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酒肆的后院多了一?个陌生人的身?影,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便是福如,因为她看见了卫宴正在晾晒崔莺莺的海棠色褙子,高?大挺拔的男子做出这个举动,多多少少带了些?许诡异感?,福如又是个一?根筋的姑娘,脑子也不知道转一?转,像是看见了一?个采花大盗似的,神?情凝重,手里还捏着?锤打酒糟的木槌,说道:“好你个采花贼,吃姑奶奶一?棒!”
卫宴袖口被捋起,露出他精壮的手腕,福如发飙的时候,他刚刚搭好了崔莺莺的褙子,卫宴灵巧地闪身?躲开了福如的攻击,他也没想过跟福如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干脆直接夺了她的木槌让福如没功夫再来打扰自己?。
结果?卫宴使劲一?拽,没反应。
卫宴紧锁眉头,双腿扎的更结实,再次使力气,双手都迸出了青筋,可见用了多大的力度。
福如见他这么?嚣张,火气更重,咬着?牙的跟他较劲。
两个人旗鼓相当,谁也不愿意?先松手。
这时,窗户从里面打开,首先看见的就是摆在桌上的细长瓶,里面装着?一?枝桃花枝,枝头上的花骨朵正在缓缓绽开,崔莺莺探出了脑袋,那花骨朵正好就压在她的发髻上,好似是崔莺莺的桃花簪,娇艳动人。
“福如,这位不是采花贼,你快些?进屋子里来。”
崔莺莺话是对着?福如说的,但眼神?却望着?卫宴,眼底的调侃之色让卫宴破天荒的陷入了窘迫之中?。
有了她的话,福如自然乖顺的松了手,把这木槌给?了卫宴,她从卫宴身?边擦肩而过,瞥着?他一?眼,冷哼一?声进了崔莺莺的屋子。
卫宴则有些?被她的力气给?惊叹住了,卫宴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摇头失笑,难怪莺姐姐要让自己?小心着?点?福如,原来还真是个厉害人物。
卫宴当然不会对这根木槌感?兴趣,抬脚也往崔莺莺的屋子里赶,不过刚走几步,他就回眸看了眼搭在院子里的那褙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都怪自己?,把这衣裳都给?弄脏了,还好今儿天气不错,想必应该很快就能收回来的。
“夫人,那人是谁啊?”
福如就不是个会拐着?弯说话的人,她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崔莺莺正坐在凳子上,听言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和那个一?脸疑惑的福如解释道:“是我在长安差点?就订亲的人。”
福如乐了,咧了咧嘴说道:“老相好啊?我懂我懂。”
崔莺莺白了她一?眼,训斥道:“早先兰婶子说要给?你请夫子这事,我就该应了她,瞧瞧你讲的这话,不知羞!”
兰心和福如的卖身?契,崔莺莺早在一?年前就给?了她们,所以三人一?直相处着?,倒更像是关系不错的亲戚,福如就像是她那不懂事的妹妹,所以二人说起话来很是亲近。
福如平白无故被崔莺莺训了句,心里委屈的很,看见卫宴进了门,不着?痕迹地又瞪了他一?下。
卫宴坐在了崔莺莺的身?边,说道:“我这次来扬州不会久留,你以后是什么?打算?”
他眼神?缠绵,手又是个不安分的,卫宴牵着?崔莺莺的手,问了这么?一?句话。
崔莺莺颇为惊诧,卫宴竟然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他从前可不会这么?尊重自己?,说真的,自己?都已经做好和他狡辩的准备了,没想到他变得不按套路出牌了。
卫宴察觉到她的想法,微微一?笑,眼眸弯着?,自嘲道:“你一?走两年,我也在反省。而且你离开的时候,你那个好丫鬟给?我一?顿臭骂,我如果?再不改变,那真就应了水莲的那句话。”
崔莺莺不由得心中?动容,想到水莲那个丫鬟,她也是格外思念,当时她敢训斥卫宴,一?定是气坏了,所以才敢不顾尊卑。但卫宴有所改变,这是最让崔莺莺感?到惊喜的事情,她现在的记忆全部恢复,脑子里有这个朝代女?子的柔顺,亦有现代的独立,所以卫宴若是还跟从前一?样的性子,崔莺莺可不会惯着?他,既然自己?离不开他,那就将他的不妥之处好好的调/教/调/教。
“什么?话?”
卫宴有些?不自在,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自然是配不上你的话。”
崔莺莺掩唇浅笑着?,她看着?卫宴,说道:“你是出色的,我也在努力变得优秀,我们二人之间,没有谁配不上谁。你能改掉那些?坏问题,我真的很开心,说明你已经开始在体谅我,也学?会了换身?处地。这样真的很好,三郎,你长大了。”
卫宴被她这一?番肺腑之言,给?闹了个耳垂发红,他都是入仕为官的人了,竟然还能听到崔莺莺这般夸小孩子语气的话,怎能不让卫宴觉得害羞?
他们虽然有两年未见,可这其?中?没有丝毫的陌生感?,大抵是因为双方都在心里深深的牵挂着?吧,所以当一?切误会都解释清楚后,面对好不容易再相见的心悦之人,就算有再多的怨和气,都变得消失殆尽。
“崔莺莺!”
崔莺莺笑声变大,弯头靠在卫宴的肩上,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逗你了。”
一?旁的福如眨了眨眼睛,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很碍事的存在...
崔莺莺目光落在福如身?上,然后戳了戳卫宴的脸颊,手感?还算不错,这个感?觉让她再次愉悦地勾起唇角,说道:“福如,他叫卫宴,如你所言,的确是我的老相好。”她语气带着?揶揄,但不得不说,这话哄的卫宴腰板儿自然挺直,好似很得意?的样子。
福如才不会往坏处想,她首先就是为崔莺莺感?到高?兴,鼓起双手,说道:“那这可真是太?好了,夫人,有卫公子的存在,知府夫人就不会再给?你乱做媒啦!”
崔莺莺连忙去看卫宴的脸色,这丫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一?看卫宴唇角绷的直直,就知道卫宴又泛起酸来了。崔莺莺轻轻地拍着?他的脸颊,解释道:“这事儿我已经拒绝她了,知府夫人是个知书达理的,不会再上门做媒的。况且就算她来了,我不是已经有你了么??”
哄卫宴如何开心,这事对崔莺莺根本就不是个难题,小时候卫宴比现在还难琢磨,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浑身?长满刺的家伙,自幼被遗弃,后来又因为特殊原因被文宣侯收养,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所以他变成了一?个难相处又很敏感?的性子,幼时也只有崔莺莺乐意?捧着?他顺着?他。
因为什么??
是因为卫宴幼时长得精致,他小小的身?量并不高?,经常严肃着?一?张小脸,明明长得唇红齿白,却爱装成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所以崔莺莺每次见到他就忍不住想去逗一?逗,就算卫宴态度再如何恶劣,崔莺莺看一?眼他的模样,气就消了。
崔莺莺回想起他小时候的装模作样,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在卫宴迷惑的眼神?里,使劲揉了他的脸,团吧团吧,勉强有几分小时候的样子。
卫宴也不恼,就这么?纵容地让她为非作歹,因为卫宴见过崔莺莺冷冰冰的一?面,所以在见到她和从前一?样的亲昵,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呢?
不过,卫宴并没有忘记刚才她说的话,在他所知的情况里,知府夫人可不像是崔莺莺形容的那般,她以官家的身?份给?一?些?商户们走了便利,全因那些?商户孝敬了知府夫人,若真的查起来,她的私产不比任何一?位富商大贾差到哪了。
崔莺莺玩过了卫宴的脸,就开始使唤起了福如,让她去酒楼一?趟,买几道菜回来,她在之前就发现卫宴瘦了很多,那腰都快比她细了,所以得好好补一?补。
那几道菜都是卫宴爱吃的,可谓是细心且温柔。
这让崔莺莺想起了长安的那段失忆日子,那时候都是卫宴对她体贴,现在反倒换了回来,变成她操心了。
崔莺莺垂眸摸了摸卫宴的脸,算了,跟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人在一?起,操心就操心吧。
卫宴眸光明亮,他这次来扬州,收到的惊喜简直让他都快承受不住了。反正四下无人,他也没必要端着?,所以坦率道:“莺姐姐,我都觉得这是一?场梦。”
崔莺莺斜了他一?眼,支着?头,她挑了挑黛眉,阴阳怪气道:“看来你还是习惯我之前对你的态度咯?”
卫宴哽了一?下,道:“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我都喜欢。”
不得不说,卫宴是个很会给?自己?争取求生欲的人。
崔莺莺露出笑容,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对了我前不久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卫宴眼神?温柔如水,轻轻凑近,亲了她一?下。“什么?事?”
崔莺莺推开他,道:“我问你,我娘和阿兄,还有水莲他们好不好。”
卫宴笑了笑,说道:“你哥他快要成亲了,你说他好不好?”
“要成亲啦?娶得谁家的?”
卫宴慢慢道来,将崔莺莺错过的那两年事情全部告诉了她。
有了卫宴这个岔子,以至于?兰心忙活完了才想起来,她好像有好几个时辰没见到崔莺莺了,现在天色都变的这么?暗,可别让她继续睡下去了,省得夜里又睡不着?,就像上次那样,和福如两个人闹的差点?把屋子给?拆了。
结束了一?整日的忙碌,兰心让酒肆里的其?他人收拾收拾,她便朝后院走了过去。
别提了,没见到崔莺莺也就算了,连福如也没见着?,所以兰心很好奇这两人又在憋着?什么?坏。
若说从前兰心可能还会觉得崔莺莺是个温婉可人的姑娘,可相熟之后,她才明白崔莺莺人前那温柔都是假象。私底下活泼的很,趣点?子也多,每次都能让人有意?外之喜。
兰心取下身?上的围裙,这也是崔莺莺提议的,围着?它也避免了弄脏衣裳,所以现在人手一?个。
“夫人,福如?”
兰心刚推开后院的门,就看见院子里亮着?灯盏,照的那桃花花瓣都泛起了柔光,兰心看见了坐在石桌周围的人,她站在原地,没有再出声去打扰。
那个男子是兰心之前见过的,正是卫宴。他就坐在崔莺莺的对面,二人闲谈着?,虽然兰心听不见他们说的话,但看得见崔莺莺脸上的笑容。
兰心摇头失笑,夫人和她口中?的表弟,看起来关系匪浅啊,自己?之前的怀疑并不是多心。
“娘!”
福如看见了兰心,她小跑了过去,那石桌上的氛围让她不好意?思接近,所以就在屋子里看话本,她刚才听见了兰心的话,这才出了门。
兰心冲着?那边抬了抬下巴,说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福如一?愣,显然她也不知道这个答案,随口说道:“夫人开后门了吧,要不然卫公子也不会进来。”
“那他们......”
福如笑吟吟地打趣道:“卫公子可是专门来找夫人的,娘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娘,你说夫人会回长安吗?”福如脸上的笑突然变淡,她不安地问着?兰心。
兰心看着?女?儿的模样,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福如呀,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夫人她自有她的主意?,我们瞎猜又怎能猜得到呢?”
福如瘪了瘪嘴巴,很是沮丧。
“走吧,咱们先离开这里吧。”
兰心拉着?福如,小心翼翼地给?关上了门。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不妥,但兰心最在乎的还是崔莺莺的感?受,所以这些?世俗束缚,就暂且忘了吧。
卫宴回了回头,与崔莺莺道:“这两人还算是有眼色。”
崔莺莺抿了抿小口的酒,炫耀道:“我能把崔家酒肆做的这么?大,她们占一?半的功劳呢!”
这喝酒喝多了,就容易犯迷糊,卫宴听崔莺莺主动提起这酒肆来,他晃了晃自己?的酒盅,道:“姐姐何时会酿酒了?我怎不知?”
崔莺莺眯着?眼睛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儿,傻傻一?笑,双手合十?故作神?秘,“神?仙赐予我的力量呀。”
卫宴眸色微暗,他染上水色的唇瓣在烛光下十?分诱人,卫宴深知这其?中?定发生了一?些?事情,只不过这个谜题他暂时解不开。
都说美色无法抗拒,崔莺莺正是如此。
她勾了勾手指,左眼角的泪痣令她妩媚迷人,道:“让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卫宴不愿趁她醉酒时得知谜底,浅浅一?笑,说道:“那你亲我一?下,我就不追问了。”
崔莺莺瞪了瞪眼睛,思考片刻,随后又弯起眸子,她双手撑在石桌上,往前探身?。嘀咕道:“亲就亲,又什么?不敢的。”
得了美人的轻啄,卫宴自然是心满意?足,他知道崔莺莺并不是很醉,就抬手摸了摸她微乱的碎发,说道:“随我回长安吧,如何?”
崔莺莺非礼了卫宴,唇角上扬着?,她翘起二郎腿,如纱般的裙边随风飘动,道:“那你这次来扬州是因为什么?呀?”
卫宴摸了摸下巴颏,道:“一?是查案,二是为了你。”
崔莺莺就这么?托腮凝眸望着?他,道:“如果?我跟你回长安,不对,应该说如果?我跟你在一?起的话,会有一?些?难以想象的事情发生,你还会坚定现在的想法吗?”
“没有你,这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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