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
徐时礼朝老梁和老余走过去,站在梁子?昂面前,朝人伸手,“手机。”
梁子?昂蒙圈地看着他,“什?么??”
“你不是加温瓷了?吗,手机给我。”他重复一遍。
梁子?昂手机给他,“你手机没电了??人不是刚走吗?”
徐时礼没说话?,接过手机垂眸看了?眼,然?后勾着唇把手机还梁子?昂,单手插裤兜里,冷酷道,“走吧。”
梁子?昂低头看了?眼手机。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和温瓷的聊天记录,可徐时礼只是看了?下,确认过什?么?之后,就又还给了?他。
梁子?昂朝余斯年扬了?扬手机,问?他——什?么?意思。
后者扶了?下眼镜,微耸肩,表示不清楚。
徐时礼来过这个湿地公园一次,对这里的景点算熟悉。
其实对徐时礼和余斯年来说,春游什?么?的太百无聊赖,没什?么?意思。往年学校不强制,两人都?不会参加这些活动的。
梁子?昂路上遇到几个他以前班的同学,就跟他们一道走了?。
公园道路呈一个很?大的环形,中间?围绕着很?大的人工湖,徐时礼和余斯年走在湖边,余斯年目光看着远方一道人影。
徐时礼视线跟着偏过去,目光落到远处凉亭里坐着的一个女生?身上。
女生?带着眼镜,侧着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本书。
徐时礼收回视线,看着老余,“你之前说是传闻。”
余斯年目光依然?放在沈朝容身上,然?后,沈朝容像是有所察觉,合上书本转过身,直接对上身后那双眼睛。
余斯年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干脆地偏头对徐时礼说,“不认识,走吧。”
徐时礼轻笑两声,跟上。
傍晚结束,黑夜完全?来临的时候另外两个年级差不多下来了?。
徐时礼路过登顶口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那一坨人中高二七班的牌子?,简单巡视一圈不见温瓷身影后,徐时礼朝人群中走过,便听?见有人在议论。
“怎么?这么?久还没下来?”
“也不接电话?!温瓷不会有什?么?事吧?这大晚上的掉到半山腰陷阱里头,不会有什?么?野生?动物?出没吗吧呜呜呜,这些人怎么?能在景区违猎啊呜呜呜。”
温瓷两个字实在是太容易捕捉了?,徐时礼立刻顿住脚步,朝人群中准确锁定那个女生?,走到她面前,抿了?抿唇,确认,“你说谁?”
“温......温瓷。”
晚意渐浓,加上初春下了?场雨,夜里温度降了?几度。
所有人几乎看着徐时礼往上冲了?去,他就跟一阵疾速的风一样,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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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里夹着几许潮意,温瓷所在林里位置不深,但?仍能听?闻不远处传来的蝉鸣和蛙叫声。
“叽喳叽喳——”
“咕嘎咕嘎——”
还有某种“嗷呜嗷呜”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那声音有几分空灵幽长,仿佛是从更远更远的空谷传来的。
温瓷:“......”
一开始还好,温瓷开着手机手电筒,还能看得见头顶,不至于恐慌。
很?快,温瓷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
她抬头看着这一片漆黑苍穹,头顶树冠遮盖了?月亮,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树叶缝隙抵达地面。
不知?道多久,温瓷开始逐渐意识到不对劲。
她能感觉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太久了?,久到这个时间?段完全?足够去而复返好几趟。
久到温瓷的耐心快被消耗干净,久到温瓷站得腿传来丝丝酥麻感。
她抬着头打量,估测着这洞的深度自己能不能一鼓作气徒手上去。
温瓷后退小两步,抓着泥墙壁跃起,她试了?两次,压根就上不去。
就在第三次的时候,温瓷脚下一滑塌,摔回下面。
她跌坐在地上。隐约间?,温瓷刚刚好像听?见“咔哒”一声骨脆的声音。
她伸手探了?下左脚脚踝,不曾想一动,疼得她呲牙咧嘴。
她艰难地挪了?一下,找着个让脚踝舒服的方式靠洞口坐下,睁着眼睛看着洞口的方向。
上头树影被山间?夜风吹得摇晃,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些摇晃来摇晃去的枝叶,脑袋放空,思绪被扯得老远......
远方传来的声音和狼的嚎叫好像。
附近会有狼群出没吗?
自己明天会不会成为容城社会新闻的首页。
岑年岑风会伤心吗,温瓷依稀记起来那两货下个月回来会来找她。温瓷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两人跪在她尸体面前痛哭流涕的样子?,觉得莫名有些喜感。
以及,温瓷漫无边际地想着,如果她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那亲爹温席城会伤心吗,会的吧,毕竟温瓷身上流淌着他的血缘,只是那伤心大概持续不了?多久。
毕竟生?活还得继续,谁离了?谁都?能活不是吗。
温瓷记得寻梦环游记里头有句台词:Deathisnottheendoflife,fettingistheendoflife.
——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季枚阿姨会伤心吗,会的吧,她是自己妈妈的好友。
但?是这些人很?快就会忘了?自己。
以及徐时礼。
温瓷突然?有点小纠结。
徐时礼对她还挺好的,他是看她孤零零地可怜她当是做慈善吗,温瓷觉得他也不像那么?爱好公益慈善的人。
那他对她好干嘛呢。
搞得她就这样死了?还挺不好意思的。
他给她买的零食还放在房间?里没怎么?吃呢。
温瓷现?在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将死之人了?。
她甚至考虑现?在要不要以头抢地撞死自己,这样等凉透了?就不会有东西来了?,否则要是被野狼野猪什?么?的吃了?,只剩根手剩根腿什?么?的,岂不是死相太不优雅了?。
温瓷可能自己没有意识到,人在恐惧的时候就是会这样,想七想八,任何可能都?会从脑海里窜过。
温瓷无边无际地着走神。
蓦地,上方不远处传来“咔嚓咔嚓”,枯枝落叶被踩碎的声音,温瓷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她微抬头,愣了?一下。
那声音停了?一下,然?后重新传来。
温瓷呼吸一窒,身体像一根僵直的弦一样紧绷起来。
她的脑子?飞快运转着。
野猪?
鬣狗?
还是狼?
她现?在撞死自己还来得及吗?
好像来不及了?。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温瓷屏住呼吸,眼睁睁地抬着头就那么?看着。
突然?之间?,声音没了?。
万籁俱寂。
忽而,一道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他几乎一身黑融在黑暗中,但?温瓷还是看见了?轮廓。
温瓷怔住,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种时刻,温瓷已经忽略了?脚踝上的疼痛,她试探性地问?,“你……是人还是鬼?”
温瓷从前听?外公外婆说过一个黑白无常厉鬼索魂的民间?传统故事。
黑白无常是一对在人死后来收灵魂的天上的公职人员,白无常叫谢必安,身材高瘦,面色惨白似鬼,嘴里垂出来一根跟癞/蛤/、蟆一样细长的舌头。黑无常范无救,身宽体胖且长相难看。光这两人的丑陋样貌就能把人死后没死透还留着七情六欲的魂魄吓死透了?。
温瓷觉得没可能啊。
她不是还没死吗?
既然?还没死,就轮不上黑白无常来收她。
怎么?天职人员也这样越俎代庖玩忽职守吗?!
见他不出声,温瓷又问?了?一句,“你是黑无常?你的同伴白的那个呢?”
此言一出,那道人影动了?。
他蹲了?下来。
因为他蹲近了?,温瓷才隐约地看清那张隐约间?有点帅的脸。
这个距离,温瓷好像能看见他胸膛微微起伏着,全?身上下连着头发丝好像都?在喘着气儿。
温瓷忽而觉得这长脸有些熟悉。
她定定地望着。
一秒。
三秒。
五秒。
温瓷不确定地唤他,“徐时礼?”
她自己大概没有察觉出来,她这副语气里带着意外,和抑制不住的喜悦。
他点头,经急剧喘息过后,他干涩微哑的声音和簌簌风声一同落入温瓷耳中。
“是我。”他说。
透着微弱的月光,徐时礼看见温瓷肩膀轻微地颤抖着,他眸色微敛,语气轻柔,“别?怕,我来救你了?。”
温瓷看着他,大脑好像停止了?思考。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
闪过很?久之前,她爹在病房门口签下死亡告之知?书的场景。
明明在前一天医生?还说情况好转,然?而第二天呼吸就停了?。
她爹迅速联系好了?殡仪馆,沉默着将温瓷母亲后事迅速处理干净。
那时候温瓷也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可是没有一个人在乎她,没有人在乎她情绪好不好,害不害怕。温席城不在乎,更遑论温席城的哥嫂。
温席城几乎马上就做出了?取舍和选择。他选择在她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时候,在她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未知?的恐惧的时候把她扔去了?美国。
他难道不知?道吗?不知?道她一个15岁的初中生?到了?他哥嫂家会受委屈吗?他不知?道温瓷一个人异国他乡读书有多难挨吗?
他不是不知?道,这同样是一个选择,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温席城和她血脉相连,是这个世界上最应该无条件爱她的人之一。
可是他不要她。
没有人照顾到她的情绪。
因为没有人,以至于温瓷觉得自己再也不需要了?。
因为万念俱灰,所以所向霹雳。
此时此刻,她茫然?地看着徐时礼,听?着他无比温柔地说——“别?怕,我来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是真的会有人从天而降救你于水火之中的。
作者有话要说:才写完!
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