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风波

韩际舟正要往门外走的脚步顿住,问:“具体说说?”

“我有个朋友开了家水军公司,最近接到个单子,甲方那边的要求貌似和你们公司有关。”俞乐白家是传媒龙头,以前虽然是做纸媒的,但现在也在大力向新媒体产业链进军,以俞家的影响力,在这一行自然是风生水起。俞乐白有不少朋友都经营这块,消息灵通。

韩际舟松了松系在领口的丝巾,沉默片刻,道了句“知道了。”

与此同时,戚归已经到达剧组拍戏。

这部电视剧叫《甜味时代》,是一部小说改的都市轻喜剧。因为原著是个小火的IP,自带一批书粉,而导演又是擅长拍轻喜剧的罗志,所以剧组正式宣发后热度还不小。

“卡,这条过了,小戚表现不错。”导演罗志笑眯眯地向戚归点点头。

戚归露出她惯常的温和笑容,略带婴儿肥的脸颊看起来清新减龄,扎个高马尾去演高中生也毫不违和。

戚归在这部剧里演女二,女主的合租室友,一个看起来冒冒失失又时常弄出些笑料来的插画师。

戚归走到导演身边,和他讨论起接下来要拍的剧情该怎么演。她向来如此,一进入工作状态就认真无比,即使这只是一部难度不大的甜宠剧。

罗志显然十分欣赏戚归这样演技扎实又好学的年轻人,也不藏私,把自己的理解掰碎了讲给戚归,从头到尾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

女一杜江婷霸占了旁边的遮阳棚,她半躺在安乐椅上,见到此情此景,轻嗤一声:“可真是够白莲的,不知道的以为她才是女一吧。”

杜江婷的助理小花同仇敌忾:“就是就是,明明就是个糊穿地心的……”

“别瞎说话。”杜江婷眉毛一竖,打断了小花的话。

小花反应过来,连忙道歉:“对不起江婷姐,我失言了。”

杜江婷勾起嘴角,语重心长道:“公众场合,话不能乱讲,哪怕事实就是如此。知道吗?”

小花连连点头,一副受教的表情。

杜江婷转过头,发现戚归还在和导演没完没了,更看她不顺眼。她站起身,腰肢轻摆走向导演他们。

戚归正听导演讲戏,认真的表情就像恨不得拿个小本本全部记下来,她正要开口和罗志讨论,旁边忽然横插进来一个轻慢的女声:“戚老师天分高,用不着讲这么清楚吧?”

罗志转头看到是杜江婷,脸上的笑容淡了点:“江婷也过来,我给你讲讲下一场。”

杜江婷听到罗志主动邀请,才慢吞吞地过去,姿态摆了个十足。

罗志又详细给杜江婷说了说,直讲到口干舌燥,旁边递过来一瓶水。罗志扭头一看,接过水,对戚归露出一个和善的笑。

杜江婷看在眼里,心中不屑鄙夷更盛。

摄影助理拿着喇叭喊:“第38场第1条,卡。”场记板打下,拍摄正式开始。

戚归饰演的插画家在厨房手忙脚乱地做饭,厨房里烟雾缭绕,饭菜随时有烧糊的风险。

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插画家探出半个脑袋往玄关望了一眼,关掉火小跑着去迎接杜江婷饰演的都市丽人。

不料在经过餐厅时,插画家意外踩到拖地时洒出来没拖干净的水,“啪叽”一声摔倒在刚进门的都市丽人面前。

为了还原情景,让观众有代入感,戚归是实打实地真摔了下去。

她一只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另一只手只来得及护住额头,就以一个滑稽的姿势摔在了地上。

“卡!”导演罗志气得吹胡子瞪眼,“杜江婷你在干嘛?你那是什么表情!”

戚归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胳膊,杜江婷把眼中的戏谑掩下,乖乖走到导演身边。

罗志心头恼火,不明白杜江婷怎么讲戏的时候说得好好的,一拍出来就漏洞百出。

他想到这位是资方点名进组的人,忍下骂人的冲动,不得不缓和了语气对杜江婷道:“江婷啊,我之前不是给你说过了吗,你进门以后的表情应该是有点惊讶茫然的,然后是担忧,要有想去扶戚归起来的意图……”

杜江婷适时露出一点茫然无措,道:“我,我再试试吧。”

罗志扶额,道:“你总得体谅一下戚归吧,人家可是实打实真摔哎。”

杜江婷点头,十分乖巧的样子。

罗志挥挥手,示意工作人员就位:“场记,第二次,准备!”

又一次ng之后,罗志对杜江婷的耐心彻底耗尽。

戚归拍拍自己身上的灰,从一旁走过来,状若无意道:“罗导,江婷姐挺努力的,可能是今天状态不太好。”

这一句话却彻底点燃罗志的怒火,也不管什么资方不资方的人了,张口就骂:“杜江婷,你自己说说,这么简单的一场戏,你能ng两次,这叫做努力?你有哪天状态好真是全剧组都要烧香拜佛了……”

罗志的吼声响彻整个剧组,不少人望向这边,都在看热闹。

杜江婷脸上有点挂不住,她狠狠瞪了戚归一眼,戚归却根本没看她,让她一口郁气堵在心头。

罗志骂了个痛快,他心累地摆摆手,不忍心让戚归继续摔,决定只补拍杜江婷的镜头,后期再剪辑。

补拍时,杜江婷又ng了一次,才终于磕磕绊绊地过了。

戚归今天只有两场戏,在杜江婷无数次ng之后艰难拍完,她一秒也不想再多待,和罗志打了个招呼,离开片场。

戚归出了片场,坐上保姆车,对司机说去曙光娱乐。她的经纪人苗珊在她拍戏期间发消息给她,说是让她拍完戏再回公司一趟。

戚归到达曙光办公大楼,带着助理从地下停车场乘电梯直达苗珊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她走出电梯,刚转过一个弯,差点撞进一个人怀里。

清新的柏木香扑面而来,与此同时,一只修长柔韧的手掌扶住她的肩。

戚归轻皱眉头,稳住身形,后退一步,发现是韩际舟。

戚归向韩际舟颔首,说了句“不好意思”,与她擦肩而过。

韩际舟在戚归背后转过身,疑惑地看了眼自己手指,心道她明明没用力,为什么戚归看起来一副她把她捏痛了的样子?

戚归走到苗珊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然后便推门进去。

经纪人苗珊是个高颧骨窄额头的女人,约莫三十来岁,面像有些刻薄。她一见推门进来的是戚归,就没好气道:“怎么这么晚才来?”

“女主ng了几次,拍摄进度慢了。”戚归对苗珊的臭脸见怪不怪,像是没看见一般温和笑道。

“你是不是又惹江婷生气啦?早就和你说过,江婷有背景,是资方点名的人,你一定要和她搞好关系,怎么就不听劝呢?”苗珊阴阳怪气道,“到头来和人家做对,吃亏的还不是你。”

“我和她挺和谐的。”戚归不耐烦苗珊的老生常谈,直接转移开话题,“找我来有什么事?”

“最近有几个品牌方看上你,有意向找你合作商务,你看看。没问题就接了吧。”苗珊拉开办公桌抽屉,甩来一小叠文件。

戚归接过大致翻了翻,皱起眉头:“这些商务的定位和我基本都不符合,而且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牌子,我认为没有必要合作。”

“你什么都不接哪里来的钱?演戏也不火,赚那几个子儿还不如人家打工的!”苗珊一听急了,声音尖利起来。经纪人的绩效和艺人收入直接挂钩,戚归现在拒绝接商务,她也捞不到油水。

戚归笑容淡下来,平缓道:“我是一个演员,首要任务就是接剧本、演戏、磨炼演技。况且商务定位和我本身的定位符合是基本要求,否则就是利用流量变现赚快钱罢了,不利于形象。”

苗珊恨恨地瞪了戚归一眼,却也拿她没法。这些合作最终都需要戚归点头,苗珊一个经纪人是无法做主的。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戚归对苗珊的怨气视而不见,随口说了声就缓步离开。

一出门,眼巴巴等在办公室外的助理白叶活力满满地喊:“戚姐!这个给你。”

戚归看见小姑娘纯粹无忧的样子也被感染地笑起来:“怎么了,这是什么?”

白叶像献宝一样捧上一盒药膏:“戚姐,这个是我找朋友拿的跌打药膏,我看你在片场摔得挺狠的,回程路上也一直在揉胳膊,就找她们要了一盒药。”

“谢谢,你有心了,不过我没什么大事。”戚归无所谓地摆摆手。

“姐,别客气,你带回家用吧。我刚看你小臂都青了,用这个,消得快。”白叶把药膏塞进戚归怀里,还不忘嘟囔,“那女主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故意ng让你摔,也就是你脾气好,换我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

戚归无奈地笑笑,还是接受了白叶的好意,再次感激地道了谢。

两人说说笑笑地乘电梯下楼,谁也没有注意到转角的人影。

等到电梯门合上,韩际舟才从转角走出来。她刚和公关部经理简单对了下紧急公关预案,一出门就听到戚归和白叶的对话。想到刚刚两人的话,韩际舟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但转瞬,她又自嘲地笑笑,抬脚离开。

一周后,在戚归和杜江婷又明里暗里交锋几次后,《甜味时代》正式杀青。

与此同时,一些流言也悄悄在网络上传播开,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甚嚣尘上。

[今天吃到一个瓜,我有待在甜味时代剧组的朋友说,女二qg其实被包养了]

[楼上详细说说]

[发出吃瓜的声音.jpg]

[我也是剧组的,我来说,qg就一不太火的二线,没啥代表作,偏偏导演罗胖子对她态度好得不正常,进组那会儿都以为qg才是女一]

[资方姨太太这待遇很正常/微笑]

[之前还碰见过一次qg从一辆豪车上下来,就在校门口]

[胆子这么大,看来后台很硬,佩服佩服/抱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