宴会。
一名年轻贵妇穿着中世纪繁复的宫廷蓬裙,摇摇欲坠不堪一击的扶着假山岩,对面站着一名有着黑色头发、墨绿色眸子,穿着简约黑色礼服裙的少女。
贵妇人的腰肢被裙撑显得相当纤细华丽,此时却颤抖惨然道:“不!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
瑟娜轻轻笑着说道:“这是不是真的,你走两步……用自己的双眼去确认,不就好了。”
这样的轻声细语,在茉莉.丹尼尔的耳朵里,犹如魔鬼的呢喃。
“不了,我应该相信迪克,狮心公爵小姐,是你主动找到我说会支持我和迪克的爱情!甚至会想办法帮忙!我才那么信任你的。你造谣有什么好处呢?迪克不是那种人,我了解他。”
“我是在帮助你呢,都要抛弃英俊多金的新婚丈夫私奔了,难道不应该好好的深.入.了.解一下私奔对象吗?”
瑟娜莲步轻移,走到茉莉.丹尼尔身后,将她轻轻往前一推。
茉莉.丹尼尔踉踉跄跄的被推到岩洞入口处。
身后的力道并不大,她本应站得稳,但映入眼帘的这一幕……令贵妇人狼狈不堪的跌倒在泥地里。
眼前的假山是黑色岩石雕琢而成,又徒又险,怪石嶙峋,装饰性长着针松和竹柏,中空洞中有一个小池子——池里别有意趣的种着艳色莲花,莲花中有魔法灯,星星点点非常美丽。
池边是一个圆拱型的观赏亭,长椅上,一对男女正纠缠着,女方光洁的腿高高抬着,得体的衣服被随意的抛弃在地上,暗昧的一团混乱。
一声女人高昂的尖叫……过了好一会后。
长椅上享受余韵的两人终于发现有外人闯入。
看清楚泥泞的人是谁,迪克.亚岱尔慌张慌张、手忙脚乱地穿上燕尾服和呢料西裤,大步跑向岩洞口,跑到茉莉.丹尼尔身边,迪克.亚岱尔一把跪在地上。
他一双长满茧子的大手抓住女人纤细的肩膀,满脸惊慌边摇晃边解释道:“茉莉……宝贝!你听我说,这是一场意外。”
“都是露西.安吉莉娜勾引我的!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露西她是有名的荡.妇。我跟她不可能是认真的!我的真爱只有你,我的爱,求求你……原谅我吧,我就只有您了。”
迪克一脸悲切,跪伏在地上哭泣,可怜兮兮,万分诚恳。
“不是这样的吧,明明是我看在你身为一个战师,还如此狂热的渴慕我,我才被你猛烈的追求打动了。”
“战师已经算得上高阶超凡者了……不然我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和一个平民厮混。”
露西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鱼尾裙长礼服,披一件白色的皮草,整个肩膀和大半个背都露在外面,极其性感。
“我那还有他送的钻石哦!迪克你打算什么时候来拿回去?”她踩着高跟鞋,身姿曼妙地离开了花园,随着她的走动,一阵浓郁的香气飘荡在风中。
尴尬在沉默中弥漫。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打碎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茉莉用尽全身力气甩了迪克右脸一个巴掌,清晰的红色手印似乎缓解不了愤恨,茉莉气得浑身颤抖,厉声道:“无耻的东西,滚!”
迪克像在水中呼吸的鱼一样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茉莉粗暴的声音打断:“滚!我不想再看到你那令人作呕的脸!还是你想被丹尼尔家的力量封杀?”
茉莉彻底歇斯底里。
迪克被她的威胁吓了一跳,犹如一条垂头丧气的老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表情满是不舍和留恋。
茉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花园,失神了好一会……良久才开口对黑发少女道:“非……常感谢您,瑟娜小姐。”她没有得到回应。
瑟娜正忙着查看系统。
“反派任务:奔溃的情绪,使一个五阶以上的女性超凡者奔溃发狂。
状态:未完成
剩余时限:五天
任务奖励:三魂币
任务惩罚:失明一个月
任务结算卡价格:五魂币。”
瑟娜皱眉,伤脑筋的目光看向地上的茉莉.丹尼尔。都目睹出轨现场了,你怎么还不崩溃发狂呢。她带着点厌倦小声嘟哝道:“又必须……自己亲身上阵。”
“您说什么?”
夜风呼啸,茉莉.丹尼尔没听清她说什么。
瑟娜眼神怜悯,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拿起黑色的蕾丝扇子轻轻遮住半边脸庞,看着地上的茉莉道:“不用谢我哦。”她语气充满了遗憾。“可惜……现场没有想象中的有趣呢,你也太没天分了?”
茉莉.丹尼尔感到有些不舒服:“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这种女人的下场,应该更惨一点才美丽,不是吗?或者,你应该拿把刀上去把迪克.亚岱尔捅了?好让这出惨剧明天可以传到丹尼尔先生耳朵里。”
瑟娜咯咯笑了起来:“那样还比较有意思不是?”
“怎么办?我要不要帮你告诉他呢。”
“不不、你不会这样做的。你说过的,你会帮助我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一阵毛骨悚然袭来,茉莉一脸慌张,连连摆手拒绝。
“对呀,我不是帮助你看清了迪克.亚岱尔先生的真面目了吗。”
瑟娜笑得温温柔柔的。
“害怕你会被坏男人骗,七天前,我让人故意将露西引到迪克.亚岱尔面前,不出所料,他们就像油火星子滴到干柴上,热烈的燃烧了,不是吗?”
“说真的,我要是他,我也选露西啊。毕竟一样道德不洁,她可比你漂亮多了。”
“你……”茉莉.丹尼尔气到说不出话。
“哎……毕竟长的丑是天生的,也不能怪你呢。丹尼尔伯爵真是令人同情。”
“你说,如果你出轨平民,还准备私奔的事情,传到丹尼尔伯爵那里,伯爵会不会跟你解除婚姻关系呢?被退回克雷吉子爵家的你,会遭遇什么?”
“是会被送到修道院关一辈子禁闭,还是会被家族除名?”
“啊……虽然很少有贵族会为桃色绯闻大动干戈,但是如果我这个公爵千金非要做证人呢?”
“颜面大失的丹尼尔伯爵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真让人期待。”瑟娜挥舞着扇子,假装笑得愉悦,“哎呀,我突然觉得有趣了。”
“就这么办好不好呀?茉莉.丹,不对,茉莉.克雷吉。”
茉莉听到未出嫁时的旧名,从对面那个魔鬼口中念出,又怕又急,情绪紧绷到极点。
“不、你不会那么做的!一定不会的,对吗……求求你!”
茉莉.丹尼尔跪着爬行到瑟娜面前,一脸惨烈的抓住对方的礼服,不停的哀求着,声声泣血,最后竟无法言语,只颤颤巍巍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词。
“我、我们都是女人啊!”
“那又怎样?”瑟娜弯下腰捉住那双手,像扔垃圾似的丢开,“你知道整个世界有多少女人吗?”
瑟娜的裙摆立马被对方死死抓住,茉莉仇恨的眼神,仿佛要杀人。
一个如炸弹般的火球,从视野下方袭来,巴掌大小的余晖,穿越黑夜,瑟娜若是被这一下打中,脸蛋百分百会被毁容。
瑟娜身上的防御魔法结界浮现,险之又险的弹开了这记魔法飞弹。她退后一步,脸上一直挂着的轻笑也消失了,摘下手链上的一个四叶草装饰,朝对方扔了过去,上面附有微型禁锢类魔法。
暗系的魔法之触飞速张开,把对方死死的困在泥地里,茉莉趴在泥地上不能动弹,发出绝望的悲鸣:
“啊!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以后也不会再出轨了!看在神的份上,求求您不要那么对我……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我们是好朋友的吧?”茉莉语气迫切,无比渴望得到肯定。
瑟娜轻轻笑了,那笑冰冷又包容。
“如果我不是我为人比较稳健,身上魔法道具又多……刚刚你的偷袭,就会让克雷吉家覆灭,你清楚我的身份的吧?”她一只脚踩在茉莉.丹尼尔的背上,“真是自私的女人,凭什么被宽恕呢。”
瑟娜还想说点什么狠话。
“任务已完成。”耳畔传来系统冰冷的机械音,瑟娜立刻口风一转:“会不会这样做呢?看心情咯……算了,我就帮你保密吧,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脚也从茉莉.丹尼尔的背上缩了回来。
你管这叫好朋友?!茉莉趴在地上,身体不收控制一下一下颤抖不已,努力控制不骂出口,这个公爵千金就是个变化无常的魔鬼,恶女中的恶女,神经病!
吉本侯爵府,花园前往庭院的小道上,瑟娜撞到了刚刚在场的另外一个女人。露西手持着一根纤细的象牙烟管,靠在桂花树上,嘴巴正慵懒地吐出一个个烟圈。这幅模样,显然是在等人。
“你也是蔷薇……的女孩吗?”露西艳红的唇吐出疑问。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瑟娜只感觉这个放.荡.女人的话莫名奇妙。
“没什么,是我误会了。”露西显然有些失望,不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瑟娜并没有在意露西。
走到庭院时,天空月亮已经变成深绿色。
抬头仰望那绿光,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冷的空气透过肺腑,再吐出来变成白色的雾气。
真的是……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习惯的诡异月亮。
瑟娜再次查看系统任务:【恭喜宿主完成反派任务:使一个五阶以上的女性超凡者奔溃发狂,获得3魂币。当前总魂币295枚。】
还好对方比较禁不住吓唬,不然……就真的要把说过的话,变成现实。
夜晚的清风徐来。
吉本侯爵府的宴会里贵族男女们还在醉生梦死。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在深绿色月光笼罩下,轻轻开口吐露心声道:“我不过是……被系统控制的一个可怜虫。”
奥克兰王国一年分别有二次盛大的社交季,在春之祭典三月和金秋之实十一月。每年这个时期,各个领地的贵族和富商就会携女带妻的聚集在王都,这里从不缺少邂逅。
每个社交季长达整整一个月,大大小小各种主题舞会,让奥都成为西大陆的浪漫之都,无论你是追求隐秘的欢愉、还是寻觅真爱,总会在这里遇到你所追寻的快乐。
“王都真好呀。”
佐娜率先走下华丽的马车,打量着眼前的王宫心生感叹,伸手准备扶出她家小姐下车。约克郡虽然物产丰富而富裕,但在小姑娘的心里,北地的粗犷终究比不上王都婉约精致的繁华。
“不觉得,我每年都得从约克郡到王都待上两个月,耗费在路途上的时间如果用来学习魔法,我的魔法等阶都可以再提升一到两阶。”
此时王宫门口已经停满了华贵的车马,和一般贵族不一样的是,身为四大红王座家族之一,狮心家的马车可以直接驶入王宫里。
她的黑色礼裙鎏着金边,华贵又简约,昂贵的面料在王宫的火山石平铺的地面荡漾,猫跟的小鞋子掩藏在长裙底下,她打量了番眼前的王宫道:
“为什么红王座家族的直系血脉就非得参加社交季,这不是拿我们这些继承人当质子吗?”
侍女吓得面色发白,脸如金纸:“求您了,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这样说出来。”
“这是非常荣耀的事情啊。”
看着一脸畏惧的女仆,娜瑟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脸安抚道:“好啦好啦。抱歉……是我有点焦躁了。”
水晶灯的光线里,轻盈的音乐在飞扬,辉煌肃穆的王宫在这秋日的舞会里似乎也变得平易近人,许多长条的餐桌上铺着手工暗纹的高级绸缎。
“你会成为他的未婚妻吗?”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黑发青年站到了瑟娜的身旁,他身高大约一米七八,长长的刘海盖住了右边三分之一的脸庞,还带着单边眼镜,让人看不太清长相,身上颇有些阴郁气质。
仔细回想了下,确认游戏中并没有这样的男性角色。
瑟娜才放心地侧头看向他搭话道:“不会。虽然他长得还不错,脸全长在了我的喜好上。”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长相。”黑发青年摩挲着自己好看的下颌线,沉默了。
龙修.晖松琢磨着长相的问题,心里有小小的喜悦,也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