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瞳接下矿泉水瓶，喝了一口，面色冷淡，再开口，声音比刚才在善雨城面前时低了一个八度，道：“顺利。直接去片场，快些，我今天的时间不多。”

话落，晏瞳的手伸进自己的大衣口袋，摸到那块从善雨城的卧室里带出来的布料，手指轻轻摩挲几秒，低声吩咐：“停车，你去前面。”

中年男人一听晏瞳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就知道自家主子肯定是犯瘾了，赶紧打开车内显示屏，播放他准备好的视频，然后准备好干湿纸巾。

随即汽车一停稳，他就麻溜地去了副驾，自己安全带还没系，先懂事地把车后座跟前座之前的隔离板升起来。

车后座形成一个完全隐蔽的空间，能从车窗看到外面的风景，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晏瞳终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条黑色布料，应该是善雨城今天从身上换下来的，他还没来得及洗。

他深吸一口气，低头垂眸，摩挲着手里的东西，听着耳边视频里传出的声音，瞳孔涣散，又好像在看着别处，眼里很快漫起泛红的水雾。

喉结滚动，热血一阵阵在身上冲，要把他整个人都烧干。

他低下头，忍无可忍地伸出舌头舔舐手上的东西，好像一条饥饿的狼在舔骨头上那一丁点儿肉渣。

他知道自己这病不体面，不像话，但他无法控制。刚才在善雨城的家里，他已经是拼尽了全力才忍住，然而越是压抑，瘾头就越来越大，他觉得自己难受得都要疯了……不，他早已经疯了。

不然，怎么会做这种让人不齿的事情，饮鸩止渴。

……

半晌，善雨城解决了乖张的欲念，擦干身体出去，重新恢复理智。

穿衣服的时候，手机屏幕又亮起来，还有新的短信进来。

陌生号码：善先生，你好，我是黎先生的助理，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你。

善雨城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回了电话去，戴上蓝牙耳机。

镜子里倒映着他的模样，真空穿着一件灰色外套，里面从胸口到胯部人鱼线肌肉块垒分明。

“喂？”

“喂，小善，你的身体好点了吗？”手机对面是个冷静的女声，应该是黎欧那个姓言的助理，她是黎欧身边的心腹智囊，没有那个阿伦那么好糊弄。

“嗯。”善雨城用有点虚弱的声音道，“正在医院输液。”

“什么时候可以过来？”言助理直接问。

善雨城轻轻揉着头发，抬了抬头，望着虚空中那莫须有的吊瓶，道：“我不清楚，医生说，我这得好好休养……”

“看来挺严重啊。”言助理很快说，“你在哪家医院，我安排人过来看看。”

“谢谢，不用了。”

“善雨城。”言助理的声音冷了起来，“这是黎先生对你的关心。”

“言助理。”善雨城缓缓地说，“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劳烦黎先生的关心。”

“小善，黎先生想关心谁就关心谁。”言助理笑了笑，“你不是该感到庆幸吗？黎先生说，今天晚上就要见到你。”

“……”善雨城与镜中的自己对视，皱了皱眉。

不能去。善雨城清楚地知道，谁知道这个黎欧会发什么疯，去了他就身不由己了。

“喂？小善？”

“嗯，抱歉，刚才疼得我头晕了一会儿。”

善雨城长吁了一口气，轻声道，“言助理，我今晚实在不行，要不，等我明天好些了，再来向黎先生致歉？”

言助理的声音离开话筒，似乎转头请示了一番黎欧，等她声音回到手机旁边时，道：“黎先生明天会去金水堡那边录节目，顺便探班，小善，你可真走运，明天在片场就能见到黎先生。”

黎欧去剧组探班，自然是为了见他的“好朋友”鹿东莲。正好，黎欧在自己这里没去火，去多看看鹿东莲，跟心上人进一步发展，别再惦记他这个代餐。

“那很好。”

挂了电话，善雨城开始搜索机票，查了查今天N城的航班，很快选定了今天傍晚的机票去C城。

他这几天必须先离开N城，避避风头，以免黎欧派人上门来发现他生病是假，生气做出过激行为。

等观察几天，确定没有风险了，再考虑回来拍戏，如果依然有风险，那他就把戏也彻底推了，一直在外地准备高考，不再回N城。

C城的冬天比N城更冷，冰天雪地，并不适合度假旅游，善雨城选择C城，是因为他曾去过C城的大学参加竞赛，对那里的图书馆印象不错，是个学习的去处。

订好机票善雨城就收拾东西，他不喜欢带很多行李，利落拾掇了两三套换洗衣物塞进行李箱，清点了生活必需品，然后去给阳台上的花浇水。

虽然他跟这些植物还没建立感情，但也不忍心让他们自己枯死掉。

浇花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善源。

善雨城一只手接起电话：“喂，妈？”

手机对面的中年女人沉默一秒，才开口道：“雨城，你怎么突然转钱给我？”

善雨城继续慢慢浇花，道：“之前不是借了你钱么。”

善源怔了怔。

善雨城看着眼前生机勃勃的碧绿白掌，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养的马蹄莲，脸上下意识地露出他面对母亲时常有的淡淡微笑。

“你突然还我钱做什么……”善源有些紧张，“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情了？”

过去几年，这个收养的大儿子但凡找她，多半是说最近手头紧需要接济一下，善源也没什么积蓄，大儿子就会哄她过去帮他做做家务，煮饭做菜，现在大城市里请个保洁钟点工也不便宜，能帮他省一点就是一点吧。

善源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品行不怎么样，爱占小便宜，但毕竟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崽，只要冲她撒个娇，她也就不忍心拒绝他的请求。

但是想起自己听到的关于善雨城的那些传闻，善源越想越紧张，又道：“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就行了，别去打扰你弟弟啊，他读书正是要紧的时候。”

“嗯，我不会打扰弟弟。”

善雨城淡淡地说，“妈你开店别太累了，缺钱就跟我说，虽然我手上积蓄不多，但我赚钱总比你容易些。”

善源懵了，善雨城不向她要钱就不错了，怎么会大方地给她钱？

“开什么店？”她茫然地问。

善雨城顿住想了想，妈妈后来是自己开网店卖衣服了，看来在这个世界不是这样，他改变话题道：“妈你现在还住牡丹小区吗？”

“是啊，不然我住哪？”

“屋顶漏雨不是修不好吗？”

善源更觉得奇怪了，善雨城这个大儿子从来不关心她，怎么现在会问起这种事：“是啊，你怎么……”这么多年了，怎么会忽然提起？

善雨城皱了皱眉，回想起他童年长大的那个小区恶劣的环境，穿过商厦的玻璃看向外面的街景：“而且你卧室外面那条街早上很吵，会闹得你睡不好觉，别住那儿了，搬出来吧。”

“你……你说什么？我没有钱付房租的啊。”善源开始戒备这是不是大儿子要给她下什么套。

善雨城很快说：“弟弟是不是在XX美术学院？”

“是啊。”

善雨城道：“那你可以先搬来我租的房子住，这边环境怎么也比老房子好些，离弟弟的学校近，他周末回来跟你聚也方便，正好我这边有三个卧室。”

“……你……”

善源愣了又愣：“你这是……这是打算干什么啊？”

那个事事耍滑头算计着她的大儿子，怎么会突然这么大发好心。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生活好一点。”

一口气说完，善雨城为母亲感到有些心酸，他停下浇花的手，望了望天，提醒自己，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不要一下子表现得跟原主变化太大，以免引起别人不必要的猜忌。

他轻声补了一句：“总之，你考虑下吧。”

挂了电话，善雨城看到手机上还有新信息，微信信息来自穆融，穆融给他发了一张行程表，他这周的那两场背景板的戏已经删了，有个跟群演的镜头可以下周补拍，并且基本商定，可以把他后续的部分戏份砍掉。

这穆融的办事效率还行。

另一条信息是SoulEgg上的，来自晏瞳，应该是晏瞳跟他一起的时候掏出手机刷了刷，知道了他在APP上的账户。

晏瞳给他发了两条私信，第一条是：在网上发照片那么浪，在我面前就装纯？

晏瞳看到的什么照片？原主发在APP主页里的照片，善雨城之前都删了。

善雨城再次翻了翻自己的主页，在动态下面找到了一张以前的自拍，照片上，他真空穿了件羽绒服，羽绒服拉链拉开，露出里面因为半遮半掩而更显诱惑的上半身。

下面还有很多评论，善雨城不想看，立刻删了这条漏网之鱼。

晏瞳第二条私信是：我围巾落你屋里了。

善雨城还注意到晏瞳不久前发布了一条新的动态，动态上是一张照片，一双修长漂亮的手握着一瓶绿色野格，配文字：我家房塌了，谁家可以借宿啊？

短短十几分钟，下面已经挤满了网友兴奋的回复：来我家！我家床大！

一眼望去，如同一群出笼的野鸡。

善雨城皱了皱眉，下楼搜寻，在沙发的缝隙里看到晏瞳戴的那条暗红色方格围巾，他想不通围巾怎么会掉到那种隐蔽的地方，若非如此，他一定会注意到，在晏瞳走之前提醒他带上。

善雨城回他信息：嗯，看到了，你在哪，我晚点出门，捎带给你吧。

晏瞳很快回复：我自己回来拿。

善雨城：那你早一点啊，我五点半之前要出门。

善雨城浇完花，又打理了一会儿房间，把冰箱冷藏柜深处那些他绝不会吃的肉丸子清理出来时，门铃响了。

善雨城拿上围巾，一开门就把围巾递给晏瞳。

晏瞳却没有接下围巾，而是像上次一样，挤开他，擦肩而过，径直进了客厅。

“你还要拿什么？”善雨城跟着进屋，明显不期望他进来。