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三更合一

那个早晨平平无奇,徐时礼把数学作业放到他桌子上?,像别的同桌与同桌之间那样无比亲切地问他,“抄吗?”

安逸不疑有他,感?激涕零,嗓音响亮干脆,“谢谢爸爸!”

安逸在这么美好的年岁没有遇见笑起来要人命的女同学,但是退而?求其次遇见了作业布置起来要人命的数学老师。像他这种殿堂级学渣觉得数学证明题无非就是两种嘛,一种是“卧槽这还用证明!”,另一种是“卧槽这也能证明?”

正当安逸数学作业抄得爽时,便听见身边人冷不丁地问,“你有个妹妹?”

安逸猛然抬头,惊呆了。

作为一个对大佬来说没有存在感的同桌,这是大佬第一次对自己的私生活感兴趣。安逸放下作业,正襟危坐,看着大佬郑重地说,“有。”

紧接着大佬一手支着头,慵懒撑着桌面,视线淡淡停留在安逸脸上,他抿了抿唇而?后问,“如果你妹妹觉得寄人篱下你该怎么做?”

安逸懵圈。

大佬的发问语气实在是太真诚了,真诚得安逸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但大佬这个问题没问前桌,没问后桌,而?是问了他安逸!这说明什么?说明大佬对他寄予了殷切的希望啊!!!

安逸斜眼瞥了眼天花板,开始认真地思考,一分钟后,安逸想出了个前后所以然来。

他撸起袖子,将桌子上?的豆浆一饮而尽,头头是道地分析,“首先,要看堂妹还是表妹!”

“有什么不同?”徐时礼扬眉。

安逸:“额......好像没什么不同。”

徐时礼黑了脸,就在准备放弃问他同桌这个看起来极蠢的问题时,他同桌又说,“其次!要对她好!”

“......这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安逸一脸深谙,“这你就不懂了吧?她觉得寄人篱下,我猜就是觉得自己在家里局促,局促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被接纳啊!!!没有归属感?,你懂吧?!”

“啊。”

看到徐时礼唇抿成一条线,神情茫然的样子,安逸觉得十分有成就感!

这平时只有他安逸似懂非懂的份,但现在不一样,这又说明什么?!这还不够说明立于高处不败之地的大佬也是有知识盲区的!

说明上帝为一个人打开一扇窗的同时,势必关了一扇门啊!这还说明什么?!说明上帝是公平的!这还不够让殿堂级学渣欣喜若狂吗?!

安逸见大佬有深入了解的兴趣,继续发挥自己军师的作用,“女孩子的问题四舍五入一下都可以归功于你对她好不好的问题!我当了十八年的哥,最在行了!尤其是这种年纪小的女孩子,这样,礼哥,你就给她买芭比娃娃,我这有渠道你要不要?”

听了安逸狗屁不通一番话后,徐时礼没说话,漆黑眼眸就这么看着安逸,他沉默了一会儿,冷漠地把安逸手下压着的试卷抽了出来,放回自己抽屉里。

虽然作业没抄成,但是从那个不远前的早晨,安逸认为和大佬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所以今天上课安逸斗胆把糖分了大佬一颗,大佬虽然没有马上接,但是他慎重地考虑了一下,还是接了。

最终说明什么,说明大佬不忍心拒绝他亲爱的同桌。

......

/

徐时礼当然没信安逸的所谓什么“女孩子的问题四舍五入一下都可以归功于你对她好不好的问题。”的笼统又傻逼的观点,但是不表示安逸说的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温瓷觉得自己寄人篱下,是因为这是事实。

客观来说,她确实是在寄人篱下。

意识这一点,徐时礼自己也愣住了。

在小姑娘来他家之前,徐时礼只是听季女士简单地说起过温瓷是她挚友的女儿,因为事故她那位挚友离世了,离世后那个女儿一直居住在国外的伯父伯母家,而?后因为一些?原因季女士决定把那小姑娘接过来。

其他的,徐时礼一概不清楚。

做决定前,季枚在书房征求过徐时礼的意见,徐时礼也没有反对的理由,默认算是答应了。

徐时礼从她第一句爸爸就看出来了,那姑娘绝对的言辞乖巧眉目温顺下,是绝对的不好接近。

自古爱当人爸爸的人,能好接近到哪去?

于是,经过徐时礼这么简单分析了一下,他倒也觉得是应该对小姑娘好一些?。然后徐时礼给?人买零食。然后明知道张姨请假不是什么大事,小姑娘自己就可以解决吃饭问题,徐时礼还是带人去吃晚饭了。

今天安逸给他糖时,徐时礼还收下了。

高三的晚修铃声响起,安逸还处于自己今天吃了三颗过期棒棒糖的自我怀疑中。

“......”

关于棒棒糖,其实徐时礼不爱吃这些?,但他好几次看着那姑娘没事就爱嘴里衔着根糖,他知道那姑娘爱吃,今天就顺手给?她了。

细细想来,这顺手确实刻意了些?。

似乎在出教室去找小姑娘前,他就揣上了。

窗外?月明星稀,徐时礼舔了舔唇,他似乎意识到那么点儿......不太对劲。

那姑娘假惺惺叫他一声哥,他还真把自己当人哥哥了?这一岁的年龄差就跟物理中计算带电粒子受力?影响时可以完全忽略不计的引力?一样,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无论从严格意义还是非严格意义上?说,他都不是人哥哥,所以他这是哪里来的责任感??

难道是像陈俊说的那样,他这责任感?并非来得莫名其妙,而?是因为自己小姑娘有非分之想。

但——

什么时候开始的。

/

季枚的工作紧凑连贯,一顿晚饭后,人接到助理电话,便即刻打飞的回隔壁省。

温瓷写完作业后,拿了手机和杯子出房间。

正巧收到纪园的微信,还附带了条标题为“最新更新的”链接。

下楼梯时,温瓷好奇地点进去,链接直接跳转至容城一中官方论坛最近火热的帖子。

温瓷:“……”

没多久,手机上方弹出消息框。

【同桌,你知道这位太太就在我们隔壁班吗?!她说她认识你?!】

温瓷还没下到一楼,站在楼梯口看见徐时礼背着她站在厨房。

她一顿。

厨房灯光被切换成温和暖光,他背对着温瓷的方向站在开放式厨房里,校服衬衫袖扣没扣,袖口随意卷起至小臂,露出半截线条流畅的手臂,指骨分明的手捏着长柄金色铝锅。

楼下的人有所察觉,转过身,抬眸。

温瓷迈着步子往下走,想了会儿,觉得不说话也不合适,于是她走下楼梯,来到厨房的琉璃台前,手搭在温水壶柄上?,掀起眼皮,说了两字,“好巧。”

正常人都能听出来这招呼打得十分不走心。

徐时礼语气和她差不多,回了一句,“确实巧。”

温瓷:“……”

温瓷手机放台边,在高脚凳上坐下,握着温水壶往水杯里倒了杯温水,喝了口,然后继续低头认真看手机。

厨房里传来水龙头冲刷的声音,温瓷抬眼看了下。

他在冲洗他手里的锅,洗完温瓷又看见他把旁边的西红柿和大白菜放到水下冲洗了一遍,动作熟练利落。

洗手台和水槽的位置对于他来说偏低,他只能略微弯下腰,把西红柿接在水龙头下。衣摆随着他洗菜的动作自然地往上?了几寸,恰好露出截劲瘦腰腹。

好腰。

温瓷又喝了口水,闲来无事?低头把纪园发过来的更新拉着往上?拉,滑动屏幕的指尖在那句中二简介处停下——

他!是容城一中最帅高中生!而?她!是新来的转学生!他!穷追猛打!她!避无可避!

温瓷:?

。。。

温瓷盯着这沙雕简介看了一分钟有余,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关键是,这帖子的阅读量还这么多?

徐时礼转过身来就看见温瓷一副失神的样子,他叫了她一声,然而这小孩不知道在干什么,毫无反应。

“温瓷。”

温瓷恍然若觉有人叫她,抬眸看过去,“啊?”

徐时礼一手握着西红柿,一手捏着锅,下巴微扬,耐着心问,“我问你,吃吗,方便面。”

温瓷回过神来,对他的话感?到些许意外,但是礼貌回绝,“不用了,谢谢。”

“……”

温瓷低下头许久,察觉到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复而?又抬起头。

四目相对着。

温瓷觉得自己也应该热情一些?,“那什么,你喝水吗?我给?你倒一杯?”

徐时礼沉默地看着她,没说话,转过身去继续忙碌。

他今天晚饭时间都待在篮球场了,没去食堂。

没多久,厨房开始飘香四溢,整个厨房弥漫着煮方便面的味道,尤其是在十点半这个适合吃宵夜的大好时间,温瓷被这香气影响,连玩手机都不大能专注。

就在温瓷决定眼不见心不烦回房间时,琉璃台上放了张隔热垫,徐时礼把小锅放隔热垫上,食物的浓郁味道瞬间弥漫整间屋子,充斥着她鼻息。

温瓷到底是低估了方便面在深夜的杀伤力。

然后,一副碗筷被郑重地放到温瓷面前,陶瓷底和琉璃台轻微碰撞,在夜里响声清脆。

温瓷视线往上?挪,看见徐时礼把另外一副碗筷放到他自己面前,高脚凳上坐下,淡着嗓子解释了一句,“不小心多开了包面。”

这句解释带着某种不着痕迹的温柔,温瓷呆了一下。

温瓷是一个不能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的好的人,也不是冷漠,只是她这个人,会简单地因为别人对自己好而感?到有负担。

徐时礼不一样,他的眸子里不掺杂多余的情绪,做起事情来不着痕迹,不着痕迹地对她还挺好的,不着痕迹地,还挺照顾她的心情的。

这种不着痕迹又不是真的不着痕迹,它?明显得不太明显,总是神奇般驱散温瓷掩藏在内心深处的狭促与不知所措,在某些?孤助无援的日子里,心底不知不觉被一点一点地填满。

让不达眼底的笑变得逐渐真实,让温瓷发现她漂浮了许久,无处安放的一颗被命运剥夺了生命力活力的心,其实尚有温存。

面冒着气儿,热气将温瓷眼睛氤氲着层雾气,透过雾气看徐时礼,温瓷眼尾都稍着点儿高兴的弧度,她“啧”了声,笑眼弯弯,一副“多亏有我”的神情,“如果没有我,你可该怎么办。”

小姑娘得瑟着,尾巴翘得高高,简直是给一点颜色就灿烂。

徐时礼夹了几筷子面条放碗里,把自己的碗递给?温瓷,又示意她把那个碗拿过来。

温瓷照做无误,听见徐时礼沉思一会儿说,“如果没有你,我就得自己洗碗。”

温瓷缓慢地“啊”了声。

她这个反应可爱异常,徐时礼那筷子夹面的手一顿,勾唇,悠然看着她,“啊什么,哥哥下面给你吃,你洗个碗不委屈。”

“……”

晚上?十二点。

徐时礼把手头事情和该看的书看了下,捡了衣服进?了浴室。

他迅速地洗完澡站在站在镜子前,一边拿浴巾擦着头发,一边想起之前温瓷莫名其妙问他有没有看论坛的事?。

徐时礼空出一只手来拿起手机,边搓头发边打开学校的论坛。

他不常看这些?,不熟悉这论坛的页面,划了很久才划到了某条和他相关的帖子。那帖子分析来分析去,分析出他喜欢温瓷,分析来分析去,分析出温瓷对他无感?。

更离谱的是,说他和温瓷十几年交错人生……

徐时礼给?那条点了个踩,然后给下面那条两人般配点了个赞。

半分钟后,徐时礼看着一堆不着边际的谣言然后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耷拉着的眼睛和无意中已经勾起的唇角,他愣了一下,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呵——”

他怎么觉得自己做的这个事跟个傻逼似的。

三月末四月初,木棉花沿着容城街道盛意怒放,为这座城市平添一抹火红烈色,容江河畔杨柳低垂,柳絮飞扬,春风渡江,留下荡漾微波。

前两年一中的春游不是在游乐场就是人多眼杂的地方,往年的春游是狂欢,今年就只有简单的踏青。

今年的容城一中春游地址在10公里郊外?的湿地公园,湿地公园靠着容江,占地有二十个容城一中那么大,公园最尽头有个著名的傍山而建的通天峰塔。学校安排的主要活动是登顶。

为了调动学生的积极性,学校在塔顶放了三面红旗,率先登塔的三位同学凭借小红旗获奖,据说奖项是丰厚的奖学金。

除此之外?,第一个登上去合照留念的班级还会获得班级荣誉称号。

照顾到有些?同学体力?耐力?差,为了降低标准,学校规定只要一个班有过半数人登顶合照,四舍五入就算是一个班集体的合照。

但,这些?活动高三通通不参加,高三生悠哉悠哉顺便在课业之余放松心情吃吃东西逛逛景点就可以了。

高二七班下车后,队伍被纪园带队走在最前头。

班主任带着班长去外?地参加知识竞赛了,班里秩序和其他皆由副班长和纪园说了算。

其他女生都三五成群天花乱坠聊着天,只有温瓷温吞地跟着队伍最后侧,嘴巴里含着颗抹茶味悠哈糖。

别人丝毫看不见她因为落单而?尴尬,相反的,她拿着古董机特别自在地边走边看边拍。

湿地公园入口沿路排排木棉,木棉花瓣掉落道路中央,和围湖旁水天一色的天空构成一副十分漂亮的画面,“咔嚓”一声,快门落下,温瓷把这张照片给?岑年发过去。

发完,温瓷站在原地又看了一会儿抓拍的照片,越看越满意,她犹豫了一会儿,给?徐时礼微信也发了一张才把手机揣回兜里。

上?午太阳光线逐渐强烈,没多久,队伍赶程速度加快,不知不觉中,队伍有超一半的女生气喘吁吁被落下和温瓷一起沦落到了后面。

其中有三个同班女生频频朝悠哉悠哉的温瓷投去目光,温瓷察觉到对她们灿烂一笑。

几个女生脸色绯红,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

温瓷一愣,正想抬手友好地打个招呼,被人从身后叫住。

她转过身去。

徐时礼站在不远处火红木棉下,今天学校通知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他穿了件直筒牛仔裤,黑色连帽卫衣,习惯性地单手抄袋,他垂下去的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机。

他朝温瓷走过去,把手抽出来,抬起手“啪嗒”一声毫不客气朝温瓷额头上招呼,清晨微哑嗓音带着丝丝不爽从头顶落下,“不要随便撩别人。”

整个湿地公园层环状,入口和出口在同一个大门,高一高二从入口入,高三则反过来,从出口入。

徐时礼看见温瓷几分钟前发过来的照片就知道了她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远远地就瞧见这姑娘朝另外几个女生抛眉眼,连女生都不放过。

“嘶——”温瓷倒吸一口凉气,温瓷捂着额头,神情厌世地看着徐时礼,“我、没、有。”

她顿了顿,“你怎么过来了?”

徐时礼视线越过温瓷,下巴指了指和微信图片上?一样的景色范围,语气理所当然,“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

温瓷微愣,“什么时候?”

不一会儿,温瓷转头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幡然醒悟她刚刚好像给他发了照片。

温瓷不知道他就在附近。

温瓷“哦”了声,故意说,“我群发的。”

听见这话,徐时礼脸黑了几分,默然看着她,顿时语塞。

见他这一副被噎住的表情,温瓷得逞地勾唇。

两道青春夺目的人影站在木棉树根下,上?午的阳光透过枝叶洒落下来,地面上树影斑驳,同校学生三两成群经过,忍不住频频侧目。

温瓷唇角弯弯勾着抹得逞的笑,一米六几的身高,皮肤在阳光清白透亮,白得发光。小姑娘笑起来时连带着眼角弯成两道月牙,瞳仁里头写着几分狭促,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明亮劲儿。

这副模样其实可爱极了,让徐时礼生不起气来。

他突然有些?想笑,“你是真不怕我把你扔进?江里喂鳄鱼。”

温瓷敛眸想了下,认认真真地措了回辞,而?后抬起头来,“徐时礼同学,据我了解,容江现在为止没出现过鳄鱼——”

她顿了顿,接着说,“真正的恶魔坚信自己是善人,对落入阴沟的肮脏野狗进?行群殴的善良市民?。你不是恶魔。”

温瓷知道,他不是。

徐时礼被她的话惊了一下。

小姑娘的口吻平稳沉述,语气带着不可思议的坚定,给?徐时礼带来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老徐。”

徐时礼还想说什么,听到身后有人叫。

温瓷也朝不远处音源的位置看过去。

是梁子昂和温瓷之前有过两面之缘的叫余斯年的男生。

他总爱在手里拿着本书,穿着干净洗得发白的白衬衫,站在不远处一颗槐树下。那也是一张让女生为之倾倒的脸,只是他神情冷清,镜架下目光深长冷静,总是一副不可接近的模样。

温瓷已经落下集体有段时间了,这下太阳快晒到头顶,差不多到了集合午饭时间,她收回目光。

和徐时礼说再见后,温瓷往前找中途约定的集合地点。

温瓷往前走二十分钟后,通过指示标和地图找到集合地。

高二七班的午饭地点是路上?一处小公园,小公园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大理石园桌和园凳,纪园双手举着高二七班的牌子站在小公园入口处,义不容辞给?姗姗来迟的同学做人形指示牌。

温瓷午饭是和班上两个女生一个男生坐的同一张桌子,分别是数学科代表,和英语科代表,还有个体育科代表,每张桌子发四份学校事先订好的盒饭。

吃饭时,英语科代表和数学科代表讨论着即将联考的事?。

两人见温瓷是新转学生,便解释说,“我们学校的期中考就是联考,每年都是这样。”

温瓷了然,“和区内其他高校一起统一试卷,完了后进行全区排名?”

英语科代表叹气,点头认可她的话,“全区公开排名,那不就是公开处刑吗。”

见温瓷那筷子又一粒没一粒挑着米饭,英语科代表又问,“你不紧张吗?”

温瓷抬头,用一种镇定自若,用着一脸“考试什么的无所谓”的表情,理所当然地回答,“紧张啊。”

“......”

在这个“分分分,学生的命根”“一分干掉一千人”的现实社会中,分秒必争的都是那些学习好的人的事?,而?泰然处之的,往往是学习没那么好的人。再加上?容城一中能进来的,不是非富即贵,就是成绩好的过分的孩子。其中前者占了七成例如陈俊梁子昂那一挂,后者三成,例如余斯年沈朝容那一挂。

还有明明可以靠家世长相却轻轻松松也可以靠实力?的徐时礼那一卦。只是徐时礼这人有点低调,他妈不止是校董,还是最先那批创始股份的继承人的这事?儿,除了玩得好的几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季枚行事?风格不低调,只是经常在外地辗转于各个剧组,甚少参与学校理事?会决定,才形成了如今这么一副低调局面。

……

见温瓷不太在乎,又从上次校理事?会的举行听到了几分温瓷家里有人在理事?会传言,数学科代表和英语科代表相觑一眼,隐约有了几分猜测。

能中途插班进来的,非富即贵即成绩牛逼,不是后者,那就只能是前者了。

午饭的时候,下了几颗豆大点的小雨,学生们心情受挫,偶尔传来抱怨声。

带队的导游和老师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同学们不要散开自由活动,等学校通知。

幸运的是,小雨淅淅沥沥下了半小时后停了,天空明净,颇有几分雨后天晴的意思。

学校通知各个老师与导游让同学们继续进?行活动,雨水虽然不至于把路完全打湿,但是依然告诫大家小心路滑,尤其在登顶的时候注意脚下的路。

从吃饭的地方出来,大家吃饱了慢悠悠往前走了一段,又开始充满了斗志,一路追上?前面好几个班的队伍。

路边大片大片的湿地因为小雨滴的浇灌,散发出植物特有的好闻味道,沁人心脾。

温瓷跟在队伍中,约莫四十分钟后,走到湿地公园的尽头,开始登塔。

七班队伍逐渐分散,最前面的人和最后面的人隔了两百米开。

水泥台阶傍山丘而?建,延绵往上?七道弯八道折,在海拔2700米处登到最高峰。石梯两侧是高矮不一野蛮生长的灌木或者高大树木,隔着远远路就会有几颗漂亮的梅。

高二七班一鼓作气,最快的一批人一个小时就到了顶,拔得了头筹。

一个半小时的时候,七班过半的人都爬了上?去,在峰塔下留影合年。大家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温瓷身在集体之中,自然也忍不住跟着一道高兴。

随之陆陆续续有别的班追了上?来......

两个小时的时候,七班最后一班体力?不支放慢脚步的女同学也温温吞吞赶了上?来。

山顶修得宽阔平整,温瓷站在从四周往下看,可以俯瞰到整座恢弘山体,她不自觉抽出手机拍了一张,正想发出去,发现手机没什么信号,便作罢。

等到所有班级都陆续上来后,各班点了个名宣布自行解散下山。

傍晚的风夹着春泥的味道扑鼻而来,同山顶的气温一样宜人,等大部门人马都走后,温瓷才垫在后面下山。

热情都被上?山使劲花光了,以至于大家下山的动作都慢了许多,七班是最快上来的,却是休息得最久的,拖到最后一个班动身下去,温瓷跟在最后。

暮色时分,天边映出一片漂亮的火红色,将温瓷眼底映得一片澄明,她边悠哉悠哉地欣赏着晚霞,边把手机拿出来左拍拍右拍拍。

拍完,人又嫌弃地看着那几张照片,真心觉得自己照相技术不太行。

温瓷收回手机,发现自己已经落在最后面很远了。

她迈步继续往下走。

天色渐晚,夜幕初露。

阶梯上?没有高挂的路灯,只有地上顺着阶梯下去的两排五颜六色圆景光灯,圆灯嵌入石梯里,还挺好看的。

就在温瓷边走边观赏灯的同时,她耳边好像传来什么声音。

温瓷顿住脚步,环顾四周。

她定定地站在那里,周围安静地只有风刮过树叶稀稀疏疏的声音,仿佛刚刚温瓷听到的东西是幻觉。

她抬脚走了两步,又听见了有人的声音。

这次温瓷听清楚了——

女孩子的声音。

她转身往后面意图叫人,发现大家都下去了,后面石梯上?空阔一片,温瓷转身向前看,看见前面最后两个男生勾肩搭背消失在弯曲梯道的尽头。

“……”

两秒后,温瓷走出梯道外?,钻进稀疏树林里。

她踩着宽大的叶片,循着越来越近的呼喊声,大着胆子朝林子里探去。

随着温瓷越往深里走,那呼叫声就越清晰,直到她觉得自己已经无限接近声源了。

夜幕已经低垂,多多少少影响到视觉质量,温瓷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看着四周。被树包围着的中间放了个画架和一张折叠椅,地上垫了张报纸,报纸上?躺着零零碎碎的写?生工具,可是抬头除了树还是树,明明声音就在耳边,人却不见眼前。

一片漆黑中,温瓷视线循环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辨清了音源。

温瓷踩着干枯的树叶,朝一颗树的方向走去,空气中一片静谧,只有地上叶子“咔嚓咔嚓”的声音分外?明显。

那头人像是发觉了什么,停在了呼叫,带着颤抖的哭腔问,“有......人吗?有没有人?”

为听清楚她的声音,温瓷放缓了脚步,“你在哪?”

紧接着,啜泣声传来,“我在这里!这里!”

温瓷绕到一颗干枯树桩后,愣住了。

面前虽然漆黑一片,温瓷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破碎的薄木板片,木板中间经踩踏凹陷,两侧盖了层伪装的枯草,温瓷蹲下,用手拨开草和木板。

陷阱里面的女生双手抱腿蹲坐在角落里,头发狼狈地散在两边,抬着头看着上?方,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她摔下来不知道喊了多久,又饿又累,嗓子干涩还是哭得好大声,“同学,救救我呜呜呜。”

夜里黑,又是在森林里,温瓷看不太清她的脸,但可以听出来她声音中极度的不安。

温瓷环顾四周,低下头神色认真,“你在这多久了?”

那女生认真地想了想,带着哭腔说,“我......我不知道。我......我害怕,我好害怕。我不应该不听老师的话乱跑,我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写生而?已......”

她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没有。

透过月光,温瓷可以看见那女生说话时肩膀都止不住地颤抖,看来是真的怕惨了。

温瓷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下面女生站了起来,看见她动作哭着问,“呜呜呜呜呜有......有信号吗。”

温瓷摇头,说没有。

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往洞里照下去,估量着竖洞的深度。

温瓷问她,“你受伤了吗?”

女生摇头说没有,泣不成声,“我就是......就是害怕,外?面不知道什么东西还在叫,叫了一晚上?呜呜呜不会有狼吧。”

温瓷把手电筒关了收起来,抬头看一眼天,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声音尽量温柔,“你别哭了,靠边站一站。”

女生照她的话往边上站,还没来得及问她要干什么,“咻”一下,温瓷已经十分利落地安然落地。

她毫不犹豫地,就这么跳了下来。

下一秒,温瓷拍去手上?的灰尘,从地上站起来,抬头打量了一下这陷阱,然后在边上?蹲了下来,对身后说,“你踩着我肩膀,先上?去。”

女生愣住,啜泣声止在喉咙里。

温瓷见她没反应,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冷静得过分,“上?来。”

她沉着镇静得实在不像是十七八岁的同龄人,但是她的出现像是有股魔力?一般,让女生有安全感了不少,她听话颤颤巍巍地踩上?温瓷肩膀。

很快,感?觉到她踩稳了之后,温瓷将她往上?送。

“......抓,抓到了。”女生的声音至上而?下传来。

温瓷让她向上?使劲,“你单脚踩住我肩膀,另一只脚努力去够地面。”

“够......够到了。”

温瓷“恩”了声,“上?去吧。”

女生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整个人上到了地面,然后蹲下来朝温瓷伸手,“你......你快抓住我的手上?来。”

温瓷觉得这姑娘傻里傻气的也不看这洞多深,这样可行的话她刚刚早拉她上来了,她轻笑着说,“我够不到你的。”

女生懵了,说话还带着哭声的余韵,“啊?可是......你要怎么上?来啊。”

温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上?照,“你不是说你害怕吗,你出去找人来救我,我叫温瓷,高二七班的。”

女生犹豫着,像是不放心温瓷一个人她,温瓷安慰她说,“没关系,你去吧。你应该认得路吧。”

女生点了点头。

温瓷继续说,“你找到你画画的地方,然后往南走,顺着光的方向一直走没多久就出去了,很快的。”

女生咬着牙看着温瓷,“那......那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说完,女生掉头往回的地方走。

漆黑的森林里漆黑一片,女生回到画画的地方,从地上的包里翻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克服着恐惧顺着回到石梯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她步伐越来越快,穿梭在森林里,没五分钟,她穿过深林回到石梯,迅速顺着梯路的方向往下奔。

四下无人的景区给人带来的恐惧不可估量,女生一边抹着眼泪往下面跑,她就这么跑啊跑,跑啊跑,越跑越快,越跑越用力,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腿疲软,膝盖因为多次弯曲拉直弯曲拉直而酸痛无比,中间还狠狠地摔了一跤。

终于,她看见了下面路灯,下面的光。

女生欣喜若狂,冲了出去,看到一个老师就扒了上?去,喘着大气,“老...老师!有个叫温瓷的小姐姐还在上面!”

这个老师正好带的是七班的队伍,站在这里的这群人也正好是最后下来七班的同学。

七班的同学不知道谁说了句,“老师,她膝盖这样也带不动路了,我们一起上去找吧!”

剩下的人也附和说,“我们一起上去快一点!”

老师考虑到集体学生的安全,没同意,他迅速通知其他老师和景区导游,三下五除二带着女生重新上去。

四十分钟后——

老师带着人在半山腰的方向找了几轮也没找到。

“你确定在这个地方?”

女生也急地又快哭出来,“我…我记不清了。”

七班的同学被勒令不许上山,此时都站在了石梯入口处等。

纪园打了好几次电话也没打通,“怎么不接电话啊?温瓷不会有事?吧呜呜呜。”

纪园挂了电话,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眸。

徐时礼语气冰凉凉地,问纪园,“你说谁?”

“温……温瓷!”

纪园话音刚落,人已经冲了上?去,以光速速湮没在众人视线中。

作者有话要说:礼哥来了!!!

PS:真正的恶魔是坚信自己是善人,对落入阴沟的肮脏野狗进行群殴的善良市民。这句话出自于《legalHigh》古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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