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主动和解
昨天的对话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儿,后来玛蒂尔达正在气头上,不肯低头,达西莫名其妙遭受无妄之灾也觉得委屈。
谁也不肯放下脸面率先和解,一整天待在家里也竭力避免单独相处,做什么都要拉上第三个人在场才行,同在书房里看书都‘划江而治’。
第二天,玛蒂尔达起了个大早,一晚上舒适的睡眠,早把昨天的不高兴忘了。理智一回笼,她决定先去找对方道歉,毕竟是她先挑起的‘战争’。
收拾好行头,把自己打扮成素面朝天、楚楚动人的样子去博取谅解,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先打扮上再说。
然后她在房间里等啊等,从男仆哪里打听到达西起来了就去敲他的门。
“咚……咚咚……”
玛蒂尔达轻轻敲了三声,不一会儿,就听到里面的人的脚步声走来。
咔哒一声是门锁打开的声音,门向里拉开了,她走神地想到,前段时间让仆人给门轴做的保养还挺好,没有吱啦的响声。
然后她就看见了站在门前肃着脸的达西,她条件反射地露出来三分歉意三分忐忑的微笑,企图混些同情分。
达西假装没看见,若无其事地问:“玛蒂尔达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玛蒂尔达反正既然决定先开口道歉了,也不介意达西装傻。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正装,显然起来有一会儿了,这样她接下来的道歉也不会被打断。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为我昨天的冒犯道歉!”她做人也是有始有终的。
玛蒂尔达示意达西身后的房间,“或许我能有荣幸进去单独聊聊?”
达西顺着她的意思,邀请她进来。
玛蒂尔达快速地打量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外男的房间呢。
这间被用来招待达西的房间是一间豪华客房:一进去是个长方形的小客厅;右面的两扇门一扇是卧室,另一扇是盥洗室;左边的门里是个小书房,门正开着,达西之前应该是在里面办公。
她对这里的布局很熟悉,达西入住前是她指挥仆人布置出来的,看得出他对房间挺满意,住进来后又填了些自己的东西,在各处随意摆放着。
不过这不是重点,她来是道歉的。既然是道歉,那么必须得正式,并且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诚意,即使她并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只是为了来缓和和客人的关系而已。
坐下后,达西开口:“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呢?我不知道有什么可让您道歉的?您昨天并没有冒犯我!”他打定主意决不肯轻易就开口原谅别人。
玛蒂尔达咬牙切齿道:‘又来了,又是这幅傲慢的表情和欠揍的语气,真是容易让人火大啊!明明都心知肚明的事,偏要装作不知道。’
她安慰自己,不要紧,道歉本来就是要丢掉面皮的,丢多丢少有区别吗?
玛蒂尔达正死身子,盯着达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确保他能听清,说道:“昨天聊天时,我说了些对您很冒犯的话,后来还把您晾在一边没有好好招待。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应该这么对待一位客人,实在是太无礼了。我感到十分抱歉,想正式地向您说对不起,希望您能原谅!”
达西想把双手环抱在胸前,手动了动又忍住了,向后靠在椅背上,悠然地看着恼羞成怒的女孩儿。他言辞闪烁、左顾而言他,就是不肯明确答复。
“不,您实在不必要道歉,向您这样的小姐总是应该受到优待的。昨天我们也并没有什么矛盾,您发表自己的意见,我也说说我的想法,瞧,这样我们不就在一些方面达成共识了嘛!”
她要抓狂了,这是挑衅吧!这肯定是挑衅,这绝对是在挑衅她!
既然他想挤兑她,不接受道歉,那她也不必道歉了。玛蒂尔达不想继续在道歉这件事上纠缠,一句带过。
她又小小讽刺道:“祖父拜托你做我的‘老师’,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总要向你请教学问。你既然惜字如金,或许我们可以用信件交流?用笔写在纸上,既不用费力动嘴皮子,又可以句句斟酌,不至于说出不妥当的话来。写完后过段时间还可以再拿出来看看,有些话还怪有意思的!”
达西听完这大段讽刺的话反而没有继续说噎人的话,现在他有空闲,愿意和这位小姐谈谈。
“信件有信件的用处,语言也有妙用。既然住在这里,每天也可以见面,我们大可以抽出时间来聊聊。”
“我们一致都同意,一场有趣的谈话首先要保证两个人同时都有时间;其次,谈话也该是有目的的,比如说我就会经常和别人聊一本书,或者对某一件事做辩论,不同的思想碰撞总会迸发一些闪光。”
他又补充:“同时为了使谈话心平气和,我们必须对谈话的内容定些规则,谈到会引起不适的话题,人们都有权利随时结束话题。”
玛蒂尔达很想骂一句:‘神经病啊!’但她忍住了。
“你上过大学吗?”
“当然,我毕业于剑桥大学。”
“上过大学的人都像你这样‘有趣’(重音)吗?”
“这我不能肯定,但大部分人是无趣的,很多人不懂的时间的珍贵,在校期间沉浸在欢/愉享乐中,书都不会看几本。”
“你是建议我也要多读书吗?”
“你确实要多读书,我看到图书室里有很多小说,这些书大部分都是胡编乱造的,除了惹人发笑,一分可信度都没有。”
这话玛蒂尔达倒不知道怎么接了,说她即使知道都是编的也喜欢看?她决定换个话题。
“我们换回昨天的那个话题,对于一个陌生人,你既不愿意和他交谈,那你怎么判断他是不是值得你认可呢?”
“我善于观察别人,如果我想和一个人交朋友,那么我会观察他的品行和学识,只有确定最重要的这点没有问题,我才肯他交谈。”
“那你一定有自己的一套评判标准了?”
达西不太想说这方面的话题。
“查尔斯今早给我写了回信,他知道伯爵愿意邀请他来赴宴后十分高兴,明天晚上他就有时间,我想也许可以在这个时间邀请他来。”
玛蒂尔达见他又变得沉默、不想多聊的表情,也不敢再试探他的底线。
况且她发现,要想让达西多说几句话,必须要表现出一副请教他的意思,这样他就会侃侃而谈,然后你再提出一些不同的意见,他就会开始教导你‘正确’的方法。
从这方面看,他或许还是个控制欲强的人,不过也说不准,这方面的数据还太少,玛蒂尔达想道。
她很快答应下来明天邀请宾利先生的事,也不知道能和达西先生做朋友的人是什么样的?
吃过午饭,伯爵和玛蒂尔达商量着下午一起出去骑马。明面上两人是和解了,玛蒂尔达就试着邀请了达西先生。她以为他会拒绝,毕竟他来这么多天,从来都是早上出去散步,步行、骑马都是在早上,结果他答应了,玛蒂尔达只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伯爵年纪大了,而玛蒂尔达不打算骑地太快,所以他俩都选了漂亮的棕红色小母马。玛蒂尔达看着达西个子挺高,就给他选了一匹高大的黑色公马,他也没什么意见地接受了。
玛蒂尔达作为女士穿的是现在流行的女士骑马装,她在宽敞的长裙里套上了用细棉布做的紧身马裤,脚上穿着长统靴,头戴高统礼帽和鹿皮手套。
两位男士都穿着传统的男士的骑手服,同样穿戴了带着黑色绸缎高筒帽和带马刺的高跟靴子。
他们一行三个都站在房门前的小路上,马童们认真仔细地绑好马笼头、缰绳和马鞍,然后又检查了马蹄铁,确认一切安全后牵着马交给它们的主人。
达西绅士地问玛蒂尔达需不需要帮助,他觉得作为一个合格的绅士,有必要询问女性,但玛蒂尔达委婉表示自己可以上马,他被拒绝后也没有介意。
他接过马童递过来的缰绳,伸手握住马鞍上的铜把手,左腿踩着马镫用力一蹬,右腿迅速跨过马背,利落地翻身上马,高大的肩高没有给他造成一丁点儿障碍。
老伯爵也不甘示弱,上马的动作也是身手矫健。达西这样的年轻人见了也得诚恳地夸赞一声好身手。
女士马鞍和男士的完全不一样,女士们骑马时是不被允许使用男士鞍的,不然会被认为这个女人淫/荡不堪。
玛蒂尔达就算再胆大不羁也不会用男士鞍或穿裤子骑马来试探社会容忍的底线,毁掉自己的名声。(一战后这种风气才放开)
女士鞍只有左边有一个马镫。上马时左脚踩着马镫,侧坐在马背上,右腿也向左侧并排摆在马鞍上,右腿的腿弯处有一个巴掌宽的、向上的皮质弯钩,奔跑时右腿能借助这个部件使力。而左腿弯曲的膝盖上方也有一个向下的弯钩,和脚下踩的马镫一起组成一个固定的位置。这样女士侧骑时就不容易甩下马了。
伦敦的马戏团经常会有女性侧骑的独特表演,表演者还会用精湛的侧骑马术来做一些惊险刺激的动作。
最慢的玛蒂尔达也骑上马后,她扬起马鞭轻轻碰在马背上,马儿接到骑手起跑的信号,有灵性地扬起马蹄小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