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远房亲戚
回到家,玛蒂尔达就迫不及待地把披肩递给上前服侍的女仆。
端坐了一晚上,整个人都僵硬了,玛蒂尔达右手锤肩,使劲捣了捣肩胛酸痛的部位,觉得有点使不上劲儿,又向后舒展双肩,结果又不小心抻着筋了。
玛蒂尔达捂着疼的地方,动也不敢动,赶紧呼唤女仆:“啊,痛…吉娜,快来帮我揉揉肩!”
见玛蒂尔达疼得脸都皱起来了,达西突然有股冲动,身体向前倾,伸手想要帮她揉揉,伸到半中间又立即反应过来,偷偷地收回不安的手,这种举动太过唐突了。
他有点不安,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
吉娜扶着玛蒂尔达坐在沙发上,轻轻地帮她顺着肩膀上的肌肉,疼得玛蒂尔达直吸冷气,
吉娜手指在肩膀上不断移动确认疼的地方,问:“是这儿吗?”
玛蒂尔达连忙不停地指挥吉娜:“往下,往下一点儿,对,就是这里,就是这儿,这里特别疼,轻点柔!”
“疼就说明揉对地方,您忍着点儿,筋揉开了就不疼了。”吉娜顺便安慰玛蒂尔达。
玛蒂尔达看见达西还在旁边站着,连忙和他说:“这里有吉娜就够了,你回房间吧,不用管我了。”
达西有点担心她,不放心回房间,他什么也没说,站在沙发另一旁看着吉娜揉搓的动作。
吉娜的按摩技术不错,在玛蒂尔达的肩膀上按了一通渐渐地不疼了。
“唉,好多了!”玛蒂尔达慢慢地试着动了动肩膀,除了稍有点酸,不像刚才那么刺痛了。
玛蒂尔达刚要和达西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听声音像是有好几个人抬着什么东西走过一样。
她有些疑惑,于是问吉娜:“家里有什么事吗?外面在搬什么重物吗?”
吉娜边整理玛蒂尔达的衣服边说:“听老爷说是有亲戚到访,因此吩咐管家在楼上整理出一个房间,那些仆人应该是在搬家具吧。”
玛蒂尔达挑眉看着吉娜,“亲戚?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家有什么亲戚了?”
吉娜也一脸茫然,摇头说她也不清楚,“听说是老爷的远房亲戚,是位年轻的先生。”
玛蒂尔达想起了下午走之前碰到祖父时的神情,她依稀记得祖父手里好像拿着一张纸,好像是信纸?
伯爵下楼听到了玛蒂尔达在客厅说话的声音,推门进了房间。
他坐在了壁炉前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随口说道:“是费雷德,他来信说他的两个儿子要来,一个叫科斯,一个叫亨利。”
玛蒂尔达一听费雷德的名字就皱起了眉头,一副满脸嫌弃的模样,甚至愤怒地脱口而出:“他的儿子来干什么?”
达西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不加掩饰地露出讨厌某个人的样子,他看向伯爵。
伯爵给达西解了惑,他说:“费雷德是我的远亲,他的祖父和我的祖父是亲兄弟。”
达西有点不明所以,既然是关系这么远的亲戚,为什么玛蒂尔达反应这么大?
伯爵看了看玛蒂尔达瞬间塌下来的脸,笑了笑和达西说:“本来两家也没什么交集了,但是自从玛蒂尔达的父亲去世,费雷德就成了罗斯伯爵的继承人。”
达西恍然,爵位和家产要被一个陌生的远亲继承走,难怪玛蒂尔达讨厌对方了。
玛蒂尔达愤愤地说:“我才不是因为他们是继承人才讨厌他们。”
她说:“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时费雷德那副小人得志的面孔。祖父仍然健在,他就把自己当做比尔城堡庄园的主人,指使仆人做活也就罢了。他还说什么,反正我也不是他家的女儿,出嫁的时候给我出个两千英镑的嫁妆,别人也要夸他对侄女大方。”
玛蒂尔达越说越气:“两千英镑?亏他还说得出口。”
伯爵安慰她:“你和他这种脑子不清楚的人计较什么,家里的地产又不是限定继承,我早说了将来都会给你带走,就算他继承了爵位,也不过是个空壳子而已。”
“但这不代表我不讨厌他!”
即使对方的儿子要来,玛蒂尔达也不想让他们给达西留下一个好印象,达西必须要和她站一队才行。
玛蒂尔达有心和达西说不让他和他们说话,但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要忍受和这种毫无下限的人的儿子共处一室。
玛蒂尔达不断深呼吸才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她和祖父说:“他们肯定是听说了特许令的消息才来的,不能让他们在这里住得久了,免得又起什么坏心思。费雷德失去了继承人的身份,派他的儿子来,肯定是想到了什么歪门邪道的法子。”
“当然,”伯爵肯定地回答,“你照着自己的心意就好,不必勉强和他们交际。”
他又嘱咐达西:“费雷德的为人一言难尽,不是什么正派人。他的儿子们——科斯和亨利,虽然我没见过,但想来有那样的父亲,他们的教养也十分堪忧。如果他们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和他们计较。”
达西郑重地答应下来,玛蒂尔达还在旁边气呼呼的,他眼神里的担忧一闪而过。
伯爵还有心情教育孙女,“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要地位没地位,要能力没能力的,只会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你又何必和他计较。”
伯爵的言下之意是,以她掌握的资源,不管费雷德再怎么上蹿下跳,随便使出一两分就就够他受的了,又何必闹得自己不愉快呢?
玛蒂尔达虚心受教,她觉得有点愧对了祖父平时的言传身教,刚刚情绪激愤,确实有失分寸了。
她瘪了瘪嘴说道:“我知道了!”
达西听着她们的对话,有点似懂非懂,他隐约觉得祖孙俩好像达成了什么共识,但仔细想时那种感觉又一闪而逝。最后只得感慨,伯爵还真是看不上那位前继承人啊!
伯爵拍了拍手,说道:“行了,天不早了,你们今天出去玩也累了吧?早点上楼休息。”
玛蒂尔达乖巧地和祖父道里晚安,交换了晚安吻,拿着烛台和达西一起回房间。
上楼梯时,达西状若无意地问道:“你肩膀还好吗?”
玛蒂尔达伸到后面捏了捏肩,答道:“谢谢,不疼了。”
楼道里一片黑暗,只有两人手上的烛台发出微弱的光,声音落下后寂静无声的环境里,只能听到脚步声和呼吸声,像是有人缀在她后面。
后面的达西握着的烛台把她的身影倒影在墙上,随着上台阶的动作,若影若现,忽大忽小。
玛蒂尔达突然想起了她看过的一篇恐怖故事,有点毛骨悚然。她抖了抖,把脑海里浮出的画面甩出去,安慰自己,后面不是什么鬼怪,是达西。
她咽了咽唾液,颤声问道:“达西,你在吗?”
达西轻声答道:“嗯,我在!”
“你可以走在我旁边吗?”玛蒂尔达请求道,有人在她旁边会让她有点安慰。
只听见后面快步两声,就看见了旁边的达西,玛蒂尔达闻到了达西身上的香水味儿,安心了许多。
玛蒂尔达举着烛台照了照楼梯四周的墙壁,上面的墙纸还是原来的样子。
她开口道:“即便是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我依然觉得陌生。以前有吉娜陪着还不觉得,但是刚刚我突然心慌了。”
达西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我可以借给你我的胳膊。”
玛蒂尔达她还是有点怕,于是故作轻快地说:“那可太好了!”
达西帖心地弯起胳膊,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去,觉得有点不保险,又使劲拽住他的袖子。
“你看过恐怖小说吗?”玛蒂尔达问道。
“没有。”他向来对这些不屑一顾。
玛蒂尔达的神经舒缓下来就有精力解释为什么会在自己家里还觉得害怕。
“那你可得看看,有的作者特别擅长用文字描写引导读者的心理变化。当时看过之后可能不觉得害怕,但是某一个场景符合小说的情节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来,然后越想越怕。”
达西不解:“觉得怕为什还要看呢?”
玛蒂尔达暗地啧啧两声,一看达西就是没什么兴趣爱好的人。
她理所应当地说:“当然是因为好奇心啊!就是要这种看完了觉得很怕,但是又非常想看的感觉。”
“这又是什么歪理?你现在就是自作……”
玛蒂尔达感觉达西拽了拽他的手臂,于是赶忙用力抱住,打断了他的话:“别啊,别啊!让我再抱一会儿,就抱到我房门口就行。”
说完她又笑了:“哈哈,其实咱俩这样说说话,就没有那种恐怖的气氛了。”
知道她不怕了,达西就不再说话了,玛蒂尔达还挽着达西的胳膊。两人安静地一起慢慢走着。
楼梯上到了尽头,到房间外的走廊里了,不远处就是两人的房间。
玛蒂尔达看见在门口张望的吉娜,回头和达西道别。她仰望着高处达西的脸,注视着他熠熠的眼睛,话语一瞬间柔软下来。
“吉娜在等着我了,晚安。”
“晚安。”
玛蒂尔达道别后,转身回房间。突然心有所感地回头,达西还站在原地。心神一颤,说:“你快回去吧,”顿了顿又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